相熟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因为孚罗洛被他正在研究的封建迷信弄伤了手,虽然并不严重,但之前那位熟悉的,给你看腿的老医生还是说要养个几日,还跟赫尔利斯太太嘱咐这两天看着孚罗洛让他不要用手沾水。
不能沾水?
闻言你第一反应居然是孚罗洛这几天恐怕都不能打水洗脸了。
赫尔利斯太太表明这种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庄园的男仆女仆们虽然不多,但是临时指使一位帮少爷打几天洗脸水完全不成问题。
她自豪地声称庄园里的仆人大都是曾经得到过孚罗洛的帮助,对这位年轻但是博学又仁慈的副主教心怀感恩与敬爱才慕名而来到这里工作,这些受过孚罗洛恩惠的人们巴不得离这位好心的副主教更近一步。
如果不是孚罗洛不喜欢和人待在一起,他的工作一般人也帮不上忙,他们早就争破头要当副主教的随身男仆女仆了。
而且孚罗洛也极少出门,以前在学校学习时就是如此,从学校毕业担任巴黎圣母院副主教一职后更是教堂和庄园两点一线,天天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钻研各种学科,常年不见阳光和外人,以至于就连他管辖的教区,除了个别神父和修女,其他教众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这么多年来,和副主教相熟一些,特别是日常生活工作方面的,也只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赫尔利斯太太和被副主教亲手捡回来的你了。
你原本正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突然间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后仰差点从椅子摔到地上。
你的感到非常不解,甚至还带点惊恐。
你承认孚罗洛是一位好心人,不然他不会把半死不活的你从河边捡回来。
他也确实是一位优秀的雇主,你这段时间从未听说过他对庄园的仆人们提出让人为难的要求,对你每天在图书馆躺尸的行为也没有过任何意见。
但是相熟?
这个东西你是打死都不能承认,也没法理解的。
你刚被捡回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完全没有见过孚罗洛,第一次见他还是自己悲惨地在花园二次崴腿之后。紧接着又是在床上继续养蘑菇,完全没有机会和可能见到他。
你和孚罗洛真正相处过的日子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两个人相距范围在五米以内的时间加起来打死也没有一天,就这种情况还敢称得上是相熟???
你觉得不是你疯了就是赫尔利斯太太疯了。
赫尔利斯太太面对你震惊的眼神表现得非常理直气壮。
“少爷可是从小都不愿意给我抱,连少爷的父母亲都不太喜欢亲近呢!”
问题是这也不能说明你和他就相熟啊!
你不敢置信。
你们分明一直是纯洁又保持着礼貌距离的雇佣关系啊。
赫尔利斯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你一眼。
“我亲爱的小姐啊!要知道少爷可是让你帮他包扎了伤口呢”
你嘴角抽了一下。
你现在可以确定,绝对是赫尔利斯太太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包扎个伤口都能称为相熟的话,你小时候扶过的老人们岂不是都能直接当你亲爷爷奶奶了,那你的爷爷奶奶恐怕加起来够组成一个广场舞的扇子团大队了。
你决定不再继续和赫尔利斯太太扳扯这些有的没的,转而把问题移向你的雇主。
“那孚罗洛这几天还去办公处吗?”
坐在靠近石墙木雕椅子上的青年听到你在叫他,慢吞吞把头抬起来。
之前医生叮嘱,还有赫尔利斯太太和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出声过,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好像你们刚刚议论的不是他一样,存在感简直收敛到几乎没有。
你觉得他根本没听你们刚刚半天在说什么。
目光从他脸上往下移动,手都用不了,应该是不去了吧
然后就听见他肯定的回答:
“去。”
你睁大眼睛:“你的手受伤了还要继续去做实验吗?”
孚罗洛把赫尔利斯太太差遣出去处理其他事务的空当和你解释了一句。
“不做实验,我有事需要到旧城区。”
旧城区!你可是听赫尔利斯太太说过,那儿离孚罗洛的庄园可不近呢!
你有点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每天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的副主教破天荒地离开自己的小黑屋,但考虑到你们目前的关系远近,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孚罗洛似乎看出了你的疑惑,平静无波脸孔上那双深邃漂亮的棕黑色的眼睛飞快略过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玛丽小姐,作为一位与我相熟的朋友,如果你有什么疑问,请尽情向我发问吧。我会慷慨地为你解答。”
你本来看他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问题已经飘到嘴边了,但是他 “相熟” 两字儿一蹦出来,你就立马什么都不想问了。
你有点怀疑他是在附和赫尔利斯太太一同揶揄你,不由得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但是孚罗洛表情平静,目光清澈又端正,即使坐在有着柔软靠背的椅子上时,脊背也依然挺得很直,被医生重新用专业手法包扎上药处理过的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一派中世纪欧洲贵族阶级的优雅姿态。即使是扔到中国也是一副语文课本里雅正持礼的君子之姿。
你从他这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一时也分不清他嘴里的相熟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是不管怎样,你的躺平生活至少要在这几天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