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一家人
夜间光线昏暗,林录然也不怕被人注意,脚下偷偷运起内力走得飞快,只花五分钟就到小区门口了。
“喵~喵~”小区草丛里的猫一声声叫得林录然心里愈加发慌,上天保佑,希望阿母他们已经睡了。
林录然将钥匙插入锁孔,悄悄把门拉开条缝,见内里一片漆黑,她松了口气。随即脱下书包抱在胸前,再侧身钻进来,轻轻合上门,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往房间方向摸索过去。
“咻”林录然左手条件反射地接住了一个绑着红色布带的硬币。
“阿母,我错了”林录然立刻张口认错。
客厅吊灯瞬间亮起来,林录然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影。
女子抱臂而坐,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眉眼英气明朗,周身却带着锋利的气势。旁边的男人面如冠玉,骨节分明的手正往女人面前的杯子里倒水,微微屈身的动作也丝毫不影响挺拔的仪态。
“这么晚才回家,鬼鬼祟祟的干嘛去啦?”
林录然看阿爸在一旁疯狂给她使眼色,眼角都快抽了,赶紧急忙走过去把硬币丢在茶几上,端起阿爸倒好的水。
“阿母,喝点水消消气。”林录然双手捧起杯子,毕恭毕敬往前一送,扬起笑脸,试图蒙混过关。
“我是不是说过,咱们刚来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虽说此处的人貌似都不会武功,我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没有帮门的护佑,万事只能靠我们自己。”姜昀面露无奈,手指点了点林录然的眉心,希望这丫头能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姜昀动作优雅地接过水杯,准备润润嗓子。为了逮住林录然回来的这一刻,她实在不容易,一直忍着口渴,生怕喝多水去如厕错过了。
“烫!”水在姜昀嘴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杯子。
同时手一滑,杯子受直直坠下去,林怀知当即脚腕发力,水杯平稳垫在脚背上,除了几滴不可避免晃出来的水溅到他光洁的脚背上。
“是我的错,刚刚热水加太多了。”林怀知表面风轻云淡,捞起杯子混入冷水后再递给姜昀。
“夫人,现在可以喝了。”林怀知语气端得是深情款款。
林录然扶额,要不是阿爸脚背红肿起一小块儿,她就真信了阿爸的淡定。这么多年,阿爸怎么还跟她小时候一样,孜孜不倦地塑造温润公子的形象,《最好的父亲形象》、《如何树立正确的亲子关系》这些话本子究竟是谁写出来的啊?!
显然姜昀也发现了,她伸手赶林怀知回卧房,让他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老实交代,下学堂做什么去了?别想糊弄老娘。”姜昀回过身来严肃地盯着林录然。
“班长知道我们家的位置,让我帮忙给住在附近的一个同学送东西。结果我刚找到同学家,正好遇见那同学的爹正在打他,打得可惨啦!他爹甚至还把他推下楼,我就顺手救了人,又去警局帮他作证,所以回来迟了。”林录然语气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极力渲染可怜孩子被家暴的悲惨,实则心里暗戳戳地希望借此分散阿母的注意力。
她只是个侠肝义胆的女侠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正常,求求阿母就不要说她啦!
“你的手怎么了?”林怀知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客厅来了,几颗小水珠顺着脚踝调皮地往下滑。
林录然心脏骤缩,想是她刚刚手舞足蹈地比划太起劲,被阿爸站在一旁观察出异常,这下可真完蛋了。
不等林录然支支吾吾出个所以然来,姜昀径直探手过去,双手摩挲着林录然的双臂,果然经脉滞阻。
姜昀投去一个眼神,林怀知接过林录然。拉起她的手臂摆成扭曲的姿势,再两指凝气迅速点过几个穴位,林录然瞬间感觉双臂轻松许多,甚至没什么拉伤过的痛楚了。
“双臂脱臼,关节拉伤。阿爸是不是说过救人要量力而行?受伤了还敢跟阿爸隐瞒,落下后遗症变成残废看你怎么哭!”
“哎呀,这不是怕你们担心我嘛!而且这里的差人带我去医馆接过骨了,还用好奇怪的东西把手绑住吊在脖子上,我觉得太明显专门自己拆了才回来的。阿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身上一股药味,还有举杯子的时候,手臂抖动的频率暴露了。”林怀知留下一个世外高人的身影回房间去了。
“你爹还是比你那小三脚猫功夫厉害些,下次不许再莽撞行事了,受伤了要回家来,别自己硬扛。”
“阿母,我知道啦!”
“你这孩子,惯会装乖,转过头什么都不记得”姜昀说着翻出一罐自制的跌打损伤药,把她往房间里领。
“那小孩儿听着挺可怜的,能帮还是帮着点,前提是不许伤到自己。改明儿你去打听打听情况,这种畜生不如的爹,咱娘俩悄悄去揍他一顿。”
“我今天就想揍的!”林录然脑袋上挨了一掌。
“你搞得双臂都脱臼了,我现在才想揍你呢!”
“嘿嘿”林录然抱着阿母撒娇,就知道阿母舍不得她,打得一点都不疼。
“对了,阿母你们还适应这里的工作吗?”林录然状似随意地关心一句,眼珠子在姜昀看不见的地方滴溜溜打转。
“还行吧。唉,就是这地儿物价不便宜,我看你哥哥上学一年花不少钱,房子还有贷款,得想办法多赚点钱才行。别你担心,这些问题交给阿爸阿母解决。”
林怀知听着隔壁两母女的对话,眉眼舒展,含着笑意,还好一家人都在一起。
他们一家四口,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整整三天了。
他们原本的世界里各大帮派林立,武林中人人崇尚武力。哪怕为争夺一本真假存疑的武林秘籍都会闹得腥风血雨,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更是江湖人明目张胆厮杀的战场。
当然,这和他们家一点关系没有。林家世代生活在玄隐门这个传说中最阴邪门派的庇佑下,他们一家四口非常甘于享受这种摆烂的生活,根本不觉得有提升自己武力的必要。
作为玄隐门最年轻的一辈,林怀知和姜昀又是几位已故长老的后代,打小就在门里颇受宠,长老们倾尽资源,全力教授,门中秘籍、武器均先供二人挑选。
可惜,习武讲究天资,林怀知和姜昀多年来被长老们耳提面命地拎着练武,也没见取得多大成效。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林怀知倒是在医术上有些天赋,姜昀则醉心于奇门遁甲术。
可玄隐门是以暗器和毒药出名的,因此部分门人以他们为耻。江湖中不少人也借机嘲笑玄隐门曾出过数位能人,占据江湖大半暗杀业务的门派居然堆积资源培养出两个废物。
既如此,长老们也不再强求,两人便离开玄隐门,随心而动,四处游历。
后来林瑾出生了,两人也没有选择安稳下来,而是带着孩子继续闯江湖,以至于儿子长大后也喜欢在外闯荡。
直至林录然出生,这样娇嫩可爱的小女孩儿,夫妻二人怎么忍心让她跟着过风餐露宿的生活呢?于是托林录然的福,林瑾终于在四岁时睡上了床,也终于能定点吃上自家烧的饭菜,不用居无定所,不用顿顿啃干粮了。
四人在民风淳朴、远离是非的黔地一住就是十几年。
林瑾自十四岁以来就热衷于溜出家门去闯荡,过几个月再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地跑回家,然后一口气吃掉家里四桶米饭。在家休养一段时间,林瑾不安分的心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即使姜昀和林怀知宣称再跑出去不读书就打断他的腿,他也丝毫不动摇,周而复始地跑出去跑回来。
这导致林瑾没有什么文化,是他亲生爹娘都实打实嫌弃的一个小文盲。
林录然不一样,她坚信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智慧,因此自小便老老实实去学堂听讲,闲暇时则喜欢去茶馆外听说书人讲故事,尤其各类隐秘的江湖传闻深得她喜爱,说书人讲的诸多故事里都有同样一个反派—玄隐门,听说是江湖第一□□,里面各个都是阴险毒辣的恶人。
她每次听完回家兴致勃勃地跟爹娘分享,爹娘总是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她,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她今年跟着爹娘回玄隐门给70岁的大长老祝寿,她终于懂了。
恶人竟是我自己!
林怀知和姜昀十几年没有回过玄隐门,外人和门人对他们的印象也淡了许多,二人便打算在玄隐门多留些日子。此次回来恰逢武林大会,于是二人有意带一对子女去见见世面,省得俩孩子总对江湖抱有各种幻想。
四人以玄隐门弟子的身份进入会场,据说今年玄隐门黑虎堂的堂主有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那他们必须要去给自家门派撑场子呀。
他们站在擂台下围观时,突然银光闪过,三四个蒙面人持剑刺来。不带犹疑地冲他们袭来,林怀知当即感觉有细针扎入胳膊,继而浑身失力。
这毒针…是他们!他在意识模糊消失之前,拼尽全力转头望向自己的妻儿,却只看见他们都跟他一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