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华殷见沈竺进了秘境,便也收起挽霜剑,想去寻个地方唤出仙船,安生修炼。
毕竟他们这一趟进去,少说得等上两三日。
她扭头就走。
“这位姐姐还请留步。”慕微吟的声音响起。
只不过她说着请,语气却强硬得很。
还未等华殷应声,慕微吟已揪着慕栖山的耳朵闪到她身前。
“有事吗?”华殷看着兄妹俩,一个笑意盈盈,一个苦大仇深,但眉目间的傲气却是分毫不差。
慕微吟松开她哥的耳朵,脆生生道:“我哥他脾气不好,方才险些伤了浮玉宗的弟子,给姐姐道个不是。”
她狠狠剜了慕栖山一眼。
慕栖山顾左右而言他:“虽说是差点伤了人,但我的实力你华殷也是知道的,我有分寸,怎会当真伤到人?”
华殷眉毛一扬——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人的公子哥脾气了。
正欲出言呛他两句,慕微吟又发作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道极细的紫光便出现在慕栖山正头顶,随即落下。
那东西华殷可太熟悉了。
雷光入体,慕栖山抖了好几抖,酥麻的痛感让他连忙改了口:“……我错了,方才实在是对不住。”
慕微吟收了灵力,笑吟吟道:“让姐姐看笑话了。”
华殷觉得好笑:“你哥还挺怕你的。”
“姐姐,我哥他虽然脾气臭了点,做事霸道了点,人傻了点,但他心肠不坏。”
华殷疑惑,看了眼一旁忙着整理头发的慕栖山,又看向慕微吟:“何必跟我解释?”
慕微吟眨眨眼,没有回答。
慕栖山整好头发,又理了理衣衫:“小妹,已经可以了吧?明明一直都是谁抢到谁先进……”
他又没好气地对华殷道:“上次宗门大比上输给你,乃我此生耻辱,二十年了,我终于能一雪前耻……今岁宗门大比在我青岱宗举行,你敢不敢再和我打一场?”
“有何不敢?”华殷轻笑,“只是能否对上,怕也不是我说了算。”
“这有何难?”慕栖山哼道,“只要你我各自都赢到最后,自然是有一次挑选对手的机会的。”
华殷佯作遗憾:“那可真不巧,我同我们大师姐约好了的。”
“你!”慕栖山怒火中烧,“你就没想过再同我打一场吗?”
“我都赢了你一次了,为何要再打一场?”
华殷用最无辜的语气,说最扎心的话:“你以为谁都得把你当心肝宝贝供着啊?”
慕栖山浑不在意,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微微睁大了双眼:“你说你们大师姐……林自闲?”
华殷点头:“正是。”
“她不是元婴境吗?”慕栖山松了口气,“宗门大比不允许越阶挑战的。”
他只当华殷是随口糊弄他:“我又不傻。”
华殷觉得这人实在是有意思,便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下不才,前些日子闭关,刚好突破金丹大圆满,如今也是元婴境了。”
慕栖山愣愣地看着她。
他以为自己勤修不辍将修为提升到金丹大圆满已是天资卓绝,还扬言要一举打败她洗刷耻辱……
可现在,他连跟她同台而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微吟则是两眼放光:“姐姐好生厉害!难怪叫我哥记挂了这么久!”
听见这话,华殷一惊。
什么叫记挂了这么久?
她看着慕栖山脸上怅然若失的神色,匆匆道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回到仙船上,华殷问系统:【他什么意思,记挂我?】
系统邀功:【宿主放心,这原是朵烂桃花,但我已经提前帮宿主掐断了,毫无后顾之忧。】
华殷颇为嫌弃:【这人抖m吗?嘴上说是耻辱,心里还记挂着……】
【他如今就是单纯地想赢宿主一场,可以理解为,天生的傲气。】
华殷又想起慕微吟对她颇为亲昵的态度:【那个慕微吟我没打过交道吧?怎么说话这么亲昵?】
【她想让宿主做她嫂嫂。】
华殷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都修仙了,能不能别想这些情情爱爱的……】
【慕远有将青岱宗发展成世家之意,自然是好好要为他儿子择个天资非凡的道侣,日后好绵延子嗣。】
华殷啧啧称奇:【搞世袭吗,听着不太妙。】
她盘腿坐下修炼,不再想旁的事。
*
沈竺自进了秘境便陷入一片黑暗中,只能向着前方的光亮处摸黑走着。
没走几步,他脚下踩到一个软乎的东西。
他烧了一张符纸,借着微弱火光,看清那是一具尸体,腰间储物袋已然不见,想来是被人夺了去。
人心难测,入这秘境的求宝者有之,存杀人夺宝之心者亦有之。
沈竺握紧手里的木剑,放轻步子往前走。
即将踏入亮光处时,两根鞭子一左一右向他横抽过来。
幸而他心有提防,矮身从鞭子下方滑过去,而后迅速转身,当机立断朝着左边那位提剑刺过去。
那人眼看偷袭不成,又来不及再抽出一鞭,索性喊道:“道友剑下留情!”
另一位也收了鞭子。
沈竺停下脚步,同那人隔着一段距离,却依然拿剑尖对着他。
左边那名修士嘿嘿笑了一下:“开个玩笑,道友莫怪……”
开个玩笑就想要人性命,谁信?
沈竺看看他,又看看另一位,不欲多做纠缠,便道:“冒犯了。”
见两人确无再出手之意,沈竺转身离去。
没走多久,他又看见一群统一着装的修士,其中一位正在向领头那位禀报:“……师兄,方才我已探过,西南边洞窟里长有几株洗髓草,而且……”
领头的人看见沈竺,立马使了个眼色,叫他莫要再多言。
沈竺很有眼色地走远了。
但他心念一动,绕了个圈后往西南边摸过去。
洗髓草,据说有洗筋易髓之效,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药,虽不是什么稀罕灵草,但对他来说,已是一样不可多得的。
若能得之,想必将来筑基能更稳妥些。
他想着,还是去碰碰运气。
走了几步,旁边及腰高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沈竺警惕地将木剑横在身前。
草丛晃了几下,从里面冲出一团黑影,直直砸向他所站立之处。
沈竺用剑试探,那黑影却猛地舒展开来,两只爪子抓住木剑,借势一弹,尖利的后爪抠向他的双眼。
那是只獾妖,双眼血红。
沈竺后撤,来不及多想,反手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双眼刺过来。
獾妖的尖爪即将碰到他眼珠子的时候,木剑也刺穿了獾妖的身体,堪堪停在他眼前。
再晚一点,他这双眼就要废了。
血顺着木剑尖端滴落在他鼻尖上,有些腥臭。
沈竺这才喘了口气,将獾妖的尸体甩在地上,然后抬手一抹,将鼻子上的血迹抹开了些。
他看着木剑上沾染的血污,蹲下身子,撩起自己衣袍的下摆,将那些血污仔细擦拭干净。
此后他都绕着草丛走。
一路往西南边摸过去,果真瞧见一座洞窟。
沈竺四下观望,没有看到旁的修士,便屏住呼吸紧靠着石壁边缘摸过去。
快要接近洞口时,沈竺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一个激灵,木剑横在来人的脖颈上。
“沈师弟,是我。”阿菱也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捏住木剑,小声道。
沈竺见是她,撤下木剑:“阿菱师姐,抱歉……”
“不不,是我吓着你了。”阿菱松了口气,“我从那条岔路出来看见你在这儿,你这是……”
“方才我偶然间听人交谈,说这边洞窟里面有洗髓草。”沈竺坦然道,“我想碰碰运气。”
“啊,那是好东西啊!”阿菱也是一喜,“那咱们一起进去吧?”
沈竺往里面看了看,又回过头:“小心些,有其他宗门的人。”
他缓缓往洞里挪过去。
阿菱背身跟着他走,放轻步子,替他观察着后方的情况。
“沈师弟,那边又来了三个人。”阿菱定睛看过去,“他们身上穿的……噢,我见过,是天钧门的人!”
沈竺脚步一顿。
阿菱后背跟他撞在一起:“吓我一跳……沈师弟,怎么了?”
沈竺低声道:“……没什么。”然后继续往前走。
前方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和痛呼声,伴着阵阵非人之物扑棱翅膀的杂音。
“到了。”
沈竺顿住脚步,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大片黑影,细细分辨,才能看出,那些黑影皆是一只只黑面獠牙的双头蝠。
“是双头蝠。”他对阿菱道。
阿菱转过身来,看见乌泱泱的双头蝠群,心里直发怵:“这、这洗髓草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多掏些灵石还是能买到的,怎会有这么多双头蝠守在这里?”
里头的十数名修士被蝠群围攻,瞧上去尤为狼狈。
“这么多人,怕是得全军覆没。”阿菱皱着眉头,“太危险了,就为着一株洗髓草……”
沈竺却摇摇头:“不,他们不是为洗髓草而来。”
阿菱问道:“那是为什么?”
沈竺的目光在蝠群里来回扫了几遍,定在一只体型稍大,翅生血纹的双头蝠身上。
他的呼吸也不由急促了些:“他们为的,是那只双头蝠王的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