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遴英大会五年一办，目的是为仙门遴选天下少年英才，尚未结丹的仙门子弟及各路散修均可报名。
与宗门大比不同的是，遴英大会不允许使用符宝法宝等超过自身修为境界的仙器，且对手完全随机分配，不论境界高低，只看谁人能一路胜到最后。
天钧门财大气粗，径直搬出一件褚成君曾经从一名金丹期散修身上扒下来的的法宝，金钟罩，可抵挡元婴以下修士的全力一击，对参加遴英大会的弟子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件保命法宝了。
林自归和南照如今均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但华殷还是唠叨了一路。
“知道了师姐，你都说了不下五遍了……”林自归作势去掩自己的耳朵，却在对上华殷目光时又麻溜把手放下。
南照再三保证：“性命为先，历练其次，法宝为末……师姐，我们真的记住了。”
阿菱如今已经练气大圆满，只需再进一步，辅以洗髓草炼制而成的筑基丹，便可筑基。
是以这次遴英大会，她完全是冲着历练和突破来的。
“师姐，好久都没见到沈师弟了。”阿菱四处张望，“他没来参加遴英大会吗？”
华殷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他闷头修炼，叫不出来。”
“也不能成日待在屋里，会闷坏的。”阿菱同沈竺在云山秘境里走了一遭，俨然已把他当成了生死之交。
“好，我会劝说于他，阿菱不必担心。”华殷只好先应下。
这小子一个人不知跑去了何处，她还发愁呢。
抽过签后，只有阿菱抽到了今日的场次，华殷便让林自归和南照几人回到天钧门为他们准备的厢房里打坐修炼，准备接下来的对战。
她带着阿菱进了天钧门校场。
一进校场，果然又听见了熟悉的招呼声——慕微吟远远朝她挥动着两条胳膊，手舞足蹈，就差从观战台上掉下去了。
她身旁的慕栖山也不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竟还扯了下嘴角，微微笑着。
这厮笑起来还挺有几分世家公子哥的气质。
华殷和阿菱一起到慕微吟旁边坐下。
“姐姐，你们宗门今日只有一名小弟子上场啊？”
“嗯哼，剩下几位都抽到了明后两日的场次。”
“那姐姐今日正好还轻松些。”慕微吟突然放低了声音，趴在华殷耳边道，“我方才看到天钧门今日上场的有个筑基期大圆满的小弟子，听说褚成君那法宝正是为他准备的！”
华殷觉得不对劲：“可筑基期大圆满的弟子非是只有天钧门才有，云山宗、洛水门，或是你们青岱宗，也是有的吧？”
慕微吟俏脸上挂起一抹得意的笑：“我们青岱宗的小辈弟子里面，可是出了两个筑基期大圆满呢！”
华殷颇为捧场地赞道：“这么厉害啊。”
“但是啊姐姐，我们青岱宗那两名弟子怎么说也是参加过不下两次遴英大会的。”慕微吟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但天钧门那个小弟子，我可从没见过他。”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慕栖山：“哥，你刚才瞥了一眼，不是说他长得有点眼熟吗？”
慕栖山若有所思：“是啊，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他盯着华殷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一般：“噢！他那双眼睛啊，跟你先前带在身边的那小子长得极为相像！”
华殷有些愕然：“什么？”
她下意识问道：“那人在哪儿？”
慕栖山觉得她这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随手指了个天钧门弟子聚坐的方向：“应该就在那儿吧。”
慕微吟“咦”了一声：“姐姐今日怎没带着他？”
华殷没有回答，见天钧门那边仅有几名弟子，褚成君并未在场，便稍稍释放了灵识去那边探查。
不料她的灵识刚刚触及到那方观战台的一角，便被一股强横霸道的气息给截断，生生斩去她一小缕灵识。
华殷喉头一腥，有血丝从她嘴角流下。
慕微吟听见闷哼声，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姐姐你怎么了？”
阿菱也担忧地问道：“师姐……？”
华殷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丝，宽慰地拍了拍阿菱的肩：“别担心，昨日修炼有些过头了，缓缓就好。”
阿菱点点头：“师姐还总操心我们，自己却这么不注意身体。”
华殷呵呵笑：“下次不会了，放心。”
她转头看向慕微吟，眼神复杂：“是褚掌门。”
那般强横霸道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的气息，唯有褚成君。
慕微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为何要这般护着那名弟子？”
华殷摇头，再度看向天钧门那方。
无一人发觉他们的掌门刚刚替他们拦下一道探查的灵识。
或许，也不仅仅只有她这一道。
所以褚成君才会那般迅速察觉。
慕栖山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顺便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要我说，那小子身上定然有点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不废话吗。”慕微吟轻哼道，“哥，要不你再说说这秘密是什么？”
慕栖山被她一噎，愤然扭头看向校场中央，发誓今日不再搭理她二人。
校场中央已经站好了两名弟子。
一声令下，遴英大会首场对战，开始。
仙门中习剑者还是最多的，这两名小弟子看上去都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你来我回数个回合，身穿白色仙袍的那名弟子获胜。
“云山宗来了个开门红啊。”慕微吟啧啧道，“不过也不奇怪。”
陆续打了五六场之后，阿菱站起身。
华殷给她鼓劲：“阿菱今日很有气势嘛！”
听她如此说，阿菱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校场。
对手是位仅有练气三层修为的散修，看见阿菱眼中熊熊战意的时候便露了怯，握剑的手都不住发颤。
他弱弱地对阿菱道：“这位仙子姐姐，我第一次来遴英大会，还请手下留情……”
阿菱见他年纪尚小，嘴还挺甜，便笑了下：“好说，好说。”
那散修仍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多、多谢……”
随后阿菱持剑朝他冲过去的时候，他站在原地踌躇好一会儿，竟然把手里的木剑一扔，慌里慌张地转身跑出了校场。
阿菱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颇为不解。
她不是答应了会手下留情的吗，这人到底是有多害怕啊。
华殷笑眯眯地夸了阿菱好几句，让她也先行回去打坐修炼。
“姐姐，你看。”慕微吟将她神游在外的思绪唤回来，“是天钧门那名筑基期大圆满的小弟子，他上场了。”
慕栖山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有几分实力，竟敢抢我们青岱宗的风头！”
华殷也看向校场，目光在那名天钧门弟子身上停留一瞬后，转而定在他对面的人身上。
那人身着白衣，白布蒙面，遮住眼睛以下的部位。
眼睛一圈还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涂得乌漆嘛黑一团。
慕栖山扑哧一声，笑得连连捶腿：“这位兄台品味好生别致，跟我先前养过的一只黑眼白蛛颇有几分相像！”
慕微吟显然也想到了那只通体雪白，唯有眼周生着黝黑绒毛的灵蛛：“哥，人家这身板比你那黑眼白蛛好看多了！”
双方互报名号。
天钧门那名弟子上前一步，颇为不屑地觑了对面的人一眼：“天钧门，褚嬴。”
那散修不看他，只低声道：“散修，华竹。”
慕微吟很惊讶：“褚嬴？这弟子跟褚成君一个姓？”
慕栖山挑了挑眉：“大惊小怪，那散修还跟华殷一个姓呢。”
“你来参加遴英大会还蒙着面，这张脸是有多见不得人啊？”褚嬴语气中带着少许轻蔑，“不如直接认输得了，省得待会儿出丑。”
华竹也不恼：“多说无益。”
他率先举剑冲向褚嬴，剑尖直取对方眉心。
华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仔仔细细地看着。
褚嬴瞧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面露不解：“连柄像样的仙剑都寻不得吗？”
他心里竟蓦地生出几分怜惜：“我看你年纪不大，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已是上好的资质……”
华竹不言语，剑已劈至褚嬴身前。
褚嬴灵活挪步，侧身避过，继续道：“不如你入我天钧门，我带你去剑阁里寻把上好的仙剑……”
又一道剑气劈至他眼前。
他抬起自己的仙剑，轻而易举便挡下那道剑气。
“我这把剑叫长赢，你看如何？”褚嬴不慌不忙，还当真把剑送到华竹眼前，让他欣赏，“你若入我天钧门，也能寻到一把这样的仙剑，虽然比不得我这把，但也是极好的。”
他话又多又密，惹得对面的华竹也不好趁机继续出剑。
华竹等他说完这句，问道：“说够了吗？”
褚嬴手腕一转，剑尖对准华竹，瞬间迸发出凌厉的剑意：“说再多，不如让你亲自领教领教！”
华竹提剑跟他撞在一起：“废话真多。”
褚嬴横眉怒眼：“不识好歹！”
两人正式交手，刀光剑影间，纷乱剑气依稀可见。
华竹修为刚摸到筑基后期的边缘，自是不及筑基大圆满的褚嬴，手中剑亦是寻常铁剑，比之长赢剑相去甚远。
数回合之后，华竹渐渐落了下风。
随后褚嬴持剑挑向他蒙面的白纱，却被他似是无意间撞了上去。
长赢剑尖没能挑下面纱，却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华竹旋身一转，一枚碧色玉石从他胸前破掉的衣襟处露了出来，借着他的动作轻轻荡了几下。
华殷瞳孔骤缩，心头火一下冒了三尺高。
这小子，先是玩消失，又打扮成这个样子，改名换姓出现在遴英大会上，还将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示于人前的项链戴在脖子上，故意被褚嬴划破衣襟……
好，真是了不得。
慕微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道：“姐姐，怎么了？”
华殷笑着咬牙切齿道：“没事，就是牙有些痒。”
沈竺见计划得逞，抬眼看进褚嬴眼中，不出意外从他眼中看出几分震惊和贪婪。
果然是这样，他现在什么都想明白了。
褚嬴面上瞬间显出杀气，浑身剑意暴涨。他不再留手，举起长赢剑对着沈竺狠狠劈下。
沈竺抬剑格挡，当的一声，铁剑碎作几块。
他毫不意外，将剑柄丢弃，侧了下身用肩膀接下他这一剑，只希望自己不要就这样死了。
利刃入体，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喉咙又被褚嬴的手掌狠狠扼住。
沈竺近距离看着那双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眼睛，艰难地笑弯了眼，喉头嗬嗬发着仅两人可听见的气声：“……初次见面，你合该喊我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