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新年
江昭昭看完穆铭未朋友圈关于萧星野的动态，才弄懂荆云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几条动态，总共发出三个短视频和一组九宫格照片。
视频配的文案是“有一个狠人朋友是怎样的体验”，满满的某乎味，成功钓起江昭昭的好奇心。
到底有多野有多狠？
她掏出口袋里的耳机，戴上单侧耳朵，优先点进短视频动态，屏幕播放着经过剪辑的内容。
开头是Lake Tahoe的冬季雪景，澄蓝镜面倒映影影绰绰的树影和云絮，雪覆枝头，湖天一色。
中段景象位于私人滑雪场内，身穿滑雪服的少年从旁一掠而过，加速先前俯冲。
掌镜人是外国男生，说了句好酷，这句英文，不仅视频里的其他朋友听清楚了，现在沉浸其中的江昭昭也听得清楚。
行至远处的少年在斜坡陡崖的设计地面上，动作流利熟稔的起跳，空翻，向下坠去，穿着滑雪服的身影在一次眨眼的短暂时间内，彻底从镜头中退场。
是时，下坠的除了视频中那抹潇洒的身影，还有江昭昭的心。
隔着屏幕，她被吓得心跳失衡，险些惊呼出声，要是在现场，八成会吓得失神。
滑雪运动中，这样的动作无疑充满挑战和高难度以及高危险性，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一般人不敢这么玩。
进度条前挪，周遭朋友发出的惊呼声高低有异，有男有女。
还有庄霁远和穆铭未争先恐后往前冲去看情况如何的叫骂声。
“萧星野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庄霁远动作快，声音分贝大，慌乱混在嗓音里，带点愠怒。
“我靠，这是压抑了多久，敢玩这么疯！”穆铭未说完话就和几个朋友一起追了出去。
这段影像就此结束。
她微颤的指尖点向第二个视频。
入目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平面，旁边说着英文的工作人员正在给萧星野身上系安全绳。
穆铭未拿着设备拍摄，不住出声打趣：“怕不怕？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星野没回头，轻嗤一声：“你见我怕过什么？”
话落，萧星野向前一步张开双臂，以拥抱风的姿势跳了下去。
干脆果断，毫不迟疑。
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没半点对高空蹦极的惧意，反而极其享受。
镜头没有追拍萧星野，转向后退了半步的庄霁远方向。
庄霁远佩服地感叹：“萧星野真是狠人，我感觉我要是玩一次，铁定丢掉半条命。”
穆铭未打趣：“不试试？”
庄霁远冷眼睨过来：“你先试，我就试。”
“得，免了吧，跳下去就是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打死我都不玩。”
最后一个视频。
萧星野头戴黑色鸭舌帽，身穿蓝色棒球服和宽松牛仔裤，帆布鞋踩着滑板从天桥上的台阶跃下，滑板滚轮在多层不同的台阶上摩擦碰撞出渐远的声响。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他毫发无伤的停于地面，脚尖轻点滑板，滑板跳进他手中，一套动作恣意飒爽。
旁边的一对夫妇带着小孩子经过，小孩子目睹全程，蓝眼睛里写满震惊。
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的年纪，眼看一个大哥哥踩着滑板从眼前飞一般闪过，滑板似乎被施了听话的魔法，从二十几个相连的台阶上快速滑向路面，大哥哥竟然安然无恙。
其他三三两两的行人纷纷向萧星野投去赞叹或不可思议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是肯定他能力不凡。
庄霁远拿着镜头，和朋友一起下楼梯，嘲讽萧星野：“为了耍帅不要命？”
萧星野好整以暇的仰头望向他们，桃花眼里缀着太阳散落人间的金芒，唇角笑意无畏：“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快，音乐剧马上开场了，我不想迟到。”
庄霁远毫不留情地补刀：“那你可真快，一脚差点滑进阎王殿。”
距离越来越近，萧星野看了眼镜头：“拍我做什么？要给我妈告状？你几岁？”
庄霁远解释 ：“天地良心，我是为了回国以后剪个这几天的Vlog，记录一下生活，这正好拍点一起出来玩的素材，谁让你这么抢镜？”
“怪我怪我。”萧星野好脾气的离开取景器范围，视频随之结束。
江昭昭扯下耳机，塞回口袋。
她左侧胸腔里猛烈撞击的狂乱节拍尚未恢复正常，呼吸又急又快地卷入空气。
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鞭炮味混入鼻腔，清晰地提醒她，她在家里，不在身临其境的惊险视频里。
任意一个视频内容，给旁观者带来的视觉刺激，都是触目惊心且不敢轻易效仿的。
可萧星野这个当事人，看起来是那么随意又游刃有余，仿佛做过无数次危险的事。
他的十六岁，张扬热烈，毫无顾忌的随心而为，无所畏惧。
确实很野。
她佩服萧星野的勇气和胆量，被他似乎无所不能的本领再度吸引，沦陷更深。
真的好厉害啊，感觉他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她的少年。
九宫格照片的动态逐张送进眼中。
La Jolla的日落美不胜收。
Leavenworth小镇具有浓郁的巴伐利亚风情，洋溢着德国风格，像美剧电影里的取景地。
……
江昭昭连翻好几张风景照，最后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有萧星野出镜。
拍摄角度不固定，萧星野有时会和身边朋友一起配合的看向镜头，有时只出现在取景器的边边角角。
他的身影出现在哪一边，她的目光就追定哪边，视线只为他一人流连忘返。
静态画面记载杜高犬扑向萧星野的瞬间，他毫无防备被扑倒的虚影倾向一侧。
还有他被一群外国同龄少男少女簇拥至中间位置，坐在派对布置的沙发上，面前茶几杂乱摆放着各式零食饮料物件。
萧星野的肤色白到像是过曝，他微微低头，指尖拨动吉他琴弦，穿着破洞裤的修长双腿被茶几挡住些许，镜头无法拍全。
距离他最近而坐的金发少女，容貌冶丽。
她单手半托粉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侧脸，女生唇边弧度上扬，眼神像是猎人寻觅到绝佳猎物，充斥着势在必得的信心。
虽然国籍不同，语言差异明显。
但人类本能的情绪，不用言明也能无障碍共通。
况且都是女生，似曾相识的目光，江昭昭见得太多。
含有欣赏，喜爱，和想吸引对方注意的小心思，交织混合在层次丰富的眼神里，一睹可辨。
这种直白的凝视，她在其他女生眼里也见过。
比如，秦时月。
秦时月对萧星野的感情不作任何遮掩，态度分明，热情难挡，越挫越勇。
江昭昭对萧星野的心意用尽全力掩藏，能躲就躲，小心翼翼，字斟句酌。
金发女生看萧星野的神情里，有明目张胆的占.有.欲，仿佛他是唾手可得的盘中餐。
那目光让江昭昭极为不舒服。
不舒服又怎么样？她这样悄然质问自己。
只是一张照片，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和萧星野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比她和萧星野联络频次更高的联系。
她就像个傻子，对一张照片黯然神伤。
可以明确的是，她的潜在情敌，不局限于校内国内，远在太平洋彼岸另端的国度里，还有倾慕萧星野的女孩子。
喜欢萧星野的女孩子那么多，她是最不起眼，最普通，最胆小的那个。
在萧星野眼里，她说不定都排不上号。
应千霞看江昭昭低着眼，以为她困了，递出两个红包，低声说：“我和你爸给你的压岁钱，收着，困了就回房间去睡吧。”
音量小，可还是吵到闭目休息的老太太。
老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一并递给外孙女：“姥姥等着看完难忘今宵再睡，你不用陪着我等啦，快去休息，睡不好觉可是很伤脑的。”
江昭昭收下红包，道了晚安，回到房间，把自己丢进被窝，拿着手机回荆云霜消息。
昭昭：【看完了，确实很野，但是也好帅。】
霜霜：【哟哟哟，这就发花痴了？不过有一说一，确实帅，你的眼光没得说。】
时间临近十二点。
江昭昭在便签里编辑着一会儿要发给萧星野的新年祝福内容。
她不想用网上现成的模板，千篇一律的套路，配不上她举世无双的耀眼少年。
文字删删减减，拼凑打散又重组。
内容长，怕他嫌烦。
内容短，怕他不看。
靠！不是吧。
江昭昭没忍住在心底抱怨自己，发个新年祝福也有这么多内心戏。
眼看就剩五分钟，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她还没选定要用哪一版祝福。
时间分分秒秒的逼近，她紧张地坐直身子，复制最简短的一版祝福，粘贴进和萧星野的对话框中，检查有没有错别字。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你学业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每天都有好心情~】
检查完毕。
会不会太没有新意……
嫌弃网上的祝福模板枯燥乏味，她这也是内容空泛，相较起来半斤八两。
早知道就提前一天做准备了，明年要吸取教训，不能把时间弄得这么紧张。
她第一次喜欢人，毫无经验，十分笨拙也情有可原。
卡着十二点的整秒，她发过去这段新年祝福。
没指望萧星野能很快回复，她切进群发功能，从网上复制一段祝福内容，同时给其他朋友发出。
手机上方弹进新消息通知。
星星：【新年快乐，祝你理科成绩突飞猛进，平安顺遂，事事如愿，每天都有新进步。】
江昭昭伸手捂唇，眼睛不可控地睁大。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他的消息。
星星：【这么晚，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