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局
晏清赶到玄州时便和莫水流去查看封印。
当年封印时他们便看中了玄州的偏僻，又寻得一处天然镇压之地。群山成环抱之势，中间形成一块凹地，一面巨大的湖静静卧在那里，如镜面一般，飞鸟尽绝，透着一股死寂。
晏清和莫水流颇费了一番波折才找到这里。一千年的时光，过往的旧事早已成为传说，修仙者隐匿山林，妖族退回妖界，魔族大衰，天界不显，反到是人界开始大兴。
玄州也因为繁华了起来，人气渐多，等找到此处时，群山下也聚集了不少的人，粗粗一看，也有了小镇的规模。
寻得一处不大不小的客栈，他们也不讲究，毕竟这镇也只这一家客栈。这里不是中原地带，又不盛产珍宝贵物，与外界来往少，有一座客栈也算是不错了。
交了钱，定了两间房，莫水流便道:“我先行去查看封印，你去坊间打听打听，看能否获得些有用的消息。”
晏清点头，把怀里冒出头的小狐狸又压了回去，回道:“你要小心。”
莫水流撇了一眼他怀里的一抹白，情绪不高，沉声道:“人间狐狸少见，是稀罕物，你莫让人瞧见，免得到时遇上一些麻烦。”
晏清明白过来，“我会多加小心。”
莫水流又小心叮嘱一番后就离开了。
怀里的小狐狸不安份的爬出来，轻轻蹭着晏清的手掌，细细的叫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泛着水润的湿意，亮亮的，惹人怜爱。
晏清抚摸她柔软的白毛，轻声叹息。
在路上时，小狐狸便醒了，却没有恢复人形，只是睁着漆黑的眼睛，泛着水光，清澈干净，天真无邪，如同稚子。她真的忘了，晏清真的明白她又忘了，忘却了前尘往事，如同一只真正的狐狸般不谙世事。
可能是因为第一眼见到的晏清，小狐狸对他很是依恋，总喜欢黏在他的身边。一旁莫水流复杂的目光他自然没有错过，但他反而有些庆幸，庆幸楚宁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
“你等下在我怀里不要出来。”小狐狸睁着黑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晏清，细弱的叫了一声。
晏清心里一软，眼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哄道:“听话。”
小狐狸弱弱的叫了两声，委委屈屈的爬入晏清的怀里。晏清笑意更浓，心里也轻松了几分。
想到莫水流的嘱托，晨清也不再耽搁，收拾好房间，便出了门去。
自古以来，茶楼就是八卦的圣地。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得到想要的消息，晏清便向茶楼走去。
这茶楼建得颇大，里面也是旷大，只是座子上却坐了不少人，也许是偏远，听听书是不错的消遣。扫视了一圈，寻得一个空位，晏清便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台子上，此时正空中，但桌上一具醒木还是颇为醒目。
“这位公子，可否与在下一共坐一桌？”男声温润，晏清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小桌前站着一名紫袍青年，同色的玉冠束起长发，露出饱满的前额，浓眉大眼，唇角勾起，通体是富贵气。
晏清点头，“请坐。”
青年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向小二点了一盘糕点，并其它的吃点，当然少不了一壶茶。
青年点完后，又是一笑，“在下姓祝，名垣，不知公子姓甚？！”
“在下晏清。”
“原来是晏兄。”祝垣也不客气，自来熟的开口，见晏清的目光一直落在高台上，便道:“晏兄也是为了左公而来？！”
晏清回头看看一脸笑意的文越，问道:“左公是谁！？”
祝垣一愣，收起折扇，疑道:“晏兄难道不是为左公而来？”
晏清摇摇头，“我初到此镇，对本镇的风俗旧事并不了解。”
文越恍然大悟，“难怪看晏兄面生，这左公在我们镇子还是颇为有名，他极为擅长讲一些神妖魔的事，讲来竟让人莫名信服，小镇都爱听，但左公身体不好，半月也只讲上一回，这不今天茶楼人才这般多，只好委屈晏兄和我同坐一桌。”
那小二在一旁上完点心，面上得意，口吻颇为自得，“公子初到此地，就有耳福了。”
小二说完便退下了，晏清本想寻个籍口推塞过去，但此时一声醒木压过了满楼人声。
晏清闻声看去，一名七旬六者由一名此妙龄少女扶着坐上高台，手持醒木。
老者穿着浅褐色的长衫，上面有不少补丁，一双手枯瘦如柴，青筋毕显。少女一身浅黄色长衫，身后背着琵琶，面容稚嫩，一派天真
低沉又沙喑的嗓音响起，“上回我们讲到众仙和青城派妖族等等都反对玄帝与楚宁归隐。”
听到此，晏清轻微的皱下眉，又舒展开来，但手却落在怀里的小狐狸身上。
“玄帝对其师冯延已道，我情劫已至，我知渡不过去，我也不渡，成仙虽好，做一凡人也未尝不可，只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是徒儿不孝。”
“其师听闻大怒，糊涂，你仙位得证，勘破情劫便是天帝，你何至如此？”
“玄帝不应，众仙也劝，玄帝只道，即如此，我自废修为。”
“至此，玄帝剔除半身仙骨携楚宁归隐。”
“然世事无常，那魔界众魔撕杀千年之久，竟选出了魔尊，大肆进攻天界，人界妖界也卷入其中。”
“天帝发怒，想唤醒乾战，那知乾战历劫不回，便谴人下凡寻得乾战，一找才发现乾战早已和楚宁做了凡间夫妻。天帝便下令让梦神下界，给乾战织了九场梦境。”
“九梦一真，皆为虚妄，红颜情海，指上浮尘。乾战勘破情劫，本欲回归仙界，但边界已裂，便骗了楚宁。那楚宁那知情郎会害自己，自然是以命补天。”
老者一拍醒木，浑浊的眼里泛起一丝光彩，“前情已说，请听下文。”
“一日，乾战从梦里醒来…”
老者声音高高低低，感情丰沛，说起各人各事，也是各有不同，应是一位善口技者。
只是晏清却没几分心思听，这老者所言与莫水流所言出入甚大，他到底是天帝还是乾战，或者他就是晏清。假如他真是乾战，该如何与楚宁相处，若是天帝，当年到底又出了何事？
忽然祝垣开口道:“这楚宁也是可怜，一番痴心错付。”
晏清听闻，垂下眼道:“真真假假又怎能知道？”
祝垣一笑，“晏兄所言极是，一个话本而已，那能当真。还没问晏兄为何来此，这小镇偏僻荒凉，走上一趟可没得挣。”
晏清目光微闪，道:“只是出门远游，听了一些传闻便来瞧瞧。”
祝垣一听也明白了，“听闻天阳宗是仙家门派，来玄州加固封印，只是听了一月有余，也没见到这所谓的仙家门派，约莫是谣传了。”
祝垣和着少女的琵琶声，敲着手中的折扇，又是怅然一笑，“我活了二十年，却是没见过的，这仙妖鬼怪也不知真假，此生若能见上一见，无憾了。”
晏清止住小狐狸想出来的势头，随口回道:“神怪之事，敬而远之。”
祝垣一听，笑容明朗起来，“极是，晏兄可住在来福客栈？改曰我邀晏兄游玩一日，这镇虽小，还是有此好去处。”
高台上的老者声音渐小，只余一阵袅袅的弦音，满座皆高声喊好，那老者一弯腰，便由着少女扶下高台。
晏清一看，起身放下银两，又对祝垣道:“有空闲定当赴约，在下有事，先行告辞。”
祝垣便点头应好。
晏清出了茶楼，便绕到了后门。本来这老者的说书他也只当话本听听，但他讲到一些兰崖旧事，想他也许能知一二，便准备去打听一二，但最后他却感到老者泄出的一丝魔气。
魔气，真让人意外。
看着后院出来的老者和少女，晏清面上含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迎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