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讲座结束后，三个人随着人潮走出礼堂。
晚饭时间，校园里人最多。
“我疯了，我要疯了！裴律师竟然在耶鲁读过法，全美TOP的法学院啊！”文静兴奋得脸都红了，一把抓住顾来的手紧紧握住，“你们这种法盲是无法理解的，顾顾，你知道耶鲁法学院有多难考吗？单单是LLM，就足够让人感到智力上的恐惧……不行，我得回去找我的未来师兄握个手”
顾来空不出心思理会发疯的文静，只想快点解决晚餐，好去弄她的图。
京大的八大食堂各有特色，东区食堂临着许多教学楼，现在肯定已经人满为患了；西食学生会比较少，但有些远……
正想着，手机忽然进来一条消息：
先别走，等我两分钟。
她下意识回头，身旁的两个人也瞪大眼睛，都傻了。
早在讲座进行时，学校BBC就已经炸了，铺天盖地的一串串标题都成了“美人律师”，错过这次讲座的学生，齐刷刷在评论区底下哀嚎。然后就有法学院的学生出来安慰道：这是系列讲座，共五讲，今天只是第一讲，后面还有机会一睹芳容哦！！
于是，惊喜若狂。
然而很快有学生出来辟谣：No！No！No！五讲是真，不过人家美人律师是正经律所的王牌律师，只负责今天的主场。
于是，继续哀嚎遍野。
而她们身后不远，正是红透半边天的裴邵南。裴邵南正和一同参加讲座的沈教授说话，听了几句，视线越过教授的头顶，看向顾来这里，浅笑着，示意性点头。
顾来回他一个标准的微笑。
文静原本已经蠢蠢欲动，一看到沈教授，瞬间偃旗息鼓。沈教授绝对是法学生的噩梦，因为京城所有法学院使用的刑法学教材，就是沈自山教授参与修订的。
同时也是白加新的高数老师。
白加新软骨头似的抱着顾来，望着那边痛心疾首地说：“同样是律师，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我的高数要是由裴律师教，不考满分，我太奶八成都要从坟头里爬出来，把我臭骂一顿”
两个女生都笑了。
白加新有理有据道：“看没看见他的手？跟弹钢琴似的，板书一定写的漂亮”
顾来没接话。想起在小巷子里他将书包递给她时的那一刻，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顾小姐！”
裴邵南已走过来，或许是因为黑大衣黑长裤，显得他身形格外顷长。略一颔首，说：“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讲座，应该都饿了吧”他思索了下，“这附近的餐厅我也不是很熟，还得你们推荐”
白加新听到偶像要请客吃饭，整个人容光焕发，摩拳擦掌就要去抓裴邵南那双钢琴手。顾来眼疾手快挽住她的胳膊，道：“就东食吧，南北菜系一应俱全，味道也不错”
白加新啊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被顾来拽进了食堂。
食堂人确实多，各个窗口都排满了饥肠辘辘的学子们，小炒菜日料火锅这些精细的小餐厅早被占满了，一个位置都没有。虽然是裴邵南请客，但顾来一走进食堂，顿时生出一种后悔难当的无措感。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早听说京大厨师的手艺一绝，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尝尝，看看是真是假”
她感激地笑了笑，挑了个临窗又宽敞的位置，问他：“你习惯吃什么？我比较熟，买的快一些”
裴邵南轻松道：“你喜欢吃什么，给我买相同的就可以”
“好！”
等她将各个窗口溜达了个遍，往返三两次，最后再端着食物回来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将裴邵南的生辰八字、家住何处、可曾许配人家，都问下来了。
哪里是花痴，简直就是采花大盗！
文静问：“裴律师当初是怎么申请进去的，也是考LLM吗？”
文静是从一个偏远高中考进来的，却有一个耶鲁的宏伟目标，可是考完托福才发现申请学校难，签证更难。大一大二都在一家美国的体育用品卖场打工。一是练口语，二是看看可不可以认识一个外国人，替她担保。奈何计划总是破产，导致现在一听到耶鲁两个字，就容易亢奋。
裴邵南回道：“LLM当然很重要”
“裴律师这么优秀，在耶鲁一定有不少熟人吧？不知道有没有方便联系的电子邮箱，将来文静申请大学有问题，能请教你么？”白加新知道文静的心病，锲而不舍地递过手机。
“谈不上有熟人，我只是个学生而已”他放下筷子，输入一个Email地址。
律师的严谨性让他懂得保护自己，所有的交谈都很简短。两个女人紧锣密鼓地咨询，裴邵南就停下筷子认真听她们说，很配合地回答着每个问题，始终微微笑着，没有丝毫不耐。
期间白加新捣了一下顾来的胳膊，耳语道：“我想起来了，上次约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就裴律师？”
顾来始终在听他们说话，在白加新问这个问题时，看了眼裴邵南，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白加新瞪大眼睛，“你们曲径通幽？”
“别胡说，就……一般认识”
文静想起方才，又问：“沈自山教授是早稻田回来的，之前在美国加州当律师，裴律师还认识他？”
“嗯，在美国认识的”
顾来见文静乐此不疲，还欲再说，扯了扯她的胳膊，“你一直说话，让裴律师怎么吃饭？”
“啊？哦”文静恍然，“那我不说话了，裴律师你吃啊，多吃点，不用管我们的”
他说了句没关系，开始一口一口吃着红烧肉。
刚才买这个的时候，她特地嘱咐人家多舀一些瘦肉，看到他似乎很喜欢吃，就莫名的觉得心情好。
他们坐的是卡座，男女生各坐一边，顾来和裴邵南坐在最外侧的位置。顾来咬着吸管喝可乐，有点沾沾自喜又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贴心周到的乙方。
然后，就如此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目光。
眸子沉黑清亮，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顾来愣了下，拿出一包纸巾，先递到了他面前，征询的语气问他：“好吃么？我一直觉得学校食堂的红烧肉很地道”
顾来说这话的时候，大大的眼睛跟刚洗过的黑葡萄一样，乌黑发亮。
他笑，“好吃的”
文静默默看了两人一眼。白加新眼睛闪亮，笑容却很恶意，“顾宝贝，怎么搞得像是你请客一样？”
虽是玩笑话，可被白加新这么一说，她笑都不会笑了。
回想和裴邵南的三次见面：第一次在和平饭店谈生意，就是裴邵南买的单，那时她还信誓旦旦说下次请客，结果到最后……就算吃人家的芙蓉酥和巧克力这件事可以过去，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自己蹭饭就算了，竟还带上两个大胃王舍友一起！
顾来啊顾来，你的脸皮岂止比白加新厚，简直厚比城墙。
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厚颜无耻的乙方。
顾来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咬着吸管，继续喝着纸杯里的可乐。直到裴邵南送她到宿舍楼下，那满满的愧疚被寒风吹了一路，还剩那么一点儿火星子，不多不少的烧着脸。
东食到女生寝室有很长的一条路，她两只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亦步亦趋跟着裴邵南。走的默默无言，或许是讲座的缘故，他也有些累了吧？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有夸过他。
顾来清了下嗓子，抬头说：“讲座很精彩，学校论坛都快疯了”
他一笑，“谢谢”
不卑不亢的。
到了寝室楼下，裴邵南静看她一眼，问：“明天我打算去潭拓寺烧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好啊”顾来想了下，说，“不过我上午有两节课”
“什么时间结束？”
“早上八点开始，到十点下课”
她回答完，就记起了明天是二十四号，是平安夜。一个从美国回来的海龟先生，大概还保留着过节的习惯。
“那我十一点来接你”他思忖了一下，建议说，“上午我要先去珙桐街见一个当事人，那个时间段应该不会很堵车，从那边过来，正好顺路”
其实，十点半过来就可以，她不是淑女，不需要时间换衣梳妆。可是，大概没有一个女生，会拒绝男生在这些细枝末节处给予的照顾吧？
顾来点头，“好！”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白加新发现顾来总是低头看表。
“跟裴律师有约会呀？”
顾来微微一怔，摇头，“是出去玩，不是约会”说的是实话，莫名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白加新嘿嘿笑着，躲在书本下，神经兮兮地撞了她一下，小声说：“发展神速啊。顾宝贝，老实交代，昨天晚上有没有牵手手，亲嘴嘴”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我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顾来说，“放心，你的裴律师还是干净的”
顾来觉得，这段时间她和裴邵南相处不错，归根到底是裴邵南这人挺温和的，不难相处。之前还帮过她，现在又是她的VIP。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点紧张和不自在，生怕哪儿没做好，哪儿句话没说合适，人家直接换人了。
安静地听了一会课，趁老师写板书的间隙，白加新又凑了过来，幸灾乐祸地道：“顾宝贝，你这是在玩火啊。裴律师和学院的领导关系都不错，无论你们怎么发展都是引火烧身。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以后你把他渣了，会不会被这个家族通缉？你还能毕业吗？”
越说越离谱了，顾来无语地压了下额头，不想再听这个傻姑娘继续胡言乱语，摊开笔记本，认真听课。
下课之后，白加新去了阶梯教室上高数，顾来一个人慢吞吞走出来。他记得裴邵南说过的时间，本来想在校门口对面的奶茶店等到十一点，可一出校门，竟看到裴邵南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银灰色的路虎揽胜，那天她坐过一次。
她之前对汽车并不感兴趣，只是顾准在汽修店打工，她去的多了，也就记住了一些汽车的品牌和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