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长枪
:”恩人是有大义之人啊!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恭维的话不必多说,我偏头看向了老妇:“你母亲已多日未见水了吧!她今日又是未食熟食又是呕泄,大伤元气。我知前方有条河,我们先去那休整一番再说!”
:“好,我这就领人前往,多谢恩人指点!”
:“见有老弱病残,是该体谅!”
我领着他们减速前往那条河边。
大老远我就看到了那马大爷卧在河边饮水,十分的惬意又舒适。见我看过来了,它抬起头朝向我“咴咴”地叫着,看着有几分喜悦。还算有点良心,也不枉费我这么一路贴心照顾它。
然后它一甩蹶子,哒哒哒地跑向我,看着很是急切。
这响声自然是惊动了整个队伍。凡人的眼睛看不真切,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向这边逼近,其间还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像是冲他们而来。
松弛的气氛又开始紧绷起来,在还没有长者令下,几个青壮年下意识地将老弱妇孺围在中间,抖着身子迎接挑战。
长者先前一直在看我脸色行事,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他高声喝道:“前方何人贼子,竟敢一人前来送死!”
长者承认自己自己有赌的成分在,他赌这位仁善的修道者,不会袖手旁观。
随着马匹地逐渐逼近,壮年男子总算是看清了那马的全貌。
他大声说道:“各位不必如此惊慌,只是一匹没拴缰绳的马,马上并无他人!”
我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抱歉,惊扰了诸位!那马儿是我的坐骑,平日里与我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今日与我分别已久,实属想念,才会做出此等冒失之举!望诸位宽恕这小小马儿心急之下为诸位带来的不安!”
我话里话外皆是维护,说到最后,那话尾音上扬,带着浓浓喜意。
众人自然不会与一马兽计较,反倒是拐弯抹角地夸赞起这马是如何衷心可靠,聪慧敏人,难怪讨地我如此欢喜!
看着几人那笨拙的口舌,我就没把这些假模假样的话放在心上。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遭受过重大的挫折,何需要下意识地讨好强者,以谋得生机!为了讨好他人,连一匹看不清模样的马都可以夸得天花乱坠,真是可悲可叹啊!
只有壮年男子这一家子没有发表感言。壮年男子全程都尴尬地半搂着老妇,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而长者已全权交与壮年男子,一直盯着老妇看,不做言语。壮年男子身边的妇人,从地上拔取草叶,正替壮年男子清理着身上的脏污。
这种夸大事实的胡天海吹,对于亲近之人,算是锦上添花之乐,至于其他人……未免是过于阿谀奉承,通俗点讲就是马屁拍到马蹄上,拍过头了。
壮年男子看了看四周,最后只能无奈地看我,我轻轻摇头,表示不用劝解。
他们要讲,就让他们念去。吉祥话而已,谁都爱听,我就听一回这乡土风味的肉麻话,又有何妨?
马儿踏着风而来,很快就跑到了我身边,围着我打响鼻。
:“好俊的马……”有人脱口而出。
瞧瞧这真心实意,感情饱满的话,可比刚才那痒到人掉肉的甜言蜜语好太多了!
听到这话,马儿很嘚瑟地晃着身体 ,大踏步走到那人面前微微抬起头,翻开上嘴唇,嘚瑟地展示那一口白牙。
:“小哥,它,它,这是什么意思?”马儿吐出的鼻息喷洒在那人的脸上。第一次与一匹马凑得那么近,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见男人后退,马儿不爽地打了个响鼻,转过身,撅着屁股跑了回来。
我抚摸着它的鬃毛,回答道:“不用害怕,它是在对你的夸赞表示感激。”
说完,我拍拍马儿的鞍部:“丫头,我要领他们到那条小河去,你要留下来陪我,还是自己先过去?”
马儿是个急性子,受不了这磨磨蹭蹭地龟行,往后在地上摩擦了几下,扬起一地尘土,轻快地向前跑去。
这小没良心的……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天色,已是暮近黄昏,浓重的阳光很是压抑地透过几层云彩,照在了地上。
:“走吧,那河不近不远,单靠脚走还是得费点时间!我们需得在夜幕来临之时到达。夜晚的山林可不太平!”
壮年男子也抬头看天:“这云压天,到了晚上怕是连点光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却看到父亲早已望向他的幽邃眼眸。
德高望重的父亲并没有以往那样发号行令,而是像那些村民一样,听候他指挥。这一刻,时间放佛无限拉长,将那个曾经伟岸的男子一点点地压成了这个矮小瘦弱的枯瘦老人。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他捂住泪湿的眼睛,像是要捂住这个狼狈不堪的自己。他转了个身,背对大家,哑着嗓子喊:“我们走!”
我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这是时代地更替,权柄的交接,一个过路人的窥探。
我们所有人都被时间推着往前走,不见脚下路,只见时间对前方人的塑刻,那是一辈子难以忘怀的痛心!
壮年男子和他父亲是如此,我和师傅亦如此。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领路人,成为别人远方道路上的一盏孤灯,一轮弯月,一个永远的守护者。
可如今的我,只想沉溺于当下,做那领路人永远的守望者!不念曾经,不视未来,只在当下。
我们踩在光与暗的交界之时,来到了那急湍的小河边。
天黑的山林带有一种迷人的危险,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乱窜,像是树林独有的私语,又像是危险到来前的厉声警告。
我看了看那围在一起,以身抵御万物的普通人。他们的视线早已被黑暗模糊,看不清一切,未知成了他们最恐惧的存在。
有人提议:“这山间总归有些阴冷,不如我们去拾取些枯枝败叶,以好做火堆,驱驱寒气,如何?”
:“不可,山间多野兽,况且这天如此阴暗,连坐的如此之近的你我二人都看不大清楚,怎能前去捡柴火!”
壮年男子发话了:“不必了,大家!我是个修道者,眼睛、耳朵,都还算是不错,就让我去吧!”
世间一下子寂静,只听得林间那“居居”叫的山虫。
这方案说的上可行,又说不上不可行。谁知这山间存有什么恐怖野兽,壮年男子一人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出事了,他们还怎么得了!
总不能老是让整个队伍最强战力出面担当,这显得他们如同丧家之犬,只能依附于强者生存,十分无用!
我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拾起一摞柴火,放在众人面前。
听到声音的众人吓了一跳,待听清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后,放松了些许。
壮年男子盯着那堆柴火看,眼中神色不明:“恩人,这堆柴火……”
:“我先前便做好在这安营扎寨的准备,那柴火便是之前收集的。”
壮年男子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不要瞎猜,这柴火不只是单单给你们用的。
他微微低着头,口中有些生涩,不知是饥渴,还是情绪不稳定:“恩人,总是如此慷慨,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拉了拉他极速下跌的情绪,看向那条小河:“赶些生火吧!吃点熟食就早些歇息,明日你们还要接着赶路……”
:“我明白了,恩人!”壮年男子安排了一个手巧的人,围着柴堆生火。另一些人被他他零零散散地安排在周围,保卫整个营地的安全 ,而他与我一同下水,捕捞河鲜。
对于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人这件事,我并没有异议。能携着一大家子的人在外讨生活这么久,不止靠着领头人的决策和判断,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
那河流很急,带着鱼儿很快的流到远处。马儿易受惊吓,不能接受这糟糕的冲刷感,它只能在岸上很焦躁地来回踱步。
娇气的小东西,我在心中腹诽。
:“不要急,马上就能捕到手了!”
听到这话,它虽然还是在那来回地走,但步调缓了不少。
一柄红樱长枪随着我的招手,从一个异空间中飞出,长柄贴近我的掌心。我抬手握住,双手握柄在水中来回一个穿刺,一条十来斤的草鱼被我带出水面。
然后我带动长枪往后一挥,那鱼便顺着力道飞至岸上,无力的蹦跳着。
壮年男子没什么武器带着,只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从身边的树上挑取合适的枝干,挥砍下来,以做长矛之备。
他拿着小刀把枝干的头削尖,然后粗略地削掉枝干多余的部分。
他见到我的武器竟是如此来的,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恩人,你这长枪使得真是虎虎生威,那气劲连在岸上的我都能感觉到!”
我停下了动作:“想知道它怎么变出来的?”
壮年男子没有回答,而是拿着手指抠脑袋。
:“那便是想了!”岸上的马儿“哒哒”地踩着地面,又开始催促我。
我转过身去,拿长枪向水中的鱼刺去,还不忘向壮年男子解释:“与生灵智的器具定下契约后,便会生成异空间。平日出行,我的长枪便是在里面歇息。这空间与契约者绑定,可以让契约者随时从中拿取他的武器。”
听到“生灵智的器具”后,壮年男子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了,挥着大刀的手也慢了下来。
我又看了看壮年男子,念在他守孝节,知礼数,以今之数修得如此,也算是天赋尚佳之徒,那就多讲一些吧!
我紧盯水中,又是一刺,然后一收,水大波溅跃起,洒在了四处。
:“那异空间只能放那签了契的器具,其余不可。”
壮年男子已制好了长矛,正在岸边挑角度掷去。
听到此话,他黯淡的眼睛稍稍回了点光:“那于我派不上用处,没有也可以!”
:“生灵智的器具不多,但也不少。你若是抽出空,可去戴弋群山看看!出世的器具散落在世界各地,未出世的器具便藏在戴弋群山中沉眠。宝器择主,若是有宝器与你气性相合,它便会苏醒。届时,你若能博得宝器欢心,它便会与你签下契约。”
说到这,我想也该到时候了。我放下长枪,那长枪在空中转了个弯,立在我身侧。
:“多谢恩人提醒,若有时间,我必会去!”
:“嗯!”我轻轻点头,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长枪沾染的血污。
那长枪很是委屈,控制着红樱,在空中扭来扭去。
:“我这么做,还不是依你。我还未到戒食断根之时,你不允许我碰其他的器具,我便只能拿你刺杀那些活鱼了。”
长枪又开始大幅度地前后挥着红樱。
:“我的实力还未到挥手便可得鱼的程度,用法术也太过奢侈了,我还要留点玄力以做后用。”
最终,它在我的安抚下,停下了乱动的红樱,然后在我的示意下,回到了异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