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才是最好!
——有噪鸟闭其口,触途终得宁静。
:“主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一只聒噪的小鸟停下了它的喋喋不休时,正在旅途中的过路人将会得到安宁!”
:“主人说话永远一针见血,那两个大小孩,就像两只麻雀修成人身,脑子就杏仁大。废话多就算了,还敢当着你的面讲你小话。好了,现在吓着了,更像麻雀了,缩在一起,都不敢看你了!”
:“好了,注意点用词红缎,你可是传闻中高冷、自成一派的红女神,别忘了在别人面前维持你的形象。”
:“我现在可是在主人的脑子里与主人私密谈话,他们可听不到这些!”
:“那好吧!高冷的红女神,要像往常一样吗?”我摇了摇手中的烤鱼。
:“对,多加些孜然和辣椒粉,尤其在鱼头上!”
:“好,那待会我给你放空间里,你自己慢慢吃!”
:“好的,谢谢主人!”
我向后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吃烤鱼!”
万能的食物非常美妙,总能让倔强的小马回心转意。
只听见一阵风的急啸声 ,那匹馋嘴的马儿就站在我身旁,高兴地“嘶嘶嘶”叫。
它来回地围着我转圈,无声地催促我交出它的食物。
:“先别急。”我举起了脚边的木盒,“我需要先放调料!”
:“丫头,你今天想要什么口味的烤鱼?”
:“嘶嘶嘶。”
:“好的,我会在烤鱼里多放些你爱吃的甜芯草!”
我去了串着烤鱼的树枝,将鱼肉放在了木盘上。
马儿愉悦地埋头啃食了起来。
在大众的印象里,马是跟青草划上等号的,很难想象一只马能跟烤鱼扯上关系。
众人皆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见那马儿埋头啃食,烤的极脆的鱼刺被它“嗤嗤”吞入腹中。这马,倒像个人,还会吃烤鱼!
说到底只是一只会吃肉的马罢了,过足了眼瘾,便没人再关注这边。
我捏树枝的边缘,吹散了烤鱼身上的热气,然后小心地咬下一块。
入口爽滑细腻,透着鱼肉独有的鲜美。
杏娘子和丈夫在原地架起了一口锅,煮起了鲜美的鱼汤。
浓郁的鲜香味勾引着每个人的鼻子,大家时不时地在空中轻嗅着,放佛那里煮的不是汤,而是上好的佳酿。
杏娘子用木勺轻轻转动着浓汤,然后舀起一小勺倒入碗中。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笑意。
她放下碗,招呼大家过来。
霎时间一群人拥上来,掏出自己怀的小碗,接了半碗汤,顾不得烫,直接往嘴里倒。
嘴唇直接被灼出一口泡,疼痛伴着满足感升上了心头,他们这才小口小口的喝着那半碗汤,以求幸福地长留。
见我没什么反应,杏娘子朝我唤道:“
恩人,喝碗汤吧,只吃那烤鱼太过噎巴了!”
然后她拂开了周身的人,将那锅汤留给了自己的丈夫,然后捧着口木碗朝我走来。
:“快拿去喝吧,长身体的年纪,只吃点烤鱼怎么够!”她试图将那碗塞到我手中。
我看了看她那粗糙的大手,然后将视线一寸寸上移,看到她那温柔且慈爱的眼神。
她可能把我幻想成了她心中的哪个小辈了吧,我心中暗道。
一个年长女性对后辈的关怀,总是满怀着怜爱,一种很难让人拒绝的怜爱。
我依旧很郑重地站起身,接过那口碗:“谢谢你了,杏娘子!”
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什么,这个已近中年的妇女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的脸被常年的风沙中侵蚀,就像料峭的山崖,一丝一毫皆是糙质感,除了时间留下的痕迹,一切皆是光秃秃的,没有好看的地方。
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的时候,嘴巴牵起的每一块肌肤都是美好的,像那峭壁上坚韧的扎根很深的小草,野性又带着勃勃生机,十分得动人。
见我接过了那口碗,她转身慢慢离去……
她又投了那个热火朝天的分发中,似乎没什么变化。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好。
壮年男子见她过来了,将位子让给她,扶起自己的老娘,小心翼翼地用鱼汤伺候着她。
:“主人,你的情绪不太对劲!”
:“你这次吃的挺快的嘛!”
:“主人,逃避现实是可耻的,请正式自己的心!”
:“好吧,那我说实话,我从她身上感受了母亲的气息。”
:“这也太离奇了吧!”
:“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杏娘子与我母亲在血缘上沾点关系。”
:“主人,那你如何打算?”
:“按照原先计划进行……”
夜深天黑,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歇息。还算壮实的男女们安排好了值夜轮班,除了此刻的守夜人,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杏娘子与她丈夫是这个时辰的守夜人,不过此刻,只有壮年男子坚守在岗位上。
杏娘子正在角落与我攀谈着。
:“恩人,听说你要前往北方的大漠,那儿环境险恶,寸草不生,不知恩人为何前往那处?”
:“我接了宗门的任务,前往那擎北大漠的小南村,灭杀妖魔。”
:“我是听过那小南村的。那村庄挨着强盗的土匪窝,时常被盗贼清洗,已早没了人家。”
说着说着,杏娘子皱起了眉头。
:“杏娘子不必担忧,我已料到此事有蹊跷。”
:“既然恩人心中有了打算,那我就不说那些扰人心烦的话了。恩人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递给了她一幅地图。
:“杏娘子请看!”
她缓缓打开了那张地图,借着火光细看:“这可是擎北大漠的地图?”
:“是的,这是我在南边的小镇购买的。”
:“这地图摸着感觉像是新出的,路线刻画得没有什么问题。”杏娘子将地图还于我。
当一切都显得很合理的时候,那便是不合理了。
:“杏娘子,我听说常有商行经过那擎北大漠,前往各地行商,可有此事?”
杏娘子摇了摇头:“擎北大漠虽处于各宗交界处,但它有两面难寻出路,不算是个好地方。只有在秋冬交接之时,会有几个大商行的人经过。”
她这话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那大漠平日里无人进去,现在又不是冬天,为何那老板会摆出一幅新制的地图贩卖。垂钓人手中的鱼饵,是为谁专门定制的,可想而知。
有人在我必经之路上,送了一份礼物给我,算是卖了我个人情。
可我们天道院已经没落了好些年了,这几年才稍稍有些起色。撑起了一间作坊不容易,撑起一家没落的宗门更难。
这些年为了还债,我把宗门能卖的东西都拿去换了耀拾。宗门上下都要钱,我们师兄妹三人,闲下来就在拨算盘,恨不得一块耀拾掰成三块用。
要不是为了赚取耀拾,我怎么会连这种来路不明的任务都往手上接,还不是手头紧得厉害。
想到这,我吐出一口气,希望那位好心人到时候别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才是,不然我还不起ta那份人情。
杏娘子抬头看了看我:“恩人,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从沙漠那边逃难过来的人。”
:“嗯,是的。”
她忽然叹了口气,看向了某个角落,那里正躺着一对眼熟的母女。
年轻的母亲紧紧地搂紧怀中的孩子,她像是在拥住仅存的希望,牢牢地将孩子“捆”在自己的身体上。可惜她那单薄的身躯防不住什么,无孔不入的风顺着细缝钻了衣角,凉地她们打了好几个抖擞。
:“每到夜幕降临,戈壁沙虎就会出没于北擎大漠,肆意地捕食猎物。”
:“杏娘子,你口中的沙虎,可是指那些六寸长的土黄色守宫?”
:“是的,戈壁沙虎是擎北大漠最毒的物种。它们性凶猛,好斗,还拥有一口锋利的尖牙。只要被它们咬上一口,不过几息,那毒素便会蔓延全身,中毒者很快便会呼吸困阻,倒地不起。”
她悲伤地看着那对母女:“她的丈夫便是逃亡途中被那戈壁沙虎所杀。”
:“她还很年轻。”我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如果学会门手艺,还是可以维持家用。”
:“恩人,你倒是与我想象的不同。”
:“嗯,此话怎讲?”
:“我心里说句实话,希望你别介意!”
:“无碍,我们此刻不正是在谈心吗?谈心就是抒发己见,交换彼此的看法。”
:“嗯,恩人的想法很阔达,到底是读过书的,与我这农妇不一样!”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生哲理可不是靠死读书就能学会的。为人处世方面,我一向是向你们看齐!”
:“都是些小人物的生存技巧,谈不上高见,只能说是习惯。因为身份的不对等,我们习惯着去逼迫自己与他人相处。说实话,要是能读书,我愿意当那读书郎,一辈子与书为伍!”
此刻杏娘子眼中闪烁着光辉,像是荧火在她的眼珠上跳舞,格外的耀眼。然后,她半闭上了眼,那带着火的飞蛾突然消散在她眼中,只留下满地的余烬。
:“我这样说,会很奇怪吗?”
我摇了摇头:“并不会,每个人心中都有期盼,这是作为修道者最本源的存在。我们修道的第一步,便是认清自己的心,想要什么,要去做什么。人如果连自己所思所想,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都不清楚,谈何修道?”
“这世间有多少人能走到与天同寿,修得圆满?所谓的修道,只是拿自己有限的时间,去追逐自己的毕生的追求!”
:“恩人,听你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人生短短几十载,自己活的开心足矣,何必事事考虑别人的想法!”
:“嗯,做好自己便是。”
杏娘子的神情变得很放松,带着玩笑的语气开口道:“恩人,我先前以为你会说“她很年轻,再嫁位夫婿便可以不用遭受这些痛苦”。”
:“这只是万千个解决问题办法中的一个。再说,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只是一份豪赌,是所有选择中的下下等。她是位坚强的女子,我相信她做出的何种选择,都是在神思熟虑之后。”
:“恩人的眼光很准,那位娘子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路上无论艰难险阻,她都抗过来了,没掉过一滴眼泪,是个很好的孩子!”
:“是啊,我相信一个坚强的人,自己一个人也会活的很好,哪怕她是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