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绿洲⒄
对坂田银时来说,穿着从前的衣服,过一呼百应、想吃面包都有人帮他去买,那种名为“白夜叉”的日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倒不是说他想要怀旧,只是中了树王奇妙的香气幻术,神智有点涣散,四周活色生香的,脑袋不听使唤在瞎想。
他考拉熊状抱着树干,从树上下来,动作当然非常滑稽。他晃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过来,对伊月说:“我做饭给你吃吧。”
在给予食物这种朴素的关系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他们一起把篝火堆挑开,放上新鲜干燥的木柴,伊月带了打火机,便不再使用先前树人奉上的打火石引燃。
火点着后,他们来回走动,从推车里取出新带来的食物,踩着掉落地上的坚果,嘎吱作响。
林中光线似乎渐渐暗了下来,黑色铁架吊着一只小巧的红色珐琅锅,是伊月从宫殿厨房借的。
傍晚时分,手边的茶喝了一半。银时在煎鸡蛋,锅里滋滋冒油,时间恰到好处,再填一片火腿进去。
银时手上反转,让食物的正反面都润上油,免得煎糊。他动作间,显现出饱满的手臂线条。
伊月把手伸进面包的袋子里,取出,切成片,然后双手捧着脑袋,望着火等。
等到烹制结束,热火腿片和煎鸡蛋放在面包上,美味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伊月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火腿和鸡蛋十分美味。她盯着面包,余光里有什么红色的东西闪了一下。
抬头,看过去,围绕炊火坐着的人增加了。
一个棕红头发、戴平行四边形墨镜、黑袍垂地、鲜红围脖,的欧吉桑坐了下来,正在若无其事一起吃饭。
这……谁、啊……!!
任凭谁突然看到这幅场面都会出现颜艺吧……
伊月缓慢转头,嘴唇颤动,什么都没说,而是用丰富的眼神向银时疯狂抛掷:……谁啊这大叔!
面对这位突然出现,不着一言,坐下就开吃的大叔,坂田银时就显得过于淡定,仿佛在故意无视一样。
大叔融入的很好,再盯着看就不礼貌了,伊月低下头,吃自己的东西。银时才缓缓凑过来,小声说:“他是洞爷湖的仙人,无视就行了。”
洞爷湖仙人……伊月的手颤了下,怎么突然,所有事情都合理了起来。
银时说:“电视购物不小心买到真正的宝物也是常有的事。”
她记得是有那么个设定:生长在边境一种树龄达一万年的「金刚树」所打造的刀,妖刀「星碎」!不论是灵魂还是宇宙飞船都可以劈开给你看。
并且刀里住着一位仙人——吾乃一直在汝身边,斩断无数苦难的汝之刀刃——洞爷湖阿鲁。
坂田银时挠挠头发,继续说:“啊你以为它们为什么围着我转啊,能够驾驭妖刀的「我」被认为是无敌的存在。”他放声说道:“然后这个臭老头啊,就居功自傲了起来,可恶。”
伊月扭过头,洞爷湖仙人正端着个精美的小碟子,用筷子夹起一坨宝蓝色物体往嘴巴里送。
她推了下银时:“喂,他在吃什么。”
坂田银时:“蘑菇啊蘑菇,阿银刚采到的珍品。”
伊月大骇:“……你也吃了!?”
坂田银时:“没有,那种剧毒物,我们两就不要吃了,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话说你知道啊!”伊月一手撑地,赶忙凑过去,嗖地打掉他的筷子,可是已经晚了,鲜艳带斑点的蘑菇,已经吸溜一声进嘴了。
“……”
片刻后,仙人欧吉桑直挺挺躺倒,硬的像根棍子。
伊月看向银时,他的表情不太好,腾地站起来,走到硬O了的仙人脚边,把他倒着提溜起来,上下晃动,说着:“不要慌,还可以抢救一下。”
眼见无济于事,坂田银时说:“伊月酱,来帮我一下。”他示意伊月去抬仙人的脑袋,“用他的中段用力撞击树木,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伊月动手抬起仙人的脑袋,意外地发现这坨直挺挺的东西很轻,然后,他们两动脚,不约而同地往反方向迈了一步。
咔嚓,什么东西断裂的声响。
如果说刚才还能抢救一下,现在是真的凉透了。
伊月:“……”松手。银时:“……”松手。
洞爷湖仙人直挺挺落地上了,好似无事发生。
接着,银时去了树屋旁,稍一用力就把木门给卸下来了,他抱过门板,说:“事已至此,只有毁尸灭迹了。”
他把洞爷湖仙人拖到门板上,安详地放好,伊月想:现在真的是仙人躺板板了。
伊月提出得表示足够的尊敬,他们两人便郑重地上了三炷香(驱蚊棒),装模作样拜了拜。
坂田银时说:“好,接下来就是从山坡上滑下去,像箭一样飞驰下去,无需任何刹车就那么加速滑向灵魂的彼岸。”
他开始给门板系绳子,以便像板车一样把仙人拖走,再滑草一样把他从山坡上开出去,直到消失地无影无踪。
伊月忽然察觉不知何时,周围的树人都不见了,变得极度安静。现在已经天黑,红色跳动的火是唯一的光源。这边是背光处,黑影打在他们两脸上,显得阴森恐怖。
忽然,洞爷湖仙人直挺挺地坐起来了,呈90度,面如死灰,闭着眼睛,头顶散发幽幽蓝光。
银时停住手中动作,捂住脸说:“阿银灵感一直很强,可以看见幽灵啊、灵魂之类的东西……臭老头那种形状的灵魂还没有死,正在他身后左右摇摆。”
伊月问:“哪种形状哦?”
银时:“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形状。”
“银时、时……银时、时……”洞爷湖仙人回音震荡,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观音菩萨的讲话方式。
“吾既已身死,不必悲伤,带吾去那最终的归宿去,化成糖分、水分、任何世界用的上的物质。”
大叔从坐着变成站立,而后阿飘一样向前移动。
其实根本没有人悲伤……而且,你这是要去哪!
银时和她相互看过,决定跟上,老爷子往前走,不久,来到一处莹莹发光的树林。
在那里,伊月看见了消失的树人们,只不过是另一种状态。他们跪在地上,十字形的嘴朝天大张,伸缩自如的身体变成一个个桶状。
所有树人都像是钉在原地一样,祭祀般摆出相同的动作,四周安静,它们枝条般的身躯在发光,幽兰而静谧。
洞爷湖仙人指着一个十字形的口,说:“落叶归根,把我塞进这里面吧。”
说罢,银时就听令动手,提起来就往进塞。
伊月挪动脚步,好奇地观察身旁的树人,她朝一张鲜红的口中看,这是……!?一只脚?
人的吗?伊月定睛,差点没叫出声,随即迅速看向其他树人,竟然每一个,嘴巴里面都塞着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落叶归根、分解成糖分啊水分对你们人类有用的物质、女王的能力是【净化】
霎时间,伊月明白了,这里是Game的未通关者处理站,可是,为何要大费周章通过这样的方式……不,如果树人们不能依靠通常的浇水来维持生命,难道它们不得不这样才能维持能量摄入?
不,伊月想,不应该是这样。
与此同时,她看见有些处理进度快的树人,身后的地面上,有一大坨淡黄色的植物纤维,像是嚼完了吐出来的甘蔗渣。
吃进去,排出来……呃,是OOO无疑。
甘蔗渣里,好像有什么发光闪亮的碎片,伊月捡了一根树枝挑开,刨出来,那是一片红豆大小的金色、方形金属薄片。
所以Game是为了回收植入玩家身体里的芯片吗?
她用树枝摁着在草里擦了几遍,伸手把它拿起来,举向月光,仔细观察。
五感被加强的她,现在连再微小的文字都能从黑暗中分辨出来。
金色的薄片上,刻着一串编号:【2043-1888】
以及两个汉字组成的词语:【鲲鹏】
大鱼、大鸟,我何时才能像它们一样自由——
伊月坐在办公桌前,在键盘上敲击文字:【鲲鹏】
她的研究计划书迫在眉睫,只能随意取一个闯进脑子里的名字,这款产品的名字叫做鲲鹏。
版本:【2023-0001】,2023年,第一版
伊月盯着手中这枚金色的薄片,月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2043-1888】
她的初始手环,白色对应编号1888……但2043年?
总之,就差把她名字刻上去了。她的心里拔凉,是她做的芯片无疑。
但是,二十年后。
这时,洞爷湖仙人已经被排出来了,竟然满血复活,面色红润,反而是伊月面如死灰。
“啊哈,洞爷湖仙人2.0升级版诞世!”仙人大声喊道:“总之,银时和那边的小姐!跟我来,树妖之王有话要对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