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柳卿月微微低头，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不肯开口。
她的眼角泛红，眸子也变得水润，显得格外可怜。
只可惜柳夫人早就看惯了她这般模样，心中气愤不已。
奈何柳卿月已是靖王妃，若是脸上留了巴掌印，实在说不过去。
柳夫人恨得牙痒痒，她真不知道那窝囊废有什么好，不过几日，就哄得柳卿月晕头转向。
柳卿月也在心里想，翠荷果然是有作用的，原来不仅是为监视她，还是个传递消息的。
“母亲，你也说了，靖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他成不了气候的，而且他如今已是我的夫婿……”
柳卿月小声反驳，她想不通一个废物皇子能对柳家造成什么威胁？
柳夫人听到这话，怒气不消反涨。
“你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我平时对你的教导真是白费口舌。”
柳夫人高高抬起巴掌，但又无奈放下。
她不是不舍得打柳卿月，而是要顾及脸面。
“若不是你今日回门，我必然要罚你跪祠堂。”
柳夫人的面色不善，她气愤女儿的不听话，更气愤她打乱自己的计划。
“柳卿月，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柳家的女儿，你的一切都是柳家给的，若是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夺走一切。”
柳夫人决不允许柳卿月在自己的掌控之外，这不利于她的计划。
“你姨母传话回来了，让你早日生下子嗣，将来若有意外，你尚有子嗣傍身。”
柳夫人并不愿柳卿月生子，但她们已然走到这一步，就只能往下走。
柳卿月垂眸，有子嗣傍身是假，控制她是真。
“母亲，我知道了。”
柳卿月没有反驳，反正生不生孩子这事儿是她说了算，柳夫人便是手眼通天，也管不到她的床上事。
“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妄想其他。”
柳夫人再次警告她，她们说话的时间不短，也该回去了。
柳卿月在跟柳夫人离开的时候，小心的观察了周围，这显然不是住过人的房间，像是专门为她回门准备的。
院子幽静曲折，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前厅。
前厅里如今只剩下顾清嘉与柳寄白，其余人想来是被柳寄白打发走了，柳寄白看到她们回来，便传人摆饭，不再说话。
柳卿月如今贵为王妃，自然要与顾清嘉坐在上位。
柳寄白还将柳家子女都唤了过来，说是和柳卿月叙一叙姐妹情谊，但真正的目的谁又知道。
“王爷，臣敬您一杯。”
柳寄白身为人臣，便是顾清嘉的岳父，仍要恭恭敬敬。
顾清嘉没有推脱，不过是一杯酒，他没有什么不敢喝的。
柳卿月则闷声不吭的吃着饭，极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
她不知道柳家是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而身处计划中心的她，显然是柳家放在顾清嘉身边的一枚棋子。
如今她这枚棋子不想再为人所用。
“月儿这孩子打小就沉闷，又不喜与人交往，若是哪天惹了王爷厌烦，王爷定要告知臣，臣代月儿给王爷赔罪。”
柳寄白做出一副疼爱女儿的模样，可柳卿月清楚，这不过是他的伪装。
“岳父，本王觉得王妃很好。”
顾清嘉放下酒杯，认真的回应，他喜欢柳卿月的活泼可爱，不过这些都不能为外人道也。
柳寄白见顾清嘉这般态度，便知他对女儿的印象好，但他看夫人回来时的表情，也猜到四五分，约摸是俩人有了些男女情分在。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柳卿月还是柳家的女儿，便是再爱一个男人，也逃不脱柳家的掌控。
“王爷喜爱小女，是小女之荣幸。”
柳寄白是会说话的，他能稳坐宰辅之位，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过这人一旦有了权利，就容易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
柳家如今得了势，又与贵妃有姻亲，自然也想让家族更上一层楼。
柳卿月能明白他的心思，可柳寄白实在太大胆，竟想插手立太子之事。
当朝皇帝便是从兄弟中厮杀出来的，如何能容忍臣子与皇子结党营私？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他们敢做这件事，就会被人知道。
柳卿月觉得柳寄白如今势大，人便也飘了。
权力迷人眼啊！
只是她什么也不能说，也说不了。
顾清嘉不知道柳卿月在想什么，但她连最爱的菜都不吃了，想来是不高兴了。
“岳父，本王不胜酒力，就不陪你喝了。”
顾清嘉将酒杯放下后，就没有再拿起来过，他酒量一般，因此喝酒也向来有度。
柳寄白听到这话也不生气，放下酒杯招呼顾清嘉吃饭。
他素来八面玲珑，不管是在官场还是酒场上，都不会得罪人，与顾清嘉这样的人物坐在一起，也是极有分寸的。
顾清嘉更是不会得罪柳寄白，且不说柳寄白在朝中的地位，看在他是柳卿月父亲的份上，他也会给三分薄面。
柳卿月的姐妹与她关系并不好，虽被父亲唤来，始终也没说上几句话。
虽然顾清嘉没有实权，但到底是个王爷，没有定下的姑娘总是有些眼热的。只可惜顾清嘉没看她们一眼，目光始终落在柳卿月的身上。
回门宴是柳家精心准备的，不管私下他们对顾清嘉的想法怎么样，都不可能敷衍了事。
可柳卿月却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这并不符合她寻常时的胃口，顾清嘉有些担心。
不过此时不在王府，有些话不方便说，他也就没问，而是想着柳卿月路上央他的话。
或许真的可以提前回去。
顾清嘉这样想着，便也放下了筷子。
“王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柳寄白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顾清嘉说一个是字。
顾清嘉摇头，笑着与他客气。
“饭菜很好，岳父岳母费心了，只是本王今日身体不适，胃口不佳。”
顾清嘉说到这里，便抬手扶额，仿佛真的不舒服一般。
“本王也知王妃回来一趟不容易，不过本王与王妃新婚，实在不舍得留下王妃，独自回府，希望岳父岳母体谅。”
顾清嘉抓着柳卿月的手，悄悄捏了她的手心，让她放松配合自己。
柳卿月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接话。
“父亲，王爷他昨日染了风寒，一直在府里休息，今天还没有痊愈，因顾及着今日是女儿回门，不能叫人觉得王爷看轻了女儿，这才陪女儿回门，刚才又与父亲喝了些酒……”
柳卿月说着便红了眼眶，仿佛真有这么回事儿。
柳寄白虽然不信他们的话，但也只能放柳卿月同他一起回去。
顾清嘉带着柳卿月上了马车，刚走没多远，柳卿月就卸下了伪装。
“在柳家演戏真是累死我了，真不知道他们天天都在摆着架子怎么活下去的。”
柳卿月歪歪斜斜的靠在马车上，她还是喜欢这样轻松自在的模样。
“王妃以前过得不也是这样的日子吗？怎么出嫁三天，就受不了柳家的日子了？”
顾清嘉眼睛里带着笑，可他的话却像是试探。
他越发觉得这个王妃有趣，显然也和他了解的不一样。
柳卿月哪里知道顾清嘉有那么多心眼子，不过她也没有照实说。
“那是因为以前日日都要装模作样，所以习惯了。”
柳卿月笑着凑到顾清嘉脸前，一双透亮的眸子里装满了他的繁星。
“王爷可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今天这样放松的日子，以前可是没有的。”
柳卿月这话不假，在她的记忆中，每日除了学习如何做一名大家闺秀，母亲的教导也是必不可少的。
身为柳氏女这几个字，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她的身上。
“往后你可以一直这样做你自己，在我面前不必装模作样，反正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模样。”
顾清嘉笑了笑，他也觉得那样死气沉沉的不好。
柳卿月本就是活泼开朗的年纪，何必要同那些人一样，让自己和毫无生气的大宅融合在一起。
“我在与王爷成亲之后，就没有端着过，因为我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柳卿月不知不觉间，就给顾清嘉发了个好人卡。
顾清嘉听到这话，笑意盈盈的反问。
“你觉得本王是好人？”
还从没有人这样说顾清嘉，宫人只会说顾清嘉冷漠，他不与外人打交道，也不宠信哪个宫女内侍，他活的无欲无求，仿佛比寺庙里的四爷还要冷清。
柳卿月眨了眨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难道王爷不是一个好人吗？”
她仿佛真的不知顾清嘉本性，始终认定他是个忠厚老实人。
顾清嘉抬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光洁娇嫩的脸颊。
“王妃若是这样想，那我就是吧。”
顾清嘉看着她可爱脸蛋上的天真表情，笑着说道。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也没有这样频繁的笑过。
身处皇宫，毫无倚仗，他比谁都要明白，有时候就连笑，也是错的。
“我就知道王爷是。”
柳卿月回了他一个更为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