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滑档是什么感受
我认错了。
我还会犯。
虽然我再次犯错的间隔是短了那么点,情节是严重了那么点,但天下子女都一样,相信义母和楚姨会原谅我的!
这次吵架失败的当晚,我就偷偷打包好行李连夜从绝仙谷溜了出去。
当然,没忘给义母留信,我是好女儿,才不会让如花似玉的长辈担心我。
经历月余奔波后,在一个繁星烂漫的夜晚,我成功钻进学海无涯女生宿舍,并差点被我一生的好朋友当成淫贼拍死在窗口。
我的好友有一个比我漂亮、可爱,也更“儒门贵女”的名字,叫月灵犀。
她义父是学海无涯的夫子,所以她生来就该是学海无涯的优等生,不能放弃深造下去这条路。就像我的义母是世外绝仙谷谷主,我也不能出谷入世一样理所当然。
月灵犀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按照世情我们这种关系应该叫好闺密,但我不喜欢这个词。
闺密就是闺中密友,好像女人的一生就是从一个闺中到另一个闺中,然后和其他闺中的人做朋友一般。听起来让我很不爽。
月灵犀是我的好友,她那么优秀,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怎么能被闺密这种词束缚?
我坚信我与好友的情谊一定能让我们心有灵犀,共同迎接二人世界的未来!
“等等、灵犀不要冲动,是我!我是剑南客啊!救命——”
*
一阵兵荒马乱后,书桌前点起一盏小灯,穿着中衣的月灵犀和全身上下贼一样黑只有头发是绿油油的我面对面坐在书房。
月灵犀叹了口气。
我很不解。这种夜会密友的桥段她应该惊喜才对。
下个月就是学海无涯三年一度的招生季,我把我即将报考学海无涯与她作伴的消息告诉灵犀,她一定会开心的!
月灵犀看起来更忧愁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我费尽千辛万苦来学海无涯是想要陪伴月灵犀,让她开心,但我好像反而给她带来麻烦了,怎么办……
心神大乱的我慌不择言,不停向月灵犀道歉,说要我做什么都好。
我的好友月灵犀幽幽地望着我,用那种让我受不了的语气道:“剑南客,你还是离开吧。学海无涯不是好去处,你可以来找我玩,但不必来这里平白蹉跎光阴。”
来都来了,我还是有些不甘:“太学主桃李满天下,享誉儒门,学海无涯作为儒门最高学府实至名归,司徒先生、东方先生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好夫子,我来这里又怎么会蹉跎光阴?”
“楚教母待你极好,儒门天下就是很好的去处。听我的,你不准来。”
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好友第一次对我有这样强硬的要求,她一定是为我好,她好爱我,我果然无法拂女人的心意。
我低头小声道:“哦。那我能不能陪你睡一晚。”
月灵犀瞪我一眼,意思好像是折腾到现在我怎么还能睡得着。
可我这一个月都在赶路,没好好休息过,今天白天又要想方设法混进学海无涯,是真的很累嘛……
待我洗漱好换上月灵犀的中衣和她并肩躺在榻上时,大抵已至三更,许多学魔怔的儒生这时已经开始新一天的学习了。
我抱着月灵犀的胳膊,鼻翼间有她发膏淡淡的气息,是桂花香。
桂香霸道无比,灵犀却是极温柔可亲的人,和我的义母不同。
*
大概是怕我阳奉阴违留在学海无涯磨蹭到招生季,月灵犀鲜见的没有久留我。
我借学海无涯的笔墨往儒门天下发了封信给楚姨报平安,告知她们我主动划掉学海无涯这一志愿让她们放心。
家是不可能回的。
开玩笑!我有意识以来才一百多岁人比花娇,怎么能年纪轻轻死在绝仙谷谷底?这样还有谁陪义母共度余生?
但儒门天下我也绝对不会去,不仅因为做了儒门天下门生就要给那个什么龙首打工,更因为我正在离家出走——哪有离家出走的人笨到回楚姨单位自投罗网的!
思来想去,若我还想找个梦想中的学府混水摸鱼,也只有一处地方可去。
义母和楚姨向我提过她们的另一个朋友,据说其人身在道境,比楚姨还温柔,比楚姨还可爱。
虽然我对此言中的水分报有七分怀疑,但道境玄宗我在学海无涯亦有所闻,儒门最高学府的天之骄子无不对其散漫门风鄙夷万分,一听此宗就与我有缘。
玄宗,我来了——
云姨,我来了——
没有纷争战乱和动辄灭境之灾的道境,我来了——
*
九个月后,我站在汤问梦泽山门口,一脸恍惚。
往事不堪重提。
我单知道进道境要走黑暗道,走黑暗道要找照世明灯,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听起来像灯不像人的照世明灯陆慈郎他也是会出门兼职和度假的啊!
在黑暗道附近等待三个月后,我发现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据重金买来的小道消息称,照世明灯心系中原武林和平,归期不定。
我这样惜命的人,绝对不会有半点自己挑战黑暗道的念头。
难道前路真是绝路,只有我求学无路灰溜溜回绝仙谷这条死路可行?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汤问梦泽的招生通知。
这所不属三教的学府相比学海无涯,于我而言就像民办野鸡大学之于苦境公认的top1高校,如果不是第一轮录取滑档需要翻学校志愿册找下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听说这所学校的名字。
但命运永远喜欢同人开玩笑。
我的确走投无路了。
哪怕心下怀疑这条报考通知其实是楚姨派人偷偷给我塞的后路,我也一定要去。
我不后悔。
*
我后悔了。
汤问梦泽从山门到校园都很气派,比不知道多少年没修缮的学海无涯漂亮不知几倍,招生简章上也写校内食宿费用全免,正是现在我所需要的。
但我后悔了。
我单知道苦境人口性别比例男多女少,所有学校的性别比例也一定是男多女少,但重男轻女如学海无涯也有一部玉软香娇的女弟子,听闻玄宗弦部也有一些女冠。
我没想到不属三教、看起是综合学府的汤问梦泽性别比例竟如此令人发指!
开学后新生自行选修旁听试课至今一个月,我流连的课室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涉及天文地理三教杂学方方面面,但迄今见过的师姐还是个位数。
至于与我同届考入的新生,女学生数量为一。
我自己。
我并非对女人有什么依恋心理或者其他企图,只是自有意识以来我就一直生活在一个只有女人的世界中,游历苦境那段时间所见平民也多是拖家带口、有男有女,突然来到这样一个几乎只有男人的世界里,着实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义母的教诲到底有对我产生一些影响。
遇到男人时我都会先从最坏的角度揣测对方,这样虽然对我的安全百利而无一害,却大大妨碍了我与同窗的正常交游。
我不知道该怎样与男人正常说话,那些同窗大抵也不怎么接触同龄的女人。
倘若现在如学海无涯一般有几个可爱的女友陪我还好,但汤问梦泽的女学生少到我打着灯笼都遇不到。
男同学只与同性者交流时倒避免了他们的尴尬。
唯一被孤立的人是我。
在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里,一个够笨、够神经大条的男同窗的出现就很有必要。
你看,他自己凑上来了。
*
墨如鸦是自己凑来还债、啊不交朋友的。
我发誓跟我没半点关系。
他其实不笨,这届入学考试我是第一,他是第二,分差也不大,他这种天资便是放到学海无涯也是儒门的天之骄子。
但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不是智力层面的问题,而是他人挺清秀,脑回路比人还清奇,总能突发奇想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目标,而且相当执着。
墨如鸦凑过来宣布一定会在下一次考试打败我。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傻吗,往后我们的课程都是自行选修,不统一排名了,你能怎么打败我。
这小子还认真想了想,然后道,那我和你选一样的课不就行了。
真是个天才。
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成为朋友了。
如果不是墨如鸦后来一直表现得太单纯,太可爱,脑回路太清奇,我早就先入为主怀疑他在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搭讪。
义母说过,来搭讪的十有八九不是爱情,是混蛋。
*
墨如鸦的另一个执念是占云巾。
我也不知道他入学才几个月哪来那么多执念。
占云巾也算汤问梦泽的名人,入学比我们早十几年,颇得教过他的全体先生的喜爱,是那种标准的好学生。
这种好学生在汤问梦泽其实不算少见,能入学者无不是天资过人或一心向学的优等生,但占云巾依旧能凌驾于所有“普通”的好学生之上,因为最青睐他的人是汤问梦泽的山座。
能考入汤问梦泽,大家都不是刚开蒙的小学生了,心性志趣概已成型。
占云巾与山座是如何志趣相投的我不清楚,总之,结果就是大家都知道山座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为占云巾单独开了一门卦卜课的地步。因为其他人都听不懂。
听说这件事时我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学府山座竟然这样光明正大地偏心,什么课他占云巾听得,别人就听不得!
我一下子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占学长生出股不平来。
打听清楚占云巾那间著名的独享课室的位置后,我拉着墨如鸦要去旁听山座到底在给他开什么小灶。
墨如鸦期期艾艾道:“这不好吧……”
我理直气壮:“课本来就是公开课,只不过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修罢了。难道你真不想知道那个占云巾都跟山座学了些什么?”
墨如鸦眼动流露出动摇之色,他明显有几分好奇,但就是死活不松口,真没用。
我直接抓住他的领子往课室那边拖。
男人就是嘴硬,遵从本心又不落眉角怎么一个两个说话做事都别别扭扭的,指望他们出头还不如指望我在汤问梦泽做首席。
没错,我蹭课的时候问过江南春信了,他说首席薪资待遇很高,开不开课全看个人心情,在校内享有一切师生福利。
我都想好了,等我做了首席就一直赖在汤问梦泽蹭吃蹭住,每年开一两次课给山座一点面子,课上让学生默写经书自行顿悟,不悟就是与此课无缘。
对了,还要想个办法让全校女学生都来上我这门课……
“剑南客,剑南客!回神!”
耳边传来墨如鸦的小声叨叨,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