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失去容器的事实让组织的头目陷入了极大的混乱。波本看着手机里的命令，思索着意图。
“尽快收集材料，越珍稀越好。”
目前他因为魔术方面的能力，已经不再归属于朗姆之下，而是内部小组的成员。令人惊讶的是，作为魔术师更加老练的纱月并没有被派发这个任务。而森，似乎另有指示。
他们三人简单汇总了一下情报。收集材料本身不算难事，但重点是，头目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起码这个宽泛的收集范围说明了这个老头子还没有死徒化的打算。刚刚失去教会的眼线，再撞枪口就太不明智了。”诸伏景光摩挲着他的新武器，继续解释，“一旦成为死徒，被圣堂教会盯上，那就不是一两个神父小打小闹的程度了。”
“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上，如果只是物理消灭那个人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降谷零扶着额头，作为公安，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头目这个人，他脑内的情报，更是合理化的整条情报链路和逮捕流程。
这也是即使纱月能够直接读取他人的记忆，他也不能以此作为证据的原因。他已经知道了头目的身份，却不能直接逮捕他。
他没有最重要的，符合流程的证据。
作为已经“死去”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嗯，我的指示来了。看来那个人真的已经走投无路，完全放弃药品研制那一侧了。”
他的任务是去找到他名义上的师傅，冠位人偶师苍崎橙子。
“那个人一定很后悔吧，下令杀死了雪莉。这个举动基本封死了改良APTX4869的可能性。琴酒命不久矣，上原诚脱离了他的掌控。想要新的躯体，也许只能靠制作了。”降谷零回想起那节彻底爆炸的车厢，茶色的头发和令人些许怀念的面容，放轻了呼吸。
“找到橙子小姐不算难事，但是最让我担心的是她的反应。纱月，你觉得她会接下这个订单吗？”诸伏景光将话题抛给三角的另一端。
黑发的女人稍加思索：“苍崎小姐只关心是否有趣，如果真的能找到让她眼前一亮的材料，即使明知对方是恶人也会干劲满满吧。”
“这种话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啊。”在职公安瞥了一眼一脸理所当然的黑发女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而且被证实了，该逮捕的依旧需要逮捕。”
“问题就在于难以证实啊。”诸伏景光也无奈地笑了，“先不说这个，组织的成员真的能找到让她满意的材料吗？纱月之前可是吃了大苦头啊。”
他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显现出魔术回路，这副躯体正是苍崎橙子的杰作。
“你究竟找了什么材料？”降谷零好奇起来，他虽然理论上知道了景“复活”的过程，对于细节却一无所知。
“纱月和帕克做了交易，把它从阿尔比昂灵墓的最底层唤醒，然后带它去见了橙子小姐。”景光代替她回答，“只不过在制作完成之后作为代价，她的知识和记忆被帕克收回，所以才不记得整个过程了。”
原来如此，她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所以在初见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景光已经死了。她凭着零星的线索找到了自己，这就是他们交集的开端。
降谷零垂下眼睛，视线边缘是安静聆听的黑桐纱月，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是啊，她找上自己，也是为了景。
“为了景光先生躯体，灵魂和精神的适配，这种程度的努力是理所当然的。但头目毕竟还活着，材料的要求也会降低吧。”明明做的每一件事都值得被封印指定关进去，黑桐纱月却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话题。
“与其在这里苦恼，不如直接去问苍崎小姐。”她笑了笑，“如果那个人忍心献上无法老去的魔女，说不定她愿意免费帮忙呢。”
那笑容带着天真且朴素的残忍，仿佛贝尔摩德也只是寻常材料的一种。这么想来，黑桐纱月从来没有对谁显露出恐惧，那些让她为难的思绪，从来都是来自内部。
降谷零都快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在魔术师里也是论外的存在，异常中的异常。其他不说，她是真正意义上复活了一个人，仅仅凭借着一点，就已经到达了魔法使的境界。她能几乎毫无代价地读取和操控记忆，改变事实和认知。
正是因为有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所以才要追求不可能的事物。现如今她不打算作恶，也是因为她不想这么做，甚至极端一些，她没有被“拜托”这么作罢了。
但是自己并没有向她求助，她又是为什么愿意配合他的行动呢？
如果仅仅是要完成景的愿望，让他活着见到组织覆灭，她只要用魔术让那群恶魔自相残杀就好，花费时间都不会超过一天。之前他在她身上做的小把戏也不存在了
思绪还没有走到尽头，公安就接到了上级的安排。他现在需要去海滨的会场为接下来的峰会做安全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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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桐纱月拿起桌上泛黄的羊皮纸，再一次叮嘱道：“景光先生，这把和平使者上有着恶魔的附魔，一旦用魔术打出第一发子弹就会进入倒计时。”
“原来如此，你向小泉红子索取的代价就是这份与恶魔的契约书吧。”男人摩挲着左轮外壳上反复的花纹。这是黑桐纱月为他制作的武器。
“没错，缔结契约的恶魔，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魔弹射手。”她解释道，“这6发子弹，前五发即使不需要瞄准也能自动追踪，命中敌人。而最后的第六发则是禁忌……”
“最后一枚子弹会带走心中所爱之人的性命。”诸伏景光快速接上故事背景，心情微妙。
“如果只是用普通的子弹，一切都没有异常，六发都是普通子弹，而如果你用魔力催动，需要手动拨下第六发，要不然我就会死在恶魔的枪口之下了。”黑桐纱月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脸上没有一丝可能被误伤的阴霾。
男人眯起狭长的眼，饶有兴味地笑了：“纱月为什么这么肯定如果我失手了就会打中你呢？”
“原来不是吗，虽然我是有这个自信才这么制作的。如果景光先生的心意另有所属的话，那么这位未知的受害者未免也太可怜了。”她闭眼摇摇头，“不介意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名字，我会去事先提醒，让对象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语调异常平稳，闻不到苦涩与酸味。这令诸伏景光哭笑不得。
“真遗憾，如果是由我来使用，我一定会用最后一发子弹终结景光先生的生命的。”
优秀的反击，起码现在脸红心跳的是坐在黑桐纱月对面的人了。在明确了心意之后，她总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动人的情话，他知道，这不是近乎调情的话术，而是她最真实的所思所想。
他放下手中冰冷的金属制品，牵起她的手，缓缓说道：“你的自信完全正确，或许像我们这样的人，互相预定死亡也算不错的归宿吧。”
诸伏景光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公安警察，组织卧底，现在他是一名魔术师。虽然善恶观没有发生改变，思考方式也无法回到对魔术一无所知的状态了。或许在组织的风波结束之后，不再是常人的自己也该远离曾经的生活了。
像是读懂了他的内心，黑桐纱月很快接上话：“我才刚刚开始在景光先生的引导下，脱离漫无边际的沉思，体会到人的爱与快乐，您可一定要负起改变我内心方向的责任。”
他们要一起活下去。
“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