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幸好今日这天凉快，只是早上出了太阳，下午天上就只瞧得见白云了。
“今年的秋衣奴婢也为公主送来了，只是这些衣裳……”嬷嬷面露难色，似乎是不知道要将带来的衣裳放哪儿。
“就放这儿吧。”顾子衿只想让他们赶紧走。
嬷嬷也没质疑她的决定，朝后面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箱子抬到前面来。
“公主殿下，奴婢们就先退下了——不过容奴婢提醒一句，明日可莫要穿不合时宜的衣裳让人笑话。”嬷嬷笑着提醒顾子衿，
虽然她的语气听不出羞辱的意味，但这话却也难听极了。
顾子衿对这些话无感——这几年内务府的人越来越过分，今日这话说得还算是好听的了。
嬷嬷说完后，就带着一行人乌泱泱地离开了。
人都走干净后，顾子衿才动身去把宫们锁上。
她
看着放在地上的两个箱子，内心还是有一点隐秘的高兴——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穿新衣服的？
不过打开箱子后，顾子衿不可名说的兴奋就消失了。
两个箱子加起来一共只有4套衣裙，其中还有一套礼服，光是礼服就占了一整个箱子——不过这个箱子中还有一些首饰。
而另外三套衣裙，除却布料比顾子衿自己的衣裳好上一些外，就只有缺点了——做工粗糙，且并不像是秋日的衣裳，反而像是夏衣，只不过多了几件外衫。
顾子衿只是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就动手开始收拾这些衣裳了。
*
一个时辰后，阿司从宫外回来了。
顾子衿也及时告知了阿司方才内务府的人来过以及她明日要去参加中秋晚宴的事情。
阿司听完后表情有些凝重，但顾子衿问她为什么却也不说。
“子衿，你还太小，你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了。”阿司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含着的情绪是当时的顾子衿无法理解的。
“好吧……只要阿司一直陪着我，无论发生
什么我都不怕。”顾子衿冲着阿司笑，并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儿了。
中秋前夕大明宫
顾子衿到时，殿中空位已经寥寥无几了——这也方便了她，毕竟无人提前告诉过她，她的位置在哪儿，所以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落座。
往年顾子衿是不会参加除春节晚宴以外的其他宫宴的，主要是宫里都忽视她，唯有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她这个人来。
待顾子衿落坐后，阿司也为她介绍起赴往宫宴的人，每提到一个人，她就悄悄抬头去打量他。
“白简，那是谁啊？她的头发居然是金色的诶！”另一边跑到陆白简座位和她聊天的顾思突然发现自己的位置旁边坐了个金色头发的人，一时之间对她充满了好奇。
“为什么我回宫几个月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陆白简不假思索，“那是昭和公主，我们上次去的栖凤宫就是她的寝宫。不过她这发色，我倒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这么一说，顾思就想起来了，那天吃晚饭时她还特意问过皇帝。
“昭和公主身子向来不好，平日便深居简出，极少人见过她，不过昭和公主今日怎来了——我听我娘说她从不参加这些宫宴的。”陆白简补充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声音也放低了不少。
“噢噢！那等会儿我问问皇妹吧，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顾思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白简，我们等下再聊。”顾思急忙起身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顾思才回到座位上坐好，帝后二人就相携入场了。
与此同时，阿司也止声了，顾子衿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帝后入座后不久，宫女们鱼贯而入，呈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同时也撤下了一些点心。
宫殿中灯火通明，宫宴上斛光交错。
可顾子衿却是个例外，她鲜少动筷，并不是因为事先垫过肚子、点心吃多了，这是单纯的挑食。
是的，一个不受宠爱，受尽白眼的皇宫小透明挑食。
而坐在顾子衿旁边的顾思与她截然相反，大快朵颐，时不时还发出因为美食入肚的满足的赞叹声。
“皇妹，你怎么不吃啊？这些菜都可好吃了！”顾思无意间瞥见顾子衿面前的菜都完好无损，于是关切地问道。
顾子衿的脸挂起笑容，转头看着顾思，顾子衿颇有说谎的天赋，说谎时面不红心不跳，眼睛也不会多眨一下。
众所周知，昭和公主体弱，三天一风寒都是常态。
但只要有人去查一下，就会发现近三年栖凤宫都未请过太医，也未曾去过太医署抓过药。
“多谢皇姐关心，咳咳，我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两日初愈，便有些食欲不佳。”
“那你把你的菜都给我吧，正好我也不够吃呢。”顾思眼珠子转了转，向她提议。
顾子衿微微皱眉，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坐在上首的皇帝开口同顾思说话了。
“思思，你觉得今日这些菜肴可合你胃口？”皇帝看着顾思，笑意盈盈。
顾思转过头去，“回父皇，这些菜都可好吃了！我刚刚还说让皇妹将她的都给我吃呢。”
顾子衿看着顾思，忽的将手攥紧，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阿司忽然出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了。
顾子衿抬头去看身后的阿司，可中途却转头去看皇帝与顾思二人了。
“昭和不喜欢吃吗？”皇帝问她。
顾思将刚才顾子衿对她说的话再说给皇帝听，“皇妹前两天才生了病，胃口不好。”
“原是昭和身子不好啊。”皇帝看向顾子衿，“昭和怎么不在宫里静养？”
此时宴中众人交谈的声音变小了许多，三人的声音虽说不足以让所有人听到，但位置稍稍靠前的却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回父皇，昭和思及皇姐回宫三月有余却始终未拜访皇姐，正好病愈逢中秋，便想与皇姐相识。”顾子衿起身。
皇帝看着顾子衿也不开口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顾子衿也不看他，就一直站着不说话。
顾思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打转，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父皇，为什么皇妹不用去国子监上学呀？我从来没在国子监看见过皇妹欸。”
皇室宗亲大部分6岁时便会去国子监上学，皇子皇女们在这之前都在尚书房或者寝宫内启蒙。
而顾子衿已满8岁，却仍未去国子监上学，左右不过是因为不受宠。
不过这个事实皇帝怎会告诉他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让她知道这深宫的肮脏呢？
“
你皇妹身子不好，朕可舍不得她因此生病。如今昭和也长大了，该去国子监上学了，不过朕看昭和大抵也不想去上学，一直都不曾向朕提起——昭和，你想去上学吗？”皇帝大笑几声。
顾子衿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父皇说笑了，昭和自是愿意去国子监上学的。”
“那明日起昭和便和思思一起去上学吧。”皇帝的目光又转回到顾思身上，“思思，你可满意了？”
顾思知道多了一个人和她玩了自然是满意的，“皇妹能和我一起去上学，我肯定开心啊！”
“你啊，就想着玩了。”皇帝轻笑一声。
顾子衿在那儿站着，见他们二人都不理她，便自顾自的坐下了。
＊
半个时辰后，皇帝率先离场，权贵们也都陆续离殿回家了，顾子衿也随着众人悄悄离开了。
顾思此时已经跑到陆白简的位置上继续和她聊天了。
顾子衿和阿司刚回栖凤宫不久，皇后宫中的人就带着一波人来了。
“昭和公主，您后日与长欢公主同乘一辆马车去国子监上学。”杜若语气不卑不亢。
顾子衿坐在上首，一手撑着头，看着门外忙碌的宫人们，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谢谢姑姑，本宫晓得了。姑姑可还有其他事儿，若是无事儿，姑姑还是早些回宫吧。”
各宫娘娘们方才都送了些慰问品过来，这些送东西过来的宫人们恰好撞上了，就显得栖凤宫有了人烟气儿。
又因为栖凤宫连个洒扫太监都没有，阿司就只能麻烦皇后宫中来的人帮忙收拾一下了，这也是为什么阿司没陪着顾子衿的原因。
杜若来这儿就两件事，一是送礼，二是通知，做完了本该走的她此时却不能走——未央宫的人还在帮忙。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没过多久，各宫送来的东西被收拾好了，然后杜若带着人都走了。
杜若一行人前脚刚离开栖凤宫，顾子衿后脚就回寝殿了。
她刚打开寝殿的门，右脚还没踏进去，阿司又叫住她了。
她们聊了将近半个时辰，阿司才放她去洗漱、睡觉。
＊
第三日一早，太阳在东方缓缓升起，阳光洒在大地上，燕京城中俨然有了烟火气。
栖凤宫
“子衿，起床了。”阿司站在床头，轻声叫顾子衿起床。
顾子衿昨日晚上有些失眠，难免有些起不来，“阿司，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嘛。”
阿司并不纵容她，语气依旧温和，“快些起吧，时候不早了，你还要去上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