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程澈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当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又有些紧张了起来，憋了好久才憋出一个借口来：“去换杯热的。”
“冷？”他问。
这里空调很足，程澈穿的薄，确实有点。
她点头：“有点。”
沈肆很快招来服务员，要了杯温水，换走了程澈手里的柠檬水。
慕滢觉得沈肆不够细心，正准备开口让服务员拿条披肩，却发现沈肆已经在脱外套了。
衣服落在肩上的时候，除了温度，还有专属于沈肆的气息。
程澈僵僵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拒绝：“不用，我……”
“听话。”沈肆打断她。
两个字，着实暧昧，周遭的人见了，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也就是此刻，魏北尧点破了程澈博雅创意二部总监的身份。
博雅没多少个人知道，魏北尧便提到了战天狼的宣传片和兴和即将投放在海港城LED墙上的宣传片。
活广告打出去后，后知后觉的程澈终于明白魏北尧让她出席今晚酒会的目的了。
借了程澈的东风，魏北尧在酒会混的如鱼得水。
寒暄之后，众人都识相的散去了，给沈肆和程澈留出空间。
只有赵婉儿，还倔强地留在原地。
她看了眼程澈身上披着沈肆的外套，只觉刺眼。忽而，她故作无知的开口：“原来程小姐急急喊Summer过来是为了找项目。”
沈肆那么聪明，当然听得出她是故意找茬。
可赵婉儿就是想让沈肆知道，她现在很生气，尤其是看到他和程澈站在一起，看到他的外套穿在程澈身上，她更生气。
以前，她耍这些小手段沈肆从不戳破她，反而还惯着她。
就算他们已经分手，她也有沈肆会给她留情面的自信。可她以为的那些自信，在他开口的那一刹，碎了一地。
“所以不是让你来找茬的。”
“Summer，她在利用你。”大概是见沈肆维护了程澈，赵婉儿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你那么聪明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吗，她只是在利用你。”
“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专门从美国回来就是为了……”
沈肆目光一沉，赫然将她打断，冷冰冰的一句警告：“Diana，你越线了。”
自程澈认识沈肆以来，他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有礼有节的，就连在贰叁肆开会，他虽不留情面的挑员工错处，但也是对事不对人。所以，这算起来还是程澈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不留情面。
被他牵着往宴会厅外走的时候，程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因为她的注意力还在沈肆那张情绪不明的脸上。
“沈肆，”已经被他牵到电梯口，程澈才开口问，“你是生气了吗？”
她问话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沈肆微愣，而后停下，转身，看她。
“对不起。”她忽然道歉，垂下浓密的睫毛。
可她一定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足够他口干舌燥了。
“道歉做什么？”他努力地平复心绪，问。
“因为你被我利用了。”她说，“不管是不是我的意愿，但你确实因为我……”被利用了，赵婉儿并没有说错什么。
“我愿意。”他忽而开口将她截断。
程澈惊愕，看他，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像是会吸人魂魄。
他说：“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愿，我都愿意被你利用。”
程澈只觉呼吸慢慢变沉。
他说的这样直白，根本不用她费心去推敲话里话外的含义。
再结合刚刚他和赵婉儿的对话。
程澈忽然发现，他在追她这件事情比她想象中要认真很多倍。
想到赵婉儿，程澈突然困惑了起来。按理说，她和赵婉儿今晚不过初识，两人的交集并不多，就算刚刚魏北尧通过她和沈肆的关系到处为博雅打基石，赵婉儿也没必要如此生气，还那般讽刺她。
加上沈肆对赵婉儿毫不掩饰的冷漠态度，程澈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起来。
她又抬起了她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裙摆。
那是她想事情入迷时的招牌动作。
沈肆深吸了口气，不停在心里警示自己：沈肆，慢慢来，不能着急，别给她太大的压力。
他伸手按了电梯，问她：“饿了吗？”
从她提前下班回家换衣服到来酒会，还真是什么都来不及吃，自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点头：“想吃隔壁街的粿条粉。”
再来一份烫牛肉，裹着香菜和沙茶酱，往嘴里一放，简直不要太爽。
因为她说隔壁街，又因为她说那家店不好停车，于是两人步行过去。
夜风灌在脸上，程澈脑子愈发清醒起来。
总觉得沈肆和赵婉儿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可她又不能直接问，好像没立场，又好像有点奇怪。
等等，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似乎特别在意沈肆和赵婉儿的关系，明明慕滢看起来和他的关系更亲密，可为什么她会更在意赵婉儿呢？
一个长达三十秒的红灯，他们并肩站在斑马线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车道和比银河还绚丽的霓虹灯，程澈的思绪始终在赵婉儿身上。
到底还是没忍住。
她忽然问沈肆：“你和那个赵婉儿很熟吗？”
她的声音夹着风传进自己的耳里，沈肆还以为那是他幻听。
今天她打扮的格外精致，低盘的头发也尽显风情，被她绑在头发的雾绣发带，此时正随风飘动，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倒衬得她略显娇小。
他就那样盯着自己，让程澈怀疑刚刚那一问是不是真的有僭越。
她忐忑着，舔了下唇。
动作映进沈肆眼底，他有点受不了的挪开了视线。
这时，绿灯已经开始跳动了，但他们依然没有横穿人行道的意图。
就那样对站着，因为他稍稍的侧脸，程澈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颚上。
视线下移，落在他有些起伏的喉结上，不知想了什么，她忽然笑了下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肆因为过度的出神忘记回答她的问题，可等他想起回答的时候，她已经将那个问题一笑带过，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向她说明自己和赵婉儿的关系。
“她是我前女友，五年前就分手了。”
他的回答让人意外，也让她的心口有些泛酸，像是怕被他看穿心思，她又急急地将慕滢拉出来当挡箭牌。
“噢，那慕滢呢？”
他提起前任，她反应平静。一时间，沈肆也不好判断她到底是因为不在乎所以很平静还是因为其他。
又一个绿灯亮起。
大概是怕一直站在这里说话有些奇怪，程澈下巴往对面的红绿灯扬了下，提醒：“绿灯了。”
他们终于迈向对面。
后来的话题几乎是围绕慕滢，她再也没有问过跟赵婉儿相关的问题，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她是我异父异母的姐姐。”
那还是程澈第一次听他提起他的家庭成员。
原来他的父母在他幼时就已经离异了，后又都重组家庭，而慕滢便是他继父和前妻的孩子。
因为沈肆的奶奶特别重男轻女，所以就算孩子判给了宋韵，也要在寒暑假回去奶奶那边生活，以宽慰思念孙子的奶奶。
而宋韵多数也不太管他，所以暑假就算他被沈重接走，宋韵也得缓个三四天才能发现。
“其实外公和妈妈都不太喜欢我去奶奶家。”他说，“因为每去一次奶奶家，回南深后我就会变得更野。”
因为沈重家在农村，所以每次回了沈重家他就能学会很多“坏事”，像是上树掏鸟窝，去隔壁家偷枇杷，还有下河抓泥鳅。
程澈听他说完乡下的趣事，忍不住羡慕：“听上去还挺鲜活。”
鲜活吗？
沈肆盯着她碗里的牛肉微微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说：“我是故意让自己变成一个坏孩子的，故意让妈妈知道我去一趟爸爸家就会变得调皮很多，也是故意在爸爸的村子闹出大动静惹得村子里的大人都来家里告状。”
程澈愕然，所以他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力吗？
“很幼稚，是吧？”他低低嘲弄一笑，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粉条，“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后来继母和爸爸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在奶奶心里我会不会直接失宠。”
他不安的游荡在世界，四处寻找存在感，明明知道那是独角戏，但他还是唱的很欢喜。
程澈看着他，眼里多了几分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沈肆。”她喊他。
沈肆微微抬帘：“嗯？”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程澈问了他一个一直有些困惑她的问题：“昨天你帮我系安全带的时候，是不是想亲我来着？”
她总是这样，直白又直率的问出一些她需要答案的问题来。
沈肆不自然的滚了下喉，实话说，她真的把他难倒了。
如果回答是，她会不会和上次一样说出跟他分道扬镳的话来？
如果回答不是……
他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不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