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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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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人物的姓氏,名字,与后文会有照应。


  转眼春分将至,冰雪消融,气候渐暖,巧遇的病也好了许多。眼见天气不错,携陵霰到花园走走。只见池塘边有二人伫立着,一人执杆,一人观看,走近了一瞧,不是别人,竟是皇帝与郑夫人在钓鱼赏玩。巧遇见避无可避,只好上前行礼叩见,谁知皇帝正专心垂钓,并未让她起身,巧遇和陵霰只好默默等待着皇帝下令。郑夫人见状没有提醒皇帝,倒也装作没看见,只与皇帝轻声说着话。陵霰心中气不过,故意装作摔倒并大叫一声:“哎呦----”巧遇连忙拉起她,皇帝这才发现了她们,命令其起身。巧遇忙赔罪道:“臣妾奴婢之失,打扰陛下与夫人兴致,请恕罪。”郑夫人笑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在这呆了一个早上,您说呢,陛下。”皇帝应允,二人携手乘辇回宫。

陵霰见皇帝丝毫不搭理皇后,不由得心中憋气,咬唇作气状。巧遇看见她的样子感到好笑,捏了捏她的脸,“别再愁眉苦脸啦,我都不在意,你倒气什么。”陵霰耸耸肩,“就见不惯她那样。”巧遇拉了她的手问道:“我们进宫多少年了?”“到今年秋天,一共六年了。”“本宫今年满三十四岁,从你十二岁时跟了我,至今也相依相伴过了十来年。”“您不会要赶我走?”巧遇苦笑道:“本宫倒是想赶你走,只是如今宫禁有令,后宫妃嫔的侍女一并不许出宫嫁人,以免泄露天家机密,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宦官?”巧遇眨眼问道。陵霰赶紧摇头:“皇后说笑了,奴婢心里眼里可都只有您。”巧遇看着园中的断桥栏杆,眼中起雾,朦胧中仿佛看见了魂牵梦萦的故土,“人生苦短,不过短短数十载,从离开会稽嫁到京城,已过去二十年,我记忆里的故乡,早已逐渐模糊了,不过在梦里,我仍能感受到在娘亲的怀抱里是那般温暖,夜梦里惊醒,却似时听见爹那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巧遇凭栏斜倚着,眼泪簌簌而下,陵霰上前拭泪安慰。半晌后巧遇又道:“我只看着你,看着华雁,照顾好太后,以后若有什么,都随他去吧,你也不要总是为我打抱不平,是命数总难逃脱。”陵霰默默点头,巧遇定定地看着陵霰,华美的珠钗凤饰掩盖不了心中的灰败之意,身为太后亲侄女,她年少就嫁给了最有希望接任皇位的皇子刘骏,最终也如家族所愿当上皇后,然而终不被夫君所宠爱,却也举案齐眉无话可说。这一生是属于家族的,为自己而活的时光,不过是年少时短暂的十四年光阴。主仆二人游赏一阵,自回宫去。

原来巧遇刚嫁给太子时,二人也曾相敬如宾地过了一段日子,不巧朝堂之争愈演愈烈,各方势力争斗不休,刘骏为平衡各方势力,先后纳入多位侧妃,其中就有太子之母羊夫人,后来又由恕思公主刘玺引荐而得到郑氏姐妹,其中姐姐郑夫人年轻貌美且颇有心计,惯行风月之事,因此深得宠爱,至今荣宠不衰。当上皇帝后,刘骏更为了提防太后之势,对巧遇更是越发疏远。因为太后尚在,每有废后之意,皆又不得不放下。只是郑夫人如何肯善罢甘休,一个无儿无女的皇后,终将是她的手下败将。可恨这徐巧遇完全没有媚上之心,竟一点对策也没有,入宫短短六年,羊郑二妃越来越跋扈,太后为保全皇家体面,也不得不多偏袒有皇子的妃嫔,幸而巧遇虽心中毫无计策,却也逆来顺受惯了。

郑夫人经立太子一事后,心中也逐渐明白若没有朝堂势力,光靠自己一人实在是孤掌难鸣,遂想办法安排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钟吕,钟鼎入朝。出乎意料的是,钟吕竟十分有武略,皇帝非常赏识他,为他安排了秋天对南诏诸国的战争,凯旋而归。经此一役,郑氏家族更是荣宠不断,龙恩浩荡,凡与郑家有关联的人,都得封赏,钟吕,钟鼎二人皆封侯,郑夫人的族妹采女郑婧恰巧再孕育一子,皇帝龙颜大悦,晋封其为婕妤,实是一人得宠,全家鸡犬升天。如此一来,引起了二人的不满,一人自不用说,便是羊夫人,另一人却是大将军秦朝。

“如今皇帝夜夜宿醉于郑夫人宫中,朝内若有进贡之物,也先尽郑夫人,郑婕妤挑选,两个兄弟又都封了侯,如此荣宠,早已盖过之前的□□宠妃尤夫人了。”两个小宫女窃窃私语,尤夫人乃齐太祖宠妃,长袖善舞,精通音律,然而她空有美貌毫无谋略,在夺嫡之争中终究斗不过□□原配密皇后,落了个剃度出家,郁郁而终的下场。“嘘----你可别瞎说,尤夫人晚景那么凄凉,不过是擅舞的艺伶,怎可比及如今郑夫人内有龙宠恩眷外有旁戚揽权呢?”话毕掖庭令经过,二人遂收了口不再说话。这掖庭令张乃太皇太后,大将军秦朝一手提拔,对秦家一向忠心耿耿,今日得大将军密令,在郑夫人宫中布下耳目,安插眼线,以备后日之用。徐,秦二家凡不涉根本利益,皆是和和气气的。在郑夫人宫中安插耳目,恐是太皇太后,太后二人早已通了气,一人虽上了年纪仍然不放手对皇帝的把控,一人却是不得不早做谋划。太皇太后对郑夫人的不满由来已久,今日借着外戚入朝而爆发,也情有可原。大将军秦朝更是居功自傲,依他所见,此番剿灭南诏势力,若非他之前经年累月的打压,何来今日一战即胜之说?也并不无他的道理。总而言之,深宫之内绝不会轻易容纳一个新晋势力,更何况是一个半点朝中关系都没有的外戚势力,郑夫人可谓下了好一步险棋,少不得要步步为营了。掖庭令思前想后,借着为后宫中轮换掌灯宦官的由头,将自己新调教好的小宦官换入郑夫人宫中。一来掌灯宦官多在夜间值班,皇帝夜间常宿于其宫中,二人夜里并不常出门,黑暗之中更难以辨认,二来提着灯四处游走,课借着巡视之名探听情报。如此想来甚是稳妥,当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进去。

羊夫人深感刘胜的太子之位受到威胁,皇帝虽对自己还是宠爱,但近年来也越发少来自己宫中,这羊夫人说来也奇怪,却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也从不劝留皇帝,荣宠随缘,丝毫不将帝王之爱放在心上,对儿子也是冷漠疏离,偏偏刘胜,刘譞,刘泗三兄弟都对她敬爱依恋,十分珍重她这个母亲。依羊夫人单纯的想法,儿子对自己这般敬爱,少不得要为他们谋求些东西。因而郑夫人刚入太子府时二人相安无事,及至郑夫人诞下一子,羊夫人才开始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容易一番争夺终于为儿子谋得了太子之位,现在郑夫人又拉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可恨她羊家人丁稀薄,合族上下也没有个可堪大用的人才,想来想去只觉得可恨至极,随手将几案上茶杯一并掀在地上,不料碎片残渣迸裂在刚进来的皇帝身上,“这么大的火气,是冲朕发的?”皇帝笑道,这羊夫人也是心直爽利,“正是。”皇帝闻此哈哈大笑,羊夫人更气的发抖,双袖一甩回榻上歪着,皇帝欲追去,羊夫人便一手打下帘子,皇帝默了半晌道:“朕知道近日来你心里不自在。”“臣妾自不自在与陛下有何干,陛下只管做您爱做的事去,我也只会碍您的眼,陛下请回吧。”皇帝皱眉,他还偏生不走了,如此刁蛮性子,真是被惯坏了。他顺着床沿坐下,正色道“眼下有事关太子之事,你还避着朕吗?”羊夫人听了,也只得打起帘子坐起,“若有关胜儿之事,臣妾愿闻其详。”皇帝起身道:“自除夕立太子至今,朕嘱咐太子太傅,大将军等人悉心教导,可近日朕召见太子时,问起文武经略,治国之道,竟一窍不通!”羊夫人连忙下跪道:“是臣妾教子无方。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于胜儿,皆为臣妾之责。”皇帝闻此话,心中更感无语。“你素日飞扬跋扈,朕因你在宫中孤身一人无所依靠,万事皆怜悯你,心疼你,对你一向纵容溺爱,平日你自己做事凭自己心意就罢了,教导儿子也丝毫不上心!”羊夫人咬唇未语,默了会细声道:“那胜儿不也是陛下的儿子吗?陛下为何不亲自好好教导他,学习为君之道?”此话正触皇帝心弦,他转身看着羊夫人,漆黑的眼瞳里不辨喜怒,羊夫人自知失语,却也不做任何辩解。

先帝在时,刘骏并非他对于太子之位的首选,他费尽心力培养的太子,乃刘骏的兄长刘弗,刘弗聪颖好学,少有“神童”之誉,有此兄长在,刘骏在幼年时并未获得多少父爱。刘弗虽聪颖却身体虚弱,长至十五岁时,刘骏鲁莽请求与兄长共竞骑马,刘弗十分珍爱此弟,欣然应允,却不料二人竞速途中,刘弗突发恶疾身亡。刘骏自知其过,请求父皇将其外封,永不回京。然而先帝已失一子,实在不忍心又一子离开自己,遂未应允。弗,骏二兄弟虽然为竞争者,却关系甚密,毫无异心,刘骏每每自愧于年少之错,即便后来为天子,路过儿时所居之地,兄长与父皇交谈身影,猎场上父兄较量的景象交互重叠现于眼前,虽有泪而不掸,每每祭拜兄长刘弗,也难解心中郁郁。因为此事为皇家机密,除了太后,太皇太后之外,外人一概未知,皇帝今见羊夫人如此说,心中憋闷,抬脚便离开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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