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培训课程即将结束。这天中午刚结束课程返回宿舍的李水香一进门，吃惊地尖叫起来。她看到了另一位舍友床上放着昂贵的名牌化妆品。苏百合的宿舍是混合三人宿舍，另外一个不是生产线上的工人，是轩宁总部行政大楼总裁办的秘书助理，叫做王瑜。两人刚入职轩宁时，被分到和王瑜住在一起。王瑜是邻市人，本科院校毕业已经两年了，从毕业实习开始就在轩宁。王瑜代表着轩宁集团数千人里学生毕业生的一份子，身上充满着学究气，职位普遍分配在后勤管理服务岗，与底层车间的苏百合和李水香，从学识、素养等各方面都隔着鸿沟。
王瑜给新来的舍友讲述了不少轩宁的企业文化及历史发展，及公司各类秘辛。相处几天下来，三人还算融洽。
“苏百合，你快看，这个不是那个辣妹儿嘛。”说着，李水香拿起绿色包装袋，包装带上注着简洁的标识。
苏百合拉拉李水香的手臂，“你别乱拿人家东西。”
“没事的，大家都是朋友，看看而已。”王瑜刚从楼下拿了外卖上来，听到原以为不识货的两人竟在讨论她刚收到的护肤品套装，虚荣心得到极大地满足，娇媚的面容扬起笑意。
“王大美女，让我们这些乡下人见见世面哈。”李水香调侃。
王瑜抿嘴一笑，拆开包装袋给李水香展示一番。
“这得多贵啊。你男朋友送的吧？”
王瑜男朋友大有来头。李水香听过不少王瑜带给她关于轩宁的高层私密□□，王瑜却从绝口不提自己的事。上培训课闲暇时，早听其他有亲戚在轩宁上班的同事透露过，和她一个宿舍的王瑜攀上了轩宁的公子哥。
“怪不得你的皮肤这么好。”
“有吗？”王瑜的笑脸扬得更张扬了，随手将手机放在书桌上，解开包装袋打算吃饭。
李水香顺着她的动作，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新得到的手机。“哇，你这是最新款的？上星期刚开发布会，我朋友说很实用，多了很多新功能，旗舰店都抢不到呢。”李水香又一次发出感慨，翻转着手机欣赏。
王瑜在李水香的一惊一乍下，心情大好，“没想到你朋友还挺识货的。”
叶昊轩踱步到轩宁大楼十五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呦，老头这么敬业，还不去吃饭？”
叶卫东从文件中抬头，哼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不相信你这个点的到来就是为了关心我有没有吃饭的问题。”
“我这儿刚见了一个朋友，顺道来看看你。”
“朋友？女朋友吧？这是你第几个女朋友啊？打算什么时候分手啊？”叶卫东斜眼看着自家儿子。
“你就不能记着点我的好啊？”叶昊轩气性上来。
“我倒是为你好了，你听了吗？叫你出国学点本事，镀层金回来接我的班，你嫌麻烦不干。叫你跟着公司老人熟悉熟悉公司业务，你倒好，盯上总裁办的助理了？你自己说说你能有什么本事，让我惦记着你的好？”叶卫东没好气地把签好字的文件摔在桌上。
“我这不是跟人家熟悉公司业务呢。怎么学本事到你嘴里说的这么难听啊？”
“我看你是熟悉公司业务，熟悉到床上去了吧？”
叶昊轩听着这话很不舒服，再是控制不住怒火，蹙眉想回嘴过去。恰好，秘书老肖端着盒饭上来了。
“呀，昊轩也来了。正好，我饭打得多，一起来吃。”
叶昊轩把话咽下肚里，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争执不休，即使是跟着老父亲几十年的元老。他冷着脸便从沙发上起身要离开。
“不吃了，我走了。”
老肖还想继续挽留，“哎，你爸这两天忙，一起吃个饭，陪陪他吧。”
“老肖，别管他。我们自己吃。”
回应他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叶董，您口口声声说自己忙，好久没见他了。他来了，您又忍不住啰嗦。”老肖叹一口气，摆着饭菜。
“我一看到他每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样子，就来气。叫他跟着总裁办的人学习，他三分钟热度，转身跟一个助理搭上了，办公室里茶余饭后的悄悄话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
“办公室都是些年轻人，难免话多嘴杂，昊轩虽然没有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是他该懂的道理比谁都清楚明白，他只是用这副皮囊伪装自己。事务分寸他都拿捏得住。上星期，他还答应我，要去制衣车间好好看看整个流程。亲情方面，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一直以来和您脾气就对冲，在爱情这方面，难免会患得患失，秉性无法收敛。可是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分分合合。有几段恋爱经历的也算正常。”
一番话舒缓了叶卫东的愤慨，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执筷吃饭。“他这性格也不知像谁？”
“非得像谁吗？我觉得他这样就刚好。有年轻人的朝气不失气节。”
“你惯会替他说好话。可惜你劝说他的，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是他的什么人哪。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学学他，放下执念，顺应他的选择。”肖秘书从净水器上给他接了一杯龙井茶，递到他手边。
“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和忠言逆耳。”叶卫东自说自话。两人便缄默不再说话，只顾低头用餐。
叶昊轩原本打算今天中午和叶卫东一起用餐的，方便解释他前两天不听从叶卫东安排的缘由安排。不成想，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开始剑拔弩张了。现在饿着肚子，身边没个人一起吃饭，尽显寂寞。于是他拿出手机打给王瑜。
苏百合和李水香最后决定去食堂用餐。两人下楼的时候，王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楼下了，挽着一个黑衣西裤的男人。
李水香欣喜地扯扯苏百合，示意她看。
苏百合瞄了一眼，快步往旁边走了几步，离他们两人远一点。她不像李水香喜欢八卦，一直都是和顺、远离喧嚣的性子。
刚到三人宿舍的时候，李水香自来熟地和王瑜打成一片。王瑜没少给她们两八卦集团内部的事，情致高昂的时候甚至通宵阔谈。苏百合起初还会听一耳，时间久了，可能由于王瑜对社会的认知及本省人自带的骄傲，总给两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李水香背地里没少吐槽王瑜的价值观。
不想原本以为隐在角落的她们，竟被眼尖的王瑜看见，甚至用似乎极其乐意被别人发现的语气开口叫住了她们两。
“你们去食堂吃饭吗？”王瑜一如往常地扬起魅力迷人的笑脸，傍晚的她重新补了妆，肤白貌美，身形修长出众，站在她面前的苏百合和李水香一身工作服，相形见绌。
“是啊是啊。”李水香嘴上应着，却打量着她身边的男人。
“我们去外面吃，是吧？”王瑜撒娇般的对男人说。
苏百合顺着视线看去，却对上一双略带惊讶的眼神中。苏百合怔愣住，诧异地收回视线。
“那回头见。”李水香朝着她摆摆手，拉着苏百合走了。
“这就是她传说中的男朋友，轩宁的公子哥？这跟站台上讲话的董事长，还真挺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老板好像比他爹更帅点。”李水香一本正经的分析。
员工大会的时候，苏百合和李水香刚正式入职一个星期。公司领导站在高台上发表讲话，他们两都见过董事长。可那天，小老板并没出现。小老板这个称谓是员工们之间的戏称。大家都认为偌大的轩宁集团，最后的接班人毫无疑问一定是小老板的。
苏百合想起他望向她不怀善意的眼神，“可我怎么感觉这男的不踏实。”
“这年头，踏实能当饭吃啊。你看王瑜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一个星期三天不住在宿舍，回来就是大牌包名牌化妆品。我看她乐意的很，才不在乎小老板是不是踏实的秉性呢。”李水香不以为然。
王瑜原本素颜底子就不错，肤色白皙又细腻，名牌化妆品捯饬过后，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苏百合想起，下班后在宿舍里的王瑜卸了妆皮肤白里透红，身上也经常是好闻的香水味，夜晚贴个面膜身着睡衣躺在床上刷剧，乌黑长发铺陈在枕头上，那一幕犹如玉女闲暇图，十分养眼。反观她呢，她像个丑小鸭，连睡衣都是丑陋又俗气。曾经还有其他宿舍的同乡调侃她，同样两人都是年轻貌美，怎么不学着点王瑜着装打扮。人家只是没有直观地把下半句话表述出来，让她向王瑜学习，说明在大家眼里，她就是摆脱不了西南外来人的气质，穿着有线头的廉价衬衫和一双反复浆洗底面磨损鞋，也是她最容易让人接受的常态。
她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到地处南方的建宁，她的肌肤在这个温润的地界，变得逐渐白皙，没有了以前穿啥衣服都显黑的小麦色和肤质皲裂。女孩子都是爱美的，想到这一点，她又信心十足地昂起头挺起胸。听到李水香评论王瑜，她开口，“我觉得女孩子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李水香不置可否，看到餐厅就在前面，闻着饭菜香，咽了咽口水，不再研究价值观，拖着苏百合小跑过去。
待两人走远，叶昊轩才收回追随的视线，惊叹声随着刚才细致的观察再是掩饰不住。“厂里的小妹妹，妙不可言啊。”
工业城地大物博，城内厂房众多，各色职工身着工装，随着轩宁集团近年来的势头，扩充收购后，千百上千的职工里面近八成都是替轩宁卖力干活的人。不管是外地还是本地的打工仔，个人职位身份不同，工作在生产车间的基层职工，高薪聘请的技术人员和管理者，营销员，采办人员，后勤人员等等，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女工比例最大，年龄从刚成年到五十多岁的不等，基层车间很多是一些未涉世事的被家里人赶出来打工的小姑娘，唯唯诺诺，一脸稚气。办公室里则一些受过文化熏陶，大学毕业刚出社会的女孩子，自己攒点钱会捯饬自己，劣质化妆品上脸也算有几分姿色。可是像刚才那个那样的，他倒是少见。清秀不说，一双眼清澈透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袅袅遗世，就这么盈盈地望向他时，险些将自己的七魂三魄给勾走。
王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娇笑着风情万种地说，“人家一个刚成年的丫头片子，胸脯都没发育完善的，妙在哪里？”
叶昊轩此刻正飘在仙境，被她这一句诨语搅得没了情绪。想起王瑜在床上百般妖娆的样子，跟方才那位简直天差地别，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王瑜当然不知道叶昊轩怎么评价自己，只是抱怨着，“哎呀，今年宿舍床位紧凑，把我跟她们外地人厂工分到一起，跟她们完全聊不到一起去。昊轩，你帮我换个宿舍吧……”撒娇的柔音渐渐消失在工业城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