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仓库这两天随着年近，开始忙碌起来。当收到财务部要求年底盘点的消息，萧小小叫苦不迭。

“我们仓库接触的部门这么多，就数财务部最烦琐。为了配合他们，我所有的手头工作都要暂停。这么劳心卖力，没收到他们一次的奶茶。”说完，她泄愤一般猛吸了一口送货司机犒劳的珍珠奶茶。

苏百合知道她和成本会计赵琳琳关系匪浅，每次赵琳琳下楼通常直接找她。赵琳琳个性随和，她和萧小小因为工作原因，认识时间最久。停留在仓库的时间，两人谈话沟通的前半部分是围绕着存货，后半部分开始天马行空的涉及到各种话题，从讨要淘宝服饰链接到日常好物分享。聊天的势头随着情绪上涨，逐渐激烈。好几次车间派人来领料，她一边兴趣盎然大声聊天，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过领料单。直到领料人急声催促，她才慢慢走向货物所在位置拿货。以至于到后来，赵琳琳只要一出现在仓库，其他找萧小小办事的人索性直接转头向苏百合寻求帮助。苏百合身居此位，知道这也是自己的工作，从不推脱，熟练快速地完成来人的诉求。

苏百合点开微信信息，算了一下约定的盘点时间。她估摸着将手头的工作按紧要程度，逐步完成。以免财务部派人下来盘点的时候捉襟见肘。

下午刚卸了一车货，她跟着萧小小一起帮忙卸货，整理仓库，录入数据，忙碌了整整一下午。因为录入数据时比较匆忙，她怕出错，过了下班点依旧加班，就着入库单又重新检查一遍，才放心关好仓库门离去。

因为错过了饭点，食堂的饭菜只剩一些汤水。苏百合只得去外面买饭。

天色渐暗，凉风一阵阵袭来，裹挟着摇摇欲坠的树叶落地。她踩着簌簌作响的干枯落叶，在望见不愿大门口的两人时，慢慢停下脚步。

叶昊轩心情似乎不错，面色温和，笑容可掬地站在一个女孩面前，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女孩和他一同笑起来。

风将她的散落的碎发吹拂到廉价旁，她感觉阵阵凉意，裹紧外套转身打算从后门出去。

她步履匆匆，连身后有人叫她，她都没注意到。

江西阿姐跑上来，“百合，叫你你咋没听见啊？”因为前一阵和陈刚的事，苏百合对待江西阿姐不再像以前那样热烈。她不是恃强凌弱的性子，时间一久，许久没再和她打招呼的苏百合也不再抵触她的为人。她此刻心情不佳，对阿姐有些许防备，始终保持着疏离，“有什么事吗？”

江西阿姐自知理亏，刚受到婆婆寄来的特产包裹，就想借此机会送礼讨好一番，“我婆婆寄来一些特产，去宿舍找你，你不在，就把特产放你门口了。你晚上回家记得拿回去哦。”

苏百合不适应她突如其来的特产，几番拉扯，因为东西不再她手上，也不好推脱，只得应下。因为不想欠人情，便在心里默默记下这茬，打算日后再还人情。

吃完饭后，她散步消食。脑中始终惦记着大门前的那幕，鬼使神差地逛到前门。前门空旷，不锈钢伸缩门大开，留给她的只有来往进出的行人，再无其他。她只好怏怏而归。

财务部下午开了内部会议，还叫上了萧小小和苏百合，会议内容是关于年底盘点的事宜。因为今年效益不错，有几项订单金额甚至达到了百万级别。仓库存货留存下来的还是占据大半个仓库，有些是滞留存活，借这次盘点工作，蔡经理打算把这些无用的存活都清理掉。明年开春，审计组将进集团进行内审。蔡经理比较重视此次盘点工作，也是为了审计组的存活复查做好铺垫工作。她排好人员，依照财务系统的数据和实地进行盘点，查看是否有盘盈盘亏现象。好多专业名词，苏百合只听了个大概意思。她做为库管，需要协助财务人员，找到具体存活位置清点数量。

这天下午，赵琳琳和萧小小相约去仓库堆位盘查。苏百合留在自己的位置应对时不时出现的领料人或者送货师傅。

苏百合刚送走前来领料的职工，萧小小急急忙忙地跑来。

“哎呀，这垃圾系统，又卡顿了。”萧小小看了一眼正停留在仓库系统页面的苏百合电脑，“小苏，我用你的电脑修改一下数据。”

苏百合正在喝水，看她坐在自己的电脑前修改数据，随口问，“怎么了？”

“我涤纶布的数量漏填了，是多少来着，6000还是9000？”萧小小仰头思索，信心满满的写下数字。

苏百合没当成一回事，过后也忘了看似无关紧要的这一茬。

没有人知道这相差3000的数字犹如蝴蝶效应一般，掀起连锁反应。

跨年这一天，轩宁集团贯彻人文情怀，在酒店举办了跨年晚会。所有员工应约出席。董事长和许久不见的叶昊轩都上台发表感言。叶昊轩衣着正式，身形优越，眉浓发乌。遥遥望去，苏百合竟感觉此刻的他与平日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样子似乎是两个人。尽管他平日里也像今天这般是全场焦点，但是在这个庄重的场合，他更多了几分从容和端庄，举手投足彰显气质。苏百合其实曾经私底下仔细放大观察过威信公众号里企业发展史一栏内的合照，叶昊轩和叶董并肩而站，眉宇之间和叶董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眉目纤长，脸部轮廓分明，岁月似乎不曾在年岁已长的董事长面上留下痕迹。看久了名头上叶昊轩应该喊爹的董事长，苏百合生出一种活人似乎就在盯着她的怪异感，不禁挺起背正襟危坐。

苏百合低头喝了一口饮料，听着台上的叶昊轩声线凌冽地讲述集团今年的宏伟壮举和致谢词，台下不少女观众兴奋地持着手机录视频。

讲话结束后，叶昊轩在落座前排观众席之前，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巡视一番身后的酒桌，引起桌前不少的花痴女员工一阵骚动。

身边一个和他职位差不多的董事出口问他，“你在看什么？”

“找个人。”

“后面都是企业职工，你找谁？”

叶昊轩笑笑，查找无果后落座。

晚宴进行到一般的时候，苏百合这桌闲谈的职工有人说领导马上敬酒就要轮到他们了。江西阿姐所在的车间组人员较多，便被分配和苏百合仓库组坐到一块儿。她笑着夹菜，“不打紧的，每年都这样的。领导发表感言之后，酒轮桌敬酒。我们到时候站起来迎合他就行了。”

苏百合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企业的年会活动，她回头望望正在邻桌敬酒的领导群。叶昊轩在中年领导群里格外出众耀眼，鹤立鸡群的模样苏百合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看着他仰头饮完酒杯里的液体，眼波流转和她撞到一起。叶昊轩眼神清明，坦荡地望向她。周边嘈杂喧闹，她不适应地转头。

领导团慢慢来到苏百合这桌。领头的是董事会的一名老员工，苏百合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职位，她感觉自己缩在员工团体里，不在意任何无关紧要的事。

那名领导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好听的祝辞和谢语，便领着众人举杯。苏百合感受到其中一道灼热的视线，却不敢回应，沉默地盯着众多斟满各色液体的玻璃高脚杯，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格外突出的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她畏畏缩缩地收回，随着大流抿了一口她刚才倒满的橙汁。

轩宁集团内部每天上演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苏百合被小老板包养的话题渐渐被其他热门话题掩盖，江西阿姐不再从菊丽嘴里听见相关谈资，其他员工可能都不记得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忘记这件事。刚才诡异的一幕，被她细致的发现了。叶昊轩从来到她这一桌以后，视线便频频扫向苏百合。待领导群离开去其他桌的时候，她望了一眼款款落座的苏百合，脸颊泛起红晕，她的酒杯装着橘色液体绝不可能是饮酒带来的红脸，阿姐心安地理会到她送出去的特产是多么的明智之举。

年会举行过半，舞台上主持人组织着各类游戏，不少员工踊跃参加，拿到各类奖品。她这桌也有活跃的员工已经盆满钵盈地将奖品堆满座位。现场情绪逐渐高涨，台上一个技术部的男孩正在高歌，歌声动听颇有歌神风范。苏百合在前面的领导群里，看见叶昊轩脸色泛红，想来是饮酒过度引起的，几番敬酒下来，他的发丝垂落额头，整洁的衣领打开了两颗纽扣，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的他更具魅力。

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很多职工在台下也跟着同唱，一时之间整个会场，气氛活跃。叶昊轩整场是最忙碌的一个。挨桌敬酒结束以后，又要应付各色人马主动举杯过来敬酒，甚至还有现场员工迷妹团的合影要求。他对待职工态度和气，笑容可掬，不卑不亢地应和众人。苏百合回忆里，他窝在桌前吃饭的居家状态，横眉冷对批判自己的时候，还有忍笑讥诮的模样仿佛是另一副面貌。

苏百合有时会在深更半夜睡不着时，对两面派的叶昊轩进行深度剖析，究竟他现在的举措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的。她扮演的是他近期最新的猎艳目标，还是得手后像王瑜一样弃若敝屣的角色。苏百合费解地辗转反侧直至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