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上官落走出教室，看着站在门口的时憬琛。
今日的他不似平常笑得灿烂的样子，倒是眉头微微紧锁，似乎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的模样。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上官落神情淡漠，笑容平淡。
时憬琛几乎从不来班上找她，今日破天荒来这一遭，她心里莫名好像有所预感。
时憬琛看着上官落，漠然的眼神中蔓延开来几分温柔写意，他收起自己的愁眉不展，对她轻笑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上官落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平静看不出波澜：“好啊。”
她四下看看，班上许多同学都探着脑袋向这边看过来。她轻扯时憬琛的衣角，将他向楼梯间的转角走去：“走吧，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时憬琛跟着上官落来到人行往来极少的楼梯间角落。
二人面对面站着，时憬琛看起来有些拘谨，倒是上官落满身慵懒地靠在楼梯间的铁栅栏上。
夏日的微风拂面而来，带着氤氲的热气扑了满面。已经是夏末初秋的时节，可秋老虎确实厉害得不行。
时憬琛迟迟没有开口，上官落也不着急，兀自靠着栏杆低头抠起手指来。
“我…”
不知过了多久，时憬琛才终于犹犹豫豫地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偶尔来来往往路过他们的学生，无不悄悄侧目打量他们的。
二人穿着校服，没有做过多的装饰，却因为姣好的面容，站在此处却还是显得和四周学生们格格不入。
“嗯？”见时憬琛终于酝酿好要开口，上官落将视线缓缓从自己的指尖移开。
少年轻叹口气，眼神飘忽不定，迟疑着开口道：“落落，高三了…”
上官落点点头，笑看过去：“嗯嗯，我知道。”
时憬琛满脸的欲言又止，上官落却是一改往常的急迫，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却带着温柔缱绻，鼓励着他说下去。
“嗯…”时憬琛满脸愁容，眼神躲闪，搜索着合适的词汇，“就是，我不小心被我妈发现你写给我的信了。”
上官落给时憬琛写过信，好几封。都是她在最喜欢对方的那段时间里，上课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几张薄薄的信纸里，承载着满满的少女懵懂的悸动。
她平静的神色终于泛起了淡淡波澜，眼神中的光黯淡了许多。
上官落垂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地问道：“嗯，然后呢？”
时憬琛支支吾吾，双唇微张却迟迟没有发声。
课间休息的时间里，在走廊上聊天、玩闹的学生们络绎不绝，时不时有人向瑟缩在角落里的少男少女投去异样的好奇的目光。
俩人却像是与世隔绝般，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沉浸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之中。
“说吧，不然，快要上课了。”
上官落垂眸盯着脚下的地面，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的脚尖向着时憬琛，他今天穿了双限量款的乔丹篮球鞋。那是一双高帮鞋，配着他白皙的腿，很好看，浓郁的少年气扑面而来，正如二人初见那般。只是当初是满满的朝气蓬勃，与抑制不住的笑靥，如今却是隐忍克制的情绪与难以说出口的话语。
“恩。”仿佛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时憬琛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正式开口道，“我妈妈看到了你写给我的信，知道我们早恋。她觉得，我们现在正式高三的重要时候，她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所以...”
上官落静静听着，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
若是放在半年前，她恐怕眼泪早就噼里啪啦地滴落下来，如今她却能够淡然处之。
时憬琛的话头停在一半，不忍再继续往下说，上官落却泰然接过：“所以，你妈妈希望我们分手，各自专注学业吗？”
她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时憬琛，眼含笑意，如同被分手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恩。”时憬琛点头。
“那你的想法呢？”上官落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哪怕她心中了然，此时此刻，时憬琛能站在她面前和她说出这几句话来，就证明他已经决定要与自己分手了，但是她还是想要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
其实自从当初时憬琛说出那句“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的时候，她就不断在脑海里预演这一天的到来。只是她没想到，最后俩人分手的理由竟是这样。
真实中却又带着些许的荒谬。
“我...我觉得，高三了，我们确实应该以学业为重。”时憬琛这时才终于敢抬起眼，对上上官落的视线。
“恩，好。”得到了早已知晓的答案，上官落笑着点头。
二人对望无言，却也没有人先行离去。
上课铃响起，时憬琛这才转身向楼下走去。
“时憬琛！”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不甘情感的上官落终于在这最后一刻的时间里叫住他。
男生迈开的步子就这样像是被喊了暂停键，呆呆地停住，却也没有回头。
上官落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她努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双唇微启，声音极轻：“高考结束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时憬琛的背影顿了顿，没有过多的思考，他清透中带些沙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如果是我现在的想法，我觉得会。”
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顺着夏末温热的风送进上官落的心底里。
“好。”她默默道，“你走吧。”
话音落下，俩人像是两根分开的相交线，各自向着前方走去，越来越远。
那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自习，上官落没有去，她在学校食堂后面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坐在一块草垛上，嚎啕大哭。
远远的，学校一只胖胖的橘色野猫或许是感知到了她的伤心，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她坐在草垛上，草垛软软的，她便陷了进去。
上官落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里面，因为哭泣，她的身子微微抽搐着。
胖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了她一会儿，踌躇着还是上前轻轻蹭了蹭上官落垂着的手背，并在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亲亲舔了舔她的手。
上官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如决堤般落下。
对她而言，在无人的角落里，在如此悲伤的时刻中，哪怕只是得到一只小野猫的安慰，都如同上天恩赐。
***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上官落的情绪终于慢慢从失恋的悲伤中平复出来。
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与亮亮一起回家。
可这一日，她心里却是有些不同的滋味。
两人骑着电瓶车回家，上官落一路无言，亮亮却在一旁兴奋不已地说着自己班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其中还不乏许多与时憬琛有关的趣事。
上官落心里有事儿，嗯嗯啊啊地应和着，时不时尴尬地笑笑迎合着对方。
亮亮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她从最开始就发现了上官落今日的不对劲，可她不知道原因，只能不断着说着自己班里的趣事，想哄她开心。
可亮亮使尽了浑身解数，上官落却依旧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忍不住用力转动电动车的把手，车速猛然提起，瞬间超过上官落的车。她手腕轻动，带着身下的电动车侧了过去，别在上官落的车前，让她不得不停下。
“你干嘛，亮亮？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上官落一个猛的急刹车，双脚踩地划了老远，好不容易才踉踉跄跄停在了亮亮的身侧。
“是我问你吧，上官落？”亮亮双眼瞪得老大，满脸的氲气，“你干嘛啊？今天一整天都不开心，老娘费尽心力哄你，你总要给点反馈吧！”
上官落一下子愣住，她知道亮亮说得没错，可她心里却是控制不住地想着那件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因为被亮亮忽地训斥，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膝盖上。
“你...你别哭啊...”见眼前的少女瞬间哭成了泪人，反倒是亮亮惊慌失措了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啊落落...”
“对不起，刚刚是我着急了些，对不起...”
“哎，你别哭，你倒是说啊，怎么啦？”
“呜呜，亮亮...”上官落轻声啜泣，鼻音闷闷的。
二人找了个不影响交通的位置，将车停在路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聊天。
“好了，说吧，怎么了？”亮亮轻拍上官落的后背，帮助她缓和情绪。
上官落一下子抱住亮亮，埋在她肩膀里哭泣。
她软糯的声音传到亮亮的耳蜗中：“我今天，听说了一个秘密。”
“嗯？”亮亮抱住上官落，声音极轻，温柔得宛如呓语。
上官落松开亮亮，一双泪眼朦胧看着她：“今天我有个同学，和我说了关于时憬琛的事情。”
“什么？”亮亮眉头微蹙，等着上官落继续说。
上官落眨着泛红的双眼，谁见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我见犹怜：“她和我说，时憬琛说，他和我在一起就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