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菜
我开始穿上母亲为我准备的冬衣,她还特意为我织了条羊毛围巾,一双羊毛手套,很多双羊毛袜子。
我惊诧于母亲难得的贤良淑德,虽然她每年都会为我准备这些东西。
母亲头也不抬,手中娴熟的勾线穿针,正织着一身羊毛毛衣。她专注地织着手中的衣服,对我说道:“以前总想着以后谈恋爱了可以亲手做些衣服啊,织些围巾手套什么的给男朋友,所以就耐着性子学了。后来发现学这玩意儿着实鸡肋……”她的声音突然渐渐小了,变得模糊不清,我隐隐约约只能听到句“反正在他眼里这些都比不过”便没了下文。
我看着母亲,想从她平静下来的脸上看出些来什么,但却只能看见几条不知何时爬上眼尾的皱纹和鬓角隐藏不够隐蔽的白发。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将脚下乱成一团的乳白羊毛线团成团。
父王就站在门外,门外那株巨大的合欢树下,纸条隐匿了他半个脑袋。他总是静静望着母亲房门,或是眺望天边云卷云舒,月斜星隐。从来没有进来过。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就算是母亲,也从不知道父王一直在等她某一天能打开那扇门。
我生来就有一种能力,我谁也没告诉过。
我的双眼有“透视”的能力,但并不是能被我眼睛所看到的。当我闭上眼时,也如我睁开眼时一样,但可以看的更遥远更清晰,甚至可以透过房帘门窗看见一切。这种特殊能力导致我经常闭着眼睛走路,而坏处便是,我总是往远的地方看,不看近的,所以经常撞到东西,一度撞得自己头破血流。
有一次,我就撞到了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太子。
豆芽菜来我家,逛着逛着就迷了路,在花园里逛了半天没能走出去。
彼时我正闭着眼睛观赏远处的风景。
由于自小便跟着母亲习武,我长得也算高大……才九岁便长了四尺的个头……儿当时比我还大两岁的太子,居然才长到我眼睛下边!于是我们这么一撞,豆芽菜自然被我撞折了……
他眼里噙着泪花:“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着也是两个人才能撞到一起不是?我揉了揉愈发疼得厉害的鼻子,冲他怒吼:“你谁啊你!敢这么和本郡主说话!你才没长眼睛!你全家都没长眼睛!”
豆芽菜捂着摔疼的屁股,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一脸惊恐看着我,磕磕巴巴问:“你……你……你说什么?”
我捂着鼻子,蓄势已久的鼻血终于流了出来,我的火气不禁又大了三分。
“你什么你!小结巴!”
小结巴张了张嘴,看了看我,于是看到我指缝中流出的鼻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我:“……”
于是我边捂着鼻子边将他拖去了客房。
路过客厅时,我“看见”父王正好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谈话,眉宇间似乎有些像我拖着的这根豆芽菜……
豆芽菜醒来时我早跑没影了。
开玩笑,那是当今太子,一不小心撞了他,还骂了他全家,十个江旅思的头都不够砍的。我无语凝视着天空,风逐流云,倒是个好天……
后来不知怎么的,许是有些自虐倾向的豆芽菜太子自那之后总是频频来寻我。在他第五十五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深深忧伤了。
我问:“你很闲吗?你不是每天都要学什么治国之道、帝王心术的吗?”
豆芽菜温和地对我笑了一笑,说什么他每天只用学习两个时辰,因为他有一个过目不忘的看家本领。
我翻了翻白眼。
之后他又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老爱闭着眼走路。
我信口胡诌地说我其实是在打瞌睡。
没想到他居然信了,所以每次当我走路时一闭眼他总会努力将我“摇醒”,但俗话说装睡的人无论你怎么叫都是叫不醒的。所以多次无果后后,他便改成牵着我走了。
第一次牵我时我给了他一巴掌。
他一脸委屈:“我是怕你又撞到东西,你这样走路老爱撞着,叫你也叫不醒。有人牵着,你就不会在撞着了。”
我愣了愣,心想他真的好傻啊,我得离他远点,因为母亲总说智商太低会传染。
但后来他再牵我时我都没再打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