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一大清早，林乐桃风风火火地赶到那家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离自己的住所不算近，又赶上早高峰外加路线不太熟悉，她在路上折腾好一阵才到。
在办理住院手续时，林乐桃接到母亲的来电，说是下午就可以安排姥姥进行手术了，不用等到明天。
“嗯？之前那个经理不是给我们安排的明天吗？”闻此，她奇怪地问道，甚至还想了一下自己是否记错时间。
电话那头母亲同样很疑惑，“但她说是顾先生安排的，不知道是哪个顾先生啊？”
乍一听这个姓氏，林乐桃拿着手机的动作僵上一瞬，脑海中的形象跃然于眼前，可她仍是支支吾吾道：“……是不是搞错了？”
“不知道哎，不是你认识的朋友吗？”林芝若没有多想，得知手术被提前反而很高兴，“不过我现在要陪着姥姥去检查了哦，跟你说一声，你到时候直接回病房就好。”
“好的。”
林乐桃挂了电话后，打开聊天软件后迟疑一秒，还是给某人发过去信息。
【一颗小屁桃：猫猫探头.jpg】
【顾序川：？】
还没等她退出聊天界面，“某人”就立刻给她回复了消息，林乐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发道：
【一颗小屁桃：是你帮我姥姥提前安排了手术吗？】
【顾序川：嗯，那个主刀医生下午正好没事】
【一颗小屁桃：……谢谢你哦】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顾序川会这样做，甚至两人的交情绝对不值得那人耗费这层关系，但姥姥可以提早手术，哪怕提早一天，她们的心也就可以早放下一天。
【一颗小屁桃：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明天也就可以手术了……】
【一颗小屁桃：总之还是谢谢你，感谢！】
【顾序川：不用客气，这样你明天就能来上班了吧？】
林乐桃眉心一黑：“……”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一颗小屁桃：可以的，明天我妈妈会在这里盯着。】
她想了想，感觉跟顾序川解释太多，可又不好意思撤回，只得作罢。
办理住院手续还要忙前忙后，她急匆匆地把手机揣回包里，又开始等着经理喊她到收银台那边缴费。
待一切全部尘埃落定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在观察期间，姥姥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会儿已然转回病房休息了，不过还是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林乐桃瘫在病房里的沙发上，一直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桃桃，这边我盯着就可以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在跟医生了解完术后须知后，母亲推开病房门，走到林乐桃旁边小声说道：“这都快十一点了，一会儿车都不好打。”
“没关系，我可以坐地铁回去。”林乐桃的脑袋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想再瘫上十分钟，实际上，她很想倒头就睡，“明天下班后我过来，有什么需要我提前买好的？”
“不用了，你姥姥也只用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母亲话语温柔，“如果太累的话，明天可不可以请假呢？”
听到这里，林乐桃长叹一口气，随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是要给资本家打工的，我新换了部门，肯定有很多事情还要处理。”
“怎么就换部门了？”母亲听了，不由皱起眉头，随后一脸担忧地问，“……你不会得罪领导，人家给你穿小鞋了吧？”
“想什么呢。”林乐桃倏然笑开，一下子松下气来，耐心给对方讲道：“新来个领导，手底下还没编好人员，所以临时拉几个人过去救场，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原来的部门的。”
“哦……吓死妈妈了。”林芝若这才放心，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惹事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林乐桃一边念叨着一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后轻快道：“那我先走了哦，妈妈。”
她向林芝若告别后，独自一人向医院大门口走去。
许是因为深夜的关系，一路上人影寥寥，林乐桃的脚步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听着格外明显。
林乐桃虽然家庭条件还算富裕，但也没有到看个病就要去私立医院的地步，走着走着，她不由打量起城中这家赫赫有名的私立医院来。
这里比公立医院看起来整洁干净很多，风格也是很素雅的浅色调，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白天医护人员和销售经理的态度也是一等一的好，在林乐桃交过钱后，所有的事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无论是前往哪里，都有护工为她带路。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可以用钱来解决。
在走出医院的一瞬间，起了一阵晚风，夹杂着些许凉意，朝林乐桃席卷而来。
·
次日早上，林乐桃面带痛苦，伸手关上晨起的闹钟。
【一颗小屁桃：精神状态——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jpg】
她困得迷迷瞪瞪，给安娜发过去一条吐槽专用的表情包，浑身疼得像被群殴过一样，下地穿上拖鞋踩到地面那一瞬间，小腿肚像是支撑不住她整个人一样，忍不住抖啊抖。
在快爬到公司楼下时，她在外卖软件上给自己买了一杯冰的红茶拿铁，要不然怕是一上午都要昏睡过去，直接等着被领导抓包。
这一路她都是恍恍惚惚，出门前甚至放弃穿衣搭配，只套个帽衫再穿条运动裤就出门了。等她终于瘫坐在办公椅上时，她才感到自己的精神上获得胜利。
好在她今天特意提早出门，现在还有十五分钟才上班，她们这层楼都没有来多少员工，整片办公区安安静静，这才给了她充分调整自己状态的时间。
手机屏幕短暂地亮起，应该是有人给自己发消息，林乐桃趴在办公桌上，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拿过手机，滑开了消息推送。
林乐桃：！！！
她在看清对话界面后倏然瞪大眼睛，连身子都不由坐直了——
虽然说文字没有声音，可屏幕上的话语分明冰冰冷冷，她甚至能脑补出对方的表情和因不爽而微微挑起的眉头。
【顾序川：‘另有其人’？】
【顾序川：图是给我发的，看来应该这个人是我了。】
她这才发现，原本应该给安娜发的表情包，不知为什么发到了顾序川那里。
【一颗小屁桃：对不起顾总！我发错人了！】
林乐桃非常懂得分剖局势，立刻乖乖认怂道歉，正在她纠结措辞的时候，听见不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声熟悉的咳嗽。
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见顾序川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让你今天来上班，你就这样指桑骂槐是吧？”其实顾序川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捉弄她一下，于是故意板着脸，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这会儿更显得不带温度，颇为严肃。
“怎么会，我可是很感激顾总的！”林乐桃双手投降，“真是发错人了……我想发给安娜来着。”
对方凉凉地看她一眼，“那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
“对您说的？”林乐桃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该感谢的已然在昨天感谢完了，看着顾序川冷峻的面孔，犹犹豫豫地冒出一声，“……顾总早？”
顾序川心底差点要背过气儿去。
“算了，没事。”他遂放弃捉弄林乐桃，“我上午十点要参加一个培训，你跟着我过去一起参加，简单整理培训内容，回头上传到公司网站系统里。”
“好的，好的。”林乐桃正答应着，恰好手机响了，原来是自己的早餐到达公司的门卫处，她忙抬头知会那人一句，“顾总，我先下楼一趟。”
说完，她便忙不迭地溜了。
待她拎着早餐回来时，顾序川已经坐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办公了。
没想到上午还要见外人，早知道自己就穿得像模像样点，林乐桃有些后悔，一边暗暗埋怨着自己，一边偷偷往顾序川那边瞄了一眼。
果不其然，对方还是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
想想一会儿旁边跟着个穿着运动帽衫的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不和谐。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好在只是个培训而已，林乐桃只得作罢，想着到时候随便找个角落呆着，将存在感降低到最小。
她以为是比较大型的培训，没想到跟着顾序川到会议室才发现，来参加培训的人员最多不超过二十个，就算都落座，整个会议室也没坐满。
她正琢磨挑个合适的角落躲着，就听见顾序川不满的声音响起——
“你还想坐哪儿去？坐我旁边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提及的林乐桃身形一滞，低低“噢”过一声，挨着那人的身边，坐在靠外侧的座位上，方便一会儿为参加培训的同事们拍照。
整间会议室除了顾序川没有一个熟面孔，她只知道是一线的那些设计人员，培训内容跟她的工作也毫不相关，林乐桃呆呆地望着手上的本子，实在无聊了便开始在纸上偷偷画起小人。
她自以为遮挡得恰到好处，却因画得太过认真，都没注意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将视线移到她这边，眼中带有审视的意味，嘴角却向上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
等到培训结束时，林乐桃面前的那页纸上已经多了七八个表情各异的小人。
她向主讲人拷贝一份PPT，随后收拾好东西，准备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顾序川。
“顾总！”
林乐桃刚赶到顾序川身后，耳畔便被一道明媚的声音吸引，她几乎是和顾序川同时回身望去，原来是某个一线的项目经理喊住了他们。
“顾总好，我是李锦。”李锦笑着和顾序川做着自我介绍，后者的表情虽是有些迷茫和迟疑，但也颇为礼貌地点点头，以为对方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林乐桃没有怎么接触过一线的那些人，有的时候他们口中那些专业术语她也听不太明白，甚至办公地点都不在同一栋楼。她这会儿站在顾序川身后，稍稍偏着头打量面前那个项目组的领头人。她喜欢看美女，而眼前的人长得也颇有姿色，眼睛大大的，一副精明相，还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留着棕色的波浪卷发，旁边还站着几个下属，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在注意对方长相的时候，那人跟顾序川的谈话内容她便没有细听，大概是项目进度相关，林乐桃正盯着顾序川得肩头出神时，没想到李锦却转而提及起她来。
“哎呀，顾总手底下都是大美女啊，这个是新来的实习生吗？”
那人笑着看向自己，甚至还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林乐桃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话语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许不适，但她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感到被冒犯。
“不是，”她下意识如实回答道：“我入职有六年多了。”
李锦的面色一僵，接下来的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看起来仿佛是怀揣一腔说教没有发泄成功的样子，对方干笑两声，再不向她搭话，而是又将话头引到顾序川那边：
“这会儿时间都中午了，顾总去吃饭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