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东宫，寝殿外。
小太监引着马太医往内殿走，边走边回着太医的问话：“太子殿下昨天夜里着了风，咳嗽了一整夜，今日早膳一口也没用，唉……”
太医慢悠悠走着，一边还抚着胡须：“这乍暖还寒的日子，是有些难过，待老夫给殿下再开个调理的方子，吃上几幅再说。”
进了内殿，马太医给床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子行礼：“见过殿下。”
太子陆昭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抬手示意他免礼，似开口都有些艰难。
然后，马太医开始按部就班诊脉开方，又叮嘱了几句老生常谈。
寝殿大门又关上了，内殿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有人从房梁上轻轻跃下，呼啦一下就拉开了帐幔，声音里却是调侃：“主上，起来吧，人都走远了。”
他还要调侃几句，冷不丁碰上榻上那人眼神，赶紧闭嘴。
陆昭刚才还脸色苍白，现在早已恢复正常容色，他利落起身，接过慕容昀递来的外衫穿好，踱步到了外间。
“还是无人能破解那秘图？”陆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抿着。
慕容昀一边摇头一边从腰间拔出折扇，轻触额头以示苦恼，他深深叹息几声才开口，“思雅轩找到的解九个鲁班锁巧匠，连秘图一角都看不懂，莫说能破解了。再过几天，能解第十个鲁班锁之人也差不多领完赏了，估计也没戏！”
说着，他似乎想起什么：“主上，你也莫要总惦记那秘图了，身上的余毒不解也总不是办法。”
陆昭垂眼看了一下茶盏，继续轻啜。
慕容昀愣怔一下才惊喜起来：“毒彻底解了？什么时候的事？听说那毒忒过霸道，时间长了就彻底融入五脏六腑了，彻底拔毒简直就像要把五脏六腑绞碎，啧啧，想想都瘆得慌！还有，刚才那马太医是那边的心腹吧，您是刚才是怎么瞒过去的？”
他一边用折扇敲手心，一边瞪大眼睛做探究状：“主上，佩服！”
陆昭不想多说：“白府发生何事？”
慕容昀笑着把事情经过一说，差点笑完了一双桃花眼：“这白家大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把府里的姨娘耍得一愣一愣的，我听了都觉得有趣。听说，您大舅母后来还派人下了帖子，请她过两天去赴宴。主上，我的殿下唉，您这未婚妻，可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呢！”
陆昭放下茶盏，似乎没听见“未婚妻”三子，他示意慕容昀从隐秘出拿出易容的匣子：“秘图继续找人破解，如果还是不行，让你父亲广发盟主令，务必在年底造出失传的连弩。”
慕容昀一边给他易容，一边好奇：“您外祖那边似乎没打算毁掉那份婚约，您有什么打算？”
陆昭看着铜镜中变得陌生的自己，声音清冷，“人不可言而无信，只要她安分守己，孤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
小白连续忙碌了好几天。
她拿回了四年月例，整整两百四十两。
一两多少来着？
以前看小说，约莫有一千多吧。
二十四万呢！不少了！
硬塞给赵嬷嬷和青兰各十两，又拿出五两在院子里办了小宴会，算是部门团建。
后面几天，她带着梨花赁了一间小院子花了八十五两，拾掇整理又添置了一些家什花了三两，然后，又给了二十两让梨花将她阿奶从山里接了出来，住在这小院子里。
梨花硬是跪在地上“邦邦”给她磕了几个响头，梨花的阿奶过来更是感激不已。
外面置办了屋子，小白向梨花打听后，花了一百两办了个假身份文凭，落户在这宅子里，名字就要白小白，对外称是梨花阿奶的远方表亲，家中发大水孤身投亲的。
这些事忙完，已经过了好几天。
小白数了数荷包，好吧，四年薪水还没捂热就一下用完了，加上之前当银饰剩下的，最后又只剩下十一两三钱又三个铜板。
小白看着可怜兮兮的银子，心中长长一声叹息。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鲁班锁。
那不是能换来十两银子吗？
她马上让梨花装扮一下后拿着解开的鲁班锁去换银子。
谁知，梨花蔫头耷脑回来了：“姑娘，他们让俺的当面再解一回，俺……不会。”
所以，银子没领到？
小白无奈。
本着小心使得万年船的谨慎精神，小白给自己仔细画了一个妆。
“啊！”青兰惊呼，“您这是——”
“这是不是二门汪婆子的小儿媳吗？”赵嬷嬷一脸惊讶接上了青兰的话。
“像，真像！”梨花猛点头。
小白得意：“我若是认真起来，能把自己装扮成那个账房，啊呸呸呸，死人还装扮什么！”
她还在遗憾呢，穿越那天是美妆大V教猥琐大叔妆的时间，简直就是巧手啊。
她应该是这辈子都错过了。
*
雅思轩门前今日还是车水马龙。
小白说明来意，小二意外是个女子，但还是客气将她迎进一个雅间。
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让她把手上的鲁班锁当面复原再解开，小白照做。
得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小白正要开心离开，却见掌柜问她以前几个有没有试过。
小白摇头，但追问解开是不是也给十两一个。
掌柜点头。
一炷香的时间，小白又解开了九个鲁班锁，速度之快，手法之娴熟，让掌柜瞠目结舌。
小白心说她研究生班里有个同学，家里有一屋子鲁班锁九连环，后来整个班里的同学都会，今日这几个完全就是小儿科。
甚至，还有几个解起来磕磕绊绊，完全就是匠人制作时不懂原理，按照图纸照搬。
九张十两的银票到手，小白心情极好，她好心给出建议：“这第三个鲁班锁钩子那里要圆转一些，否则会卡住。”
见掌柜一脸懵，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掌柜赶紧拿来笔墨，让小白画下来。
小白想着兜里一百两，画得格外认真，还顺手将其他几个也一起画出来修改了。
*
“去查一查。”陆昭静静听着隔壁说话声，吩咐已经有些愣神的慕容昀。
慕容昀拱手无声应是，转身就出门了。
他微微低着头，没让他的主子兼好兄弟陆昭看见他有些发红的耳根。
自他祖父起，千机山庄受武林众英雄拥戴，到他这一辈无论机括还是暗器，都被世人追崇。
今日哪里来一个小姑娘就能对他亲手制作的鲁班锁如此挑刺！
小白没注意掌柜出去，抬头时只看见前面站了一个穿着红衣的骚包小哥哥。
小哥哥五官精致，桃花眼眼角微挑，似带着轻蔑笑意，墨发束着金冠，腰间坠了玉佩，三月天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看模样不过二十左右，换做穿越前只不过刚上大学，只能当她学弟的年纪。
“姑娘有礼了，”那小哥哥随意抬手，算是见礼，眼睛却往她画的图纸上面瞟。
小白从桌后起身绕到桌前，身体挡住画纸，朝他颔首算是回礼，却并未搭话。
忘记了，这里没有防狼器，袖子里应该藏些辣椒粉的。
她只让梨花远远跟着，并没有一起进来。
失策了！
眼看着骚包小哥哥眼神一直瞟啊瞟，小白最后明白了是在看她画的图纸。
骚包小哥哥也察觉小白眼神中的警惕，有些意外眼前模样如此一般的姑娘竟然能对他如此无视，倒是奇颇感意外。
他微微一笑：“姑娘，在下是这雅思轩主人，就是在下让掌柜来询问姑娘的。”
倒是她误会了，小白抱歉一笑，她让开一些，露出刚才遮住的画纸。
既然是此间主人，看了也无妨。
骚包小哥哥刚才还一脸撩妹的微笑，看见她画的图纸仿佛就变了一个人。
表情严肃又认真，眼神专注又仔细，然后，他竟然指着图纸某一处问起来：“姑娘，如此修改是否不妥，榫卯衔接再拆开后不能再严丝合缝？”
小白瞄一眼就知道他没看懂：“这位……小哥？……公子？”
骚包小哥哥疑惑看看小白，像是在说“还小哥呢，你比我小了不知道多少”，但他似乎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赶紧接茬：“在下慕容昀。”
“哦，慕容……公子，”小白觉得拗口，但她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她走进一些，捡起很不习惯的毛笔，用末端指着其中一处，“可能是我画的太潦草。你看这里，向下凹进去一微米……就是大概半张纸的厚度，这边的木榫再向上凸起也是半张纸的厚度，这样，两者衔接就会更严实，就像……”
她两手手指曲起第一个关节，做左右相勾状：“牢固，且表面相对光滑，若是不细看，不会发现这样的榫卯结构。”
眼前这个叫慕容昀的骚包小哥哥突然用折扇瞧额头，一脸恍然大悟，“姑娘大才！在下之前怎么没想到！”
然后，他又开始询问起其他图样的结构，有些他一眼就能看明白，有些小白一点就透，还有一些则需要小白连画带比划才能明白。
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至少小白研究生学的东西，他几句话一幅图就能明白。
两人说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小白提出告辞。
慕容昀突然问：“姑娘家住哪里，雅思轩今后还有各种鲁班锁，可愿一起玩？”
他用“玩”来询问，表明他认可她。
小白说了名字和梨花阿奶住所，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帮你们画图，你们……”
慕容昀挑眉看着她，然后他恍然大悟：“姑娘放心，我们雅思轩童叟无欺，若是你能提供有用画纸，一副按照十两买下。刚才你画了几副？今日先给你结清。”
小白心里一算，五张！五十两！
她吓了一跳，古代赚钱这么容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