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
第二天一早，前来贺礼的宾客纷纷告别。
五条悟已经换好了校服，等在庄园大门口。
可等了半天，只等来了夏油。
“早啊。”
夏油抬手打了个哈欠，“走吧，今天还要回高专上课。要是迟到了，又要被夜蛾老师念叨了。”
五条犹豫了一下，直到听到夏油补充了一句，“硝子和莉莉已经启程回高专了。”
他皱了皱眉，这才转身和夏油一起向高专走去。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在电车上睡过了站，等到高专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没办法，他们整齐划一地直接来到了食堂。
硝子和莉莉已经打完饭坐下了。
夏油：“早上的课，夜蛾老师没生气吧？”
硝子：“废话，等着被教训吧你俩。”
五条：“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第一天，用这个理由老师肯定不舍得凶我。杰，你好好想想借口吧。”
夏油：……
两个幼稚鬼又打闹了起来，坐在他俩对面的硝子和莉莉没理他们。
“今天晚上6点，有个和隔壁高中的联谊会，莉莉你有空不？”
联谊？联什么谊？
没等莉莉回答，五条先停住了和夏油的打闹，抬眼看向了硝子，皱起了眉。
“嗯，有空的。”
“太好了。听说今天晚上，那个高中的校草也会来。我见过一眼，确实很帅。” 硝子把勺子含在嘴里，用手肘推了推莉莉，“咱们可不能丢了高专的脸，虽然高专也不算什么正经的学校……但高低得把对面最帅的拿下了。”
“不行，莉莉去不了。”
五条右手用勺子敲了敲餐盘，脸上一副不满的样子，“她今天的集训还没完成，哪儿都不许去。”
硝子：“集训哪天不能练？今天通融一下嘛。”
“不行”
五条拒绝地斩钉截铁。
硝子气得又想跳起来打他，被莉莉拉住了袖子，
“没事的，晚上你先去。我集训练完了就来找你。”
听到她的话，五条皱眉皱得更紧了。
他没再开口反驳，接下来吃饭的时间里一言不发。
下午集训时，莉莉练得很卖力。
汗水从她的鬓角流下，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
到了下午五点，她累得气喘吁吁，躺在操场上，半天都起不来。
五条看到她这么拼命，明显更不开心了。
今天的训练都完成后，莉莉松了口气。
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五条的声音，“今天加练，让你休息一会儿，五分钟后开始。”
她愣了愣，看向五条时似乎想说什么，可过了一会儿还是默默拿起了刚才训练用的短刀。
对于这莫名多出来的加练，她没说一句抱怨或不满。今天的训练量对她来说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她咬着牙不放弃，倔强的眼神被五条悟看在眼里。
他没怎么用力就卸掉了莉莉挥刀时的攻击，她防御不及时，手臂酸痛实在没力气了，短刀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抱，抱歉。”
莉莉刚准备把短刀捡起来，被五条悟的手臂拦住了。
“你就这么想去那个什么联谊会？”
五条就连声音里都透着不爽，可莉莉没有多想，诚实地回答，“从来没去过，想去看看。”
靠。
听到她这样说，就算再不爽，五条还是放下了拦住她的手臂。
莉莉蹲下身捡起了刀，刚准备继续训练，手上一凉，小刀已经被五条抽走了。
他那张精致的脸上还是那副凶凶的表情，明明是在跟她说话，眼睛却故意不看她，“剩下的明天再练。你不是想去吗？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烦人。”
莉莉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冲着五条笑弯了眉眼，“谢谢五条同学。那明天见。”
等莉莉转身离开后，五条才抬眼看向了她的背影。
嘁，真不爽。
这种讨厌的感觉一直困扰到了他的晚餐时间。
食堂里，夏油坐在他对面，正玩着硝子推荐的同款手游，手机里发出各种特效的声音。
五条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看了无数遍时间了，惹得夏油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都六点半了，那两个姑娘怎么连人影都没有，联谊会去玩个半个小时还不够吗。
又等了一分钟，五条终于愤愤地拿起手机，给硝子打了个电话。
“喂？干嘛？”
“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课上我有道题不会，你快回来教我。”
“……大哥，你在逗我？”
“没有啊，真的是向你请教……”
“嘟，嘟，嘟”
硝子想都没想就直接挂了电话。
“杰！你看看，反了天了，这家伙现在都敢挂我电话了。”
五条第一时间就向夏油告状，“她是不是太过分？她肯定太过分了。”
夏油手里的游戏还没打完，敷衍地安抚了他两句。
又等了十五分钟，还没等到人的五条又打了个电话。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
通过手机听筒，都能感觉到硝子此刻被打扰的不爽。
五条假装没听出来，声音佯装无辜，“杰说他想你了，让我督促你赶紧回来，都几点了……”
“嘟，嘟，嘟”
靠。
这人挂他电话还挂上瘾了？
夏油撇了一眼他难得吃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五条不气馁，再接再厉又重播了过去。
这次硝子接都没接，直接挂了。
五条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依旧不放弃，办法总比困难多，他把目光落在了夏油的手机上。
五条在夏油的身边软磨硬泡了十分钟，终于让夏油妥协了——五条悟别的不说，光是那张脸撒起娇总是男女老少通吃，更何况还是一直都最宠他的夏油杰。
夏油无奈放下了手里正玩着的游戏，给硝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了。
“硝子，是我。”
接通后，夏油看了五条一眼，继续说，“悟让我问一下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住了，然后无奈地把手机屏幕转向五条的方向，“她挂断了。”
五条这下没辙了。
他郁闷地坐在位置上，撑着脑袋，“早知道就问清楚他们联谊会的地点在哪儿了。”
“你也没必要这么担心，只是个联谊会而已。”
夏油看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好言安慰他。
“联谊会上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人？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我们还不清楚吗？”
五条越说眉头皱得越紧了。
“放心吧。有硝子在，谁能占到她俩便宜。”
“那万一……”
还没等五条把话说完，硝子从食堂门口走了进来，坐到了夏油的身边。
这反而让五条愣住了。
联谊会六点开始，现在时间才七点刚过，这就结束了？
他探出脑袋，朝着硝子身后张望了一会儿，直到硝子开口打断了他。
“别看了，莉莉没回来。”
五条看到硝子时放下的心这会儿又悬了起来。
夏油继续玩手机里的游戏，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联谊会结束了？”
“不是你们俩让我回来的吗？这位 ‘三好学生’ 不是说有题不会，一阵连环夺命call，我哪敢不回来。” 硝子阴阳地看了五条一眼。
五条终于开口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莉莉呢？”
“校草约她出去吃饭了。” 硝子和他相反，脸上笑容洋溢地冲他炫耀，“我就说吧，莉莉肯定超受欢迎的，联谊会上每个男生都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啧啧啧。莉莉今年桃花运还挺旺的。”
听到她这话，五条脸上一丝笑容的影子都没有了，“他们去哪儿吃饭了？”
硝子指了个大致方向，“就在我们学校后门那边的商场里。”
空气沉默了几分钟后，五条站起身，用手拽了拽夏油，“走，我们去吃夜宵。”
硝子愣了愣，眼神落在他俩桌子上的饭盒上，“你们俩……不是刚吃完饭吗？”
五条撇了撇嘴，“我饿了，我要吃夜宵。”
硝子：……
夏油：……
十分钟后，三个人来到了商场里的餐厅内。
五条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莉莉的身影。
她对面坐着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眉眼深邃，看起来不像是亚洲人。
硝子刚准备拉他们坐到餐厅的另一边，让他俩别打扰莉莉约会。她的手还没碰到五条的袖子，就看到这位小少爷迈着他那双大长腿，走到了莉莉旁边的四人桌旁坐下了。
“哟。”
五条冲着莉莉微抬下巴，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这么巧。”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小少爷现在心情很差。
硝子无奈地扶着脑袋走过来，拽着他让他赶紧坐下，暗搓搓地威胁他让他不要打扰莉莉约会。
他点完餐，一边和夏油聊天，一边用余光瞄着莉莉那桌的情况。
莉莉看到五条三人走进来时，明显十分意外。打完招呼后，她的注意力还是放回了眼前的这位校草身上。
身为隔壁高中的校草，这个男生的长相确实十分出众——虽然还比不上五条悟那种让人惊叹的美貌，但放在普通人里已经相当优秀了。
“学长，您是混血吗？” 莉莉没忍住好奇，开口问道。
校草毫不介意地笑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是的。我的母亲是欧洲人，我的眼睛长得更像我母亲，不太像亚洲人。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学长您的眼睛很好看。”
五条悟听到了，他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怒火，看到莉莉现在的样子，火烧的越来越旺。
呵，她还真是逢人就夸别人眼睛好看。
五条在心里阴阳怪气了一句。
前不久，在洛杉矶的海边，她也是这么夸他的眼睛好看的。
五条冷漠地抬眼，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校草，然后冷笑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
他的眼睛，那可是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六眼，眼前这个黄毛小子算什么。
心里的火烧的他十分难受，可坐在旁边桌的莉莉却截然相反，不知道那小子又说了什么，看莉莉的样子，笑的可开心了。
他讨厌看到她对着别的男人笑意盈盈的样子。
“莉莉你的名字，倒更像是外国人呢。”
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莉莉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的生活很无聊的，因为功课落下了很多，所以平日里不上课的时候都在看书，没什么兴趣爱好。”
说完她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这个人还挺无聊的。”
“完全不会。莉莉很可爱。”
莉莉愣了愣，她很少接受到这么直白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视线。
两人桌上的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校草说了句什么，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朝着旁边桌的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跟着校草走出了餐厅。
五条根本没想别的，起身就要追上去。
“喂，你到底想干嘛？”
硝子这次拉住了他，“莉莉难得有次约会，你不要去打扰她”
五条冷着一张脸，声音也没了平日里的嬉笑，“这么晚了，他们要去哪里？”
硝子摊开手，“我怎么会知道。”
“你打个电话问下莉莉。”
“不要。”
硝子想也没想就拒绝道，“莉莉今年也一样十六岁了，她有自己的判断。”
今天的五条悟实在是反常，她又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关心莉莉干嘛？”
“……已经这么晚了，关心同学的安全，不行？”
“这里可是东京诶，能有什么不安全。”
五条悟不说话了，银色的睫毛下，那双蓝色的瞳仁就这么看着硝子。
看他那执着得有些不寻常的样子，最终还是让硝子妥协了。
她慢悠悠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莉莉的电话，“喂，莉莉，是我。刚才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这是和校草准备干嘛去？”
电话那端，莉莉和她说了什么，五条听不见，只看到硝子点了点头，“行，那你今天别玩太晚。明天见。”
挂了电话，硝子撇了他一眼，“校草约她去看电影，” 她指了指头顶，“就在这家商场顶楼的那家电影院。”
五条再次想转身，可硝子拉着他的袖口没松手。
“悟，不是我说你，你这管的可就有点宽了。”
这会儿，硝子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起来，“再亲密的朋友，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悟，莉莉不是你的所有物，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硝子的话，不知怎么的像是点醒了他。
是啊，那个总是在他面前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并不是他的所有物。
他能感受到那双黑色的眸子在看向他时，带着那些微妙又懵懂的感情。
可这并不意味着，莉莉不会喜欢上别人。
她会有她自己的生活，哪怕生活里并不包括他。
五条思索了一会儿，沉声开口，“我有分寸。”
听到他这样说，硝子才松开了手。
他三步并两步，几乎算是跑着来到了顶楼的电影院门口。
莉莉和校草站在买票机器前，商量着看哪部电影。
还没等商量出结果，莉莉的右手突然被大力地向后拽了一下，五条的身影意料之外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五条无意识地摆出防御的姿势，将莉莉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你走吧，莉莉不会和你去看电影的。”
金色头发的男生被这一出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看向了五条身后的莉莉。
她的手腕处传来属于五条手心炙热的温度，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可她的眼前同时闪过了在五条家时所看到的画面。
明月当空，日式的庭院里，银发的少年和浅栗色头发的少女在寂静的夜空下，安静的接吻。
这样美的画面，任谁都会说一句般配。
莉莉猛地颤了一下，然后用力挥开了五条拉住她的手。
“啪”的声响，五条愣了愣，缓缓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莉莉。
她的眼睛里满是歉意，看向的却是那个隔壁高中的校草，“学长，抱歉，您先去检票口等我吧，我一会儿就来找您。”
金发的男生点了点，没再多问便走开了。
五条被挥开的手臂僵在空中，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将手放回了裤袋里。
“五条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她还是那么有礼貌，低着头，垂着视线轻声问他。
可她越是这样，五条心里的那把火烧的越旺。
“你不可以和他去看电影。”
他的语气不受控地带上了凶劲，冷冷地对她说。
这次，莉莉那双黑色的瞳仁看向了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去看电影。”
一瞬间，莉莉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这么一想，过往的所有细节，都变了味。
他是不是一直都把她那些局促，紧张和脸红，当成笑话？
他一定觉得她很好笑吧，连她这种人都敢喜欢他。
所以当时在大熊镇，那两个不可言说的亲吻，是他看笑话般的戏弄，还是看她可怜的施舍？
莉莉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手心，刺痛感让她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
她省了省鼻子，这一刻，她反而能更加坦然地看向他。
也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千夏同学和他一样，样貌出众，术式强大，就连家世都毫不逊色于他。
金童玉女简直是为了他们俩而打造的形容词。
既然如此，她就不该再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放下十年的念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会努力的。
过往，她是如何努力一步一步追上他的背影，现在她就会如何努力放下他。
“五条同学，我确实曾经不自量力地喜欢过你。”
她的声音还是很轻，那双黑色瞳仁少见得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