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医务室里恢复了沉默，莉莉想着，等他睡着了，她再走。
没想到，五条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困意都没有，反倒是莉莉开始泛起困意，眯起了眼睛。
“所以呢，你现在喜欢的那个人，他帅吗？”
五条突然开口，吓得莉莉一哆嗦，从困意中清醒过来。
莉莉没理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听到他别扭的又问了一句，“长得有我一半帅吗？”
她无奈地看向他，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五条悟的美貌是咒术界出了名的。
更何况莉莉一向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五条悟从来都是偏心偏到外太空。
“嘁，没我帅，你干嘛还喜欢他。”
莉莉难得认真地看着他回答，“他人很好的。”
五条撇了撇嘴，“哦”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莉莉见他终于歇停了，松了口气，可气还没松完，又听到五条开口问道，“你们在一起了么？”
“……没有。”
“为什么？你没告诉他？”
“嗯。他有女朋友了。而且，他看不上我的。”
原本还因为莉莉喜欢上别人而伤心难过的五条，听到这话，突然生气起来。
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竟然还敢看不上莉莉？
东京著名的烟草大师，家入硝子曾经说过，莉莉这么漂亮，性格又好，那个男人算什么，竟然还看不上莉莉。
五条生气地翻了个身，越想越气。
实在气不过，又伸手弹了一下莉莉的脑门，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那种审美差劲的男人，你不要再喜欢他了。”
莉莉被他弹了两下脑门，憋屈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五条同学，你快点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了。”
听到她的话，五条这才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可过了没到三分钟，他紧皱着眉，抱怨了一句，“好吵。”
莉莉愣了愣。
这深更半夜的，高专校内估计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睡了，整个医务室里也静悄悄的，就连窗外的风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莉莉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吵”，是因为六眼。
六眼无时无刻不在给他的大脑传递信息，窗外每一片树叶被风吹动，路面的尘埃，草地上的露水，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传递给五条。
他其实早就习惯了六眼无时无刻都在运作，只有小时候还没学会控制、大脑负荷过重才会觉得困扰。
再说，今天的伤势也远远没有达到能削弱他的程度。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没过几秒，一只冰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这样呢？”
莉莉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小声地问。
五条偷偷半眯着右眼看向她，然后“嗯”了一声。
小少爷终于安分了，可他安静了没过几分钟，又皱起眉。
在莉莉反应过来之前，五条有些霸道地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
她愣了一下，然后挣扎着想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
“嘶……”
五条装出一副伤口被迫撕扯到的表情，莉莉立马不敢动了。
这一次，医务室里安静了很久。
莉莉一直在和困意做斗争，最终还是敌不过，趴在五条的病床边睡着了。
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确认她已经熟睡后，五条坐起了身。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莉莉的睡颜，看了很久。
“你别喜欢那个男人了，好不好？”
明知道莉莉回答不了，五条还是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他握住莉莉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十指相扣，看在他眼里像是一种不依不饶的缠绵，让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用另一只手撩开了莉莉粘在脸颊的碎发，又手贱地戳了戳莉莉的脸蛋，脸上笑的温柔。
可笑意没有持续多久，他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落寞的神情。
他将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了莉莉身上，然后牵着莉莉的手一起塞进了被褥里。
窗外冬日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医务室外，两颗脑袋偷偷透过医务室大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两人。
“我说，这两个人是哑巴吗？”
硝子对身边的夏油说，手上指了指医务室内的两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明明就是互相喜欢，可两个人都憋着不说是什么毛病？嘴巴长着不就是用来沟通的吗？”
硝子怒其不争的语气让夏油失声笑了一下，他的眼睛望着医务室里，“感情这种事，还是得让他们自己弄明白才行。”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那个往日里总是放荡不羁的银发少年，此刻背靠着病床床头，脸上是难能一见的落寞。
夏油无奈地用手摸了摸脑袋，看向了硝子，嘴角微弯，细长的眼睛里却有着硝子看不明白的情绪，
“算了，我还是帮帮他们吧。”
*
五条悟第二天便出院了，还没等他有时间休息，又接到了派给他的任务。
和他比起来，莉莉的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何止是轻松，自从进入高专后，莉莉接到的全是和四级咒灵相关的任务，自从化身玉藻前的任务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走到了年末，马上就是元旦了。
“你们今年，跨年都准备怎么过？”
闲暇的课间，硝子问其余的三人。
五条和夏油纷纷摊手表示没安排，莉莉更别提了。
“哟西，那跨年我们一起去海边放烟花吧！”
硝子像领导人一样敲定了他们四人的行程。
到了12月31日当天约定好的时间，五条悟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个混蛋，他爱迟到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硝子不满地跺了跺脚。
“悟昨天和我打过招呼了，他应该是被任务耽搁了。” 夏油安慰地拍了拍硝子的肩膀。
说曹操，曹操到。五条悟手里拖着行李箱，鼻梁上戴着墨镜，出现在视野里。
人到齐了，硝子开始分配任务，“你们俩，去附近的商店买些烟花，还有仙女棒，买好了来海边和我们汇合”
说完，大摇大摆地揽过莉莉的肩，率先出发前往海边。
夏油等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五条放好行李箱后，两人一起慢步走去最近的商店。
“悟，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勉强自己了？”
夏油说话时看向了身边的五条。
上次在山里务农受伤后，五条连休养的时间都没有，又开始频繁地接任务，“咒术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咒术师，等过完年，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五条脱下墨镜，用手捏了捏眉间的鼻根。上午的任务让他必须长时间开着无下限，这会儿精神放松下来才觉得有些疲惫，但他向来不习惯示弱，“用不着休息，这才哪儿到哪儿。”
放烟花自然是要等到晚上放才好看，离硝子和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早，天色正缓缓变暗。
到了元旦，高专大部分的校务人员都回家了，附近的高中也都放假了，高专附近的街道上静悄悄的。
两人慢步走着，夏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五条，“对了，悟，有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
“嗯？什么事？”
听到夏油难得若有其事的声音，五条抬眼看向了他。
“悟，你喜欢莉莉吗？”
这个问题不是夏油第一次问他了，五条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都说过了，我……”
“我知道，你说过莉莉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夏油打断了他的话，细长的眉眼带着笑意看向他，“我是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五条看着他，没有理解他的话。
“既然你不喜欢莉莉的话，那我可以追她吗？”
诶？
五条愣了愣，脸上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情。
夏油懒洋洋地升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继续向着不远处的商店走去，边走边说，“我还从来没有交过莉莉这个类型的女朋友。以莉莉的性格，做她的男朋友，她应该会像个小尾巴，一直跟在我身边吧，就像小狗一样。”
昏暗的光线落在夏油英俊的侧脸，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就像个不务正业的顽固子弟，“而且，莉莉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不知道睡起来滋味怎么样……”
一只手突然用力地掰过他的肩膀，他停下了脚步，看到了五条带着凶劲的脸，
“不可以。” 五条的语气里透着警告，“不可以对莉莉出手。”
夏油痞气地挑了挑眉，话语里的挑衅不言而喻，“哦？你不是不喜欢莉莉么”
放在他肩膀处的手僵硬了一下，见五条不说话，夏油用力挥开了他的手，“既然你对莉莉没意思，那就别来管我的闲事。”
没等他转身，那只手再次用力地拦住了他。
“不可以对莉莉出手。” 五条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她很笨，她会误以为你是认真的，会把你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杰，你不缺女人，但你别碰莉莉。”
夏油微微歪头，他额前的刘海晃了晃，挡住了他的眼尾，“怎么，想打架？”
他挑衅地弯起嘴角，“好啊，看你有伤在身的份上，我让你一只手。”
他说话的功夫，两个人手上已经过上了招。
他们谁也没用咒力，单论体术，两个人不相上下。
“不用你让。”
五条用手肘用力地卡在夏油的脖颈处，双眼里是少见的认真。
夏油“嘁”了一声，另一只手发力将局势反转，“既然这么在乎莉莉，那你倒是快点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啊。”
他用力推了五条一把，五条听到他的话愣了愣，反应慢了一秒，后背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悟，这一点也不像你。”
五条看着眼前的夏油，墨色的长发半扎着丸子头，细长的眼睛里带着还没有冷静下来的戾气，以及……
那是五条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某种不甘，又像是隐藏在他浅色瞳仁背后的某种悲伤。
夏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他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带着宛如败给命运的落寞感，淡淡地说了一句，
“既然喜欢她，就不要再惹她哭了。”
她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即使我看到了她的眼泪，也没法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