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会
“那两个人，好慢啊。”
硝子和莉莉两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
太阳已经落下了海岸线，黑暗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
她们没等太久，就看到两个男生的身影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你们俩，蜗牛都比你俩快好吧？”
硝子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等他们走近了，她突然愣了愣，然后没忍住，指着他们大笑起来，“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新年新造型吗？”
莉莉走近后也看见了，夏油和五条两人原本帅气的脸上，现在鼻青眼肿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们……打架了？”
莉莉接过他们俩手上捧着的烟花，问了一句。
“没，无聊切磋了一下。”
五条摸了摸自己嘴角的破口，疼的“嘶”了一声。
“烟花没货了，我们买了很多仙女棒来代替。”
夏油将手里装在盒子里的烟花放在地上。
听到没货，硝子失望地“啊”了一声。
“拜托，今天是元旦前的最后一天，今天才想起来买烟花，有货才有鬼了”
五条的语气明显能听出来他此刻心情不佳。
“没关系，有仙女棒也一样的。”
莉莉一向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在旁边安慰了硝子一句。
硝子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莉莉手中的仙女棒。
火花四溅，是黑暗中最绚烂的光点。
这还是莉莉第一次玩仙女棒，她好奇地拿在手里在空中画圈。
透过火光，五条看见了她笑弯了眉眼，黑色的眼睛印着仙女棒的光点。
四个人玩累了，便围坐在海滩上。
莉莉手里还拿着没熄灭的仙女棒，硝子在她身边说了一句，“正好，许个新年愿望？”
莉莉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希望，我们四个人能一直这样在一起。”
她说的话总是淳朴又直接，直白的让其余三人愣了愣。
硝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撸了下头发，然后用手肘推了她一下，“拜托，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莉莉立马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有些郁闷地小声说，“那我不告诉你们了。”
“说到许愿，” 硝子看向了另一边的五条，“每次新年的第一天，五条家都要去明光寺烧头柱香，明天你是不是也要去？”
“不去。”
“诶？我记得，你原来不是每年都去吗？”
莉莉疑惑地问硝子，“什么是头柱香？”
“就是新年的第一炉香，迷信的说法是第一炉□□德最大，可以得到最佳的保佑和祝福。”硝子解释道。
莉莉恍然大悟，“这么厉害……明光寺的头柱香，肯定很贵吧？”
“当然啦，明光寺是东京最有名的寺庙，头柱香可是天价——不过，这对五条家来说就是小意思了”
硝子拍了拍五条，“这么好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今年为什么不去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只有被人类诅咒而产生的咒灵。拜神不如拜自己，我才不信这些。”
硝子撇了撇嘴，小声回怼了一句，“拉倒，明明你之前每年都会去。”
五条悟不知道为何，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了莉莉的方向，她还在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仙女棒。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我已经无所求。”
他轻声对硝子说。
*
新年过完，就到了期中大考。
莉莉从考场走出来，大大地升了个懒腰。
多亏了硝子的笔记，考的每个重点她都复习到了。
寒假过完，春天悄无声息地到了。
莉莉拿到了成绩单，虽然还达不到优秀，但好歹是全及格了。
她差点就想把硝子举高高了。
这天，夜蛾突然严肃地召唤了他们四人到教室里，咳嗽了几声清了下嗓子，“你们也知道，马上就是交流会了，最近训练不能懈怠，别丢了我们校区的脸。”
交流会？
剩下的三人明显知道这件事，夜蛾为了莉莉还是解释了一遍，“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交流会由个人战和团体战两部分组成，但团体战的比赛方式每年都会不一样。”
除了莉莉，其他三人一副不把这当回事儿的表情，夜蛾用力拍了一下讲台，“每年的交流会，咒术界的高层也都会旁观，你们别太大意了！”
虽然当着夜蛾老师的面，那两个特级不良少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等老师走后，他俩立刻召集了硝子和莉莉紧急开会。
“不出意外，京都那边这次来的，应该是这四个人。”
夏油和五条站在黑板两侧，五条手里拿着粉笔敲了敲黑板，示意底下的硝子和莉莉认真听讲。
硝子昨晚估计又通宵打游戏了，这会儿困得睁不开眼，莉莉倒是认真地看着黑板。
黑板上，挂着四个人的大头照，分别是冥冥，庵歌姬，伊藤明和禅院千夏。
“个人战我们校区必须要获胜——万一败给京都，那不是得被歌姬和千夏笑死了。” 五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底下的两人，“事关名声，你俩认真点！”
“我和悟无论对上谁都有把握取胜。问题是，个人战，必须赢三场及以上，才算获胜。”夏油肩膀靠在黑板上，身体微微倾斜，看向莉莉和硝子，“所以你们俩……”
“我肯定没戏” 硝子率先举手发言，“我是医疗兵，医疗兵在战场上可是最宝贵的资源，不能受伤的。”
五条和夏油一开始也没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莉莉。
“如果莉莉碰上千夏，估计是必败。冥冥是我们的前辈，据说实力强硬，已经是辅助监督了，莉莉估计也没戏。” 夏油在另外两个人的名字底下画上了重点符号，“所以我们只能祈祷莉莉碰上的是歌姬或是明，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莉莉记得在五条的生日晚宴上见过伊藤明，以及他那奇奇怪怪的术式。
短期内提高莉莉的战斗力是不可能了，五条和夏油绞尽脑汁帮她想了许多种战术，来提高她获胜的概率。
等到交流会当天，已经是初春了。
气温还带着凉意，爱美的女孩子们早就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换上了漂亮的小裙子。
只有莉莉依旧穿着长袖长裤，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交流会开幕前，双方打了个照面。
五条这人到哪儿都是焦点，名叫歌姬的女生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却又说不过五条，好在有千夏在一旁帮她。
看到千夏和五条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莉莉莫名移开了视线。
硝子注意到了，隐秘地拉了拉莉莉的袖子，小声地对她说，“对了，前段时间忙考试都忘了跟你说了。我问过了，悟和千夏，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那天，你是不是看错了？”
诶？
还没等莉莉有机会询问更多，个人战已经开始了。
前两场分别是五条和夏油，对手是歌姬和冥冥，是两场意料之中的胜利。
第三场，是千夏对硝子，硝子刚走进对战场地，立刻举手对裁判示意，“投降投降。”
观众席上，五条和夏油对于硝子毫不努力的个性头疼地扶住了脑袋。
只剩下莉莉和伊藤明了。
两个人刚走进对战场，互相有礼貌地对对方鞠了一躬。
“谁能想到，东京和京都校区的两个吊车尾，竟然是赛点呢。” 伊藤依旧戴着那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就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莉莉被他逗笑了，但她还记得夏油和五条对她的叮嘱，率先露出了右手拿着的短刀。
和夏油她们想的不同，她其实内心并不希望对战碰上伊藤明，对于他那个莫名其妙的术式，她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对战刚开场，莉莉的攻势又急又快，伊藤只能一直躲闪。
“这个叫莉莉的小姑娘，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弱啊。”
观众席上，歌姬坐在千夏身边，评论了一句。
千夏点了点头。
虽然力量上始终有欠缺，但招式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她的余光看向了坐在观众席另一端的五条和夏油。
她之前和这两个天才少年训练时交过手，莉莉展示出来的身法，和他们俩如出一辙。
过去的大半年里，莉莉被他们调教得很好。
“可惜，这小姑娘的招式里缺了狠劲，攻势里也没有敌意。” 千夏淡淡地说了一句。
坐在观众席的千夏都看出来了，距离莉莉最近的伊藤自然也不例外。
他发现了，莉莉手中的短刀每次挥向他时，都是刀背向外。
这也太小瞧他了。
却也多亏了这一点，他不再畏惧莉莉的攻击，顶着她的招式向前，右手快要碰到莉莉时，她果然急忙避开，被他抓住了机会一个扫腿将她击倒在地。
别的莉莉不敢说，但忍痛的能力她起码能在同龄人里排进前三。
她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立刻站起身，右手的短刀再次送向伊藤的动脉处。
“虽然只是场友谊赛，但作为一个咒术师，面对任何对手如果不抱着必死的敌意对战，是会很难走下去的。”
交手的瞬间，伊藤轻声对莉莉说道。
她没明白他的意思，却仅仅一秒的分神，伊藤第一次对她展开了攻势，手刀劈向了她的脖颈，她反应很快，侧身回挡。
这一动作正中他的下怀，他顺势握住了莉莉的手腕。
仅仅一秒，他立刻放开了莉莉向后方跳去，和莉莉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莉莉明明没有受伤，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
不行，不可以。
她几乎算得上是用恳求的眼神看向伊藤明。
来不及了。
伊藤手上结印，展开了他的术式。
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从对战场里消失了。
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银发蓝瞳的少年，身材高挑，精致漂亮的脸上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观众席上的众人瞬间安静了，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看向了同样坐在观众席上的五条悟本人。
“莉莉这个小姑娘，不能被悟这个混蛋的外表迷惑了啊！”
歌姬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打破了沉默。
很快，观战的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而五条悟本人没有说话，他依旧是淡淡地看向对战场。
莉莉的额前流下了冷汗，她在第一时间望向了对战场边布置的摄像头。
让她感到绝望的，并不是被其他人知道她对五条悟不可言说的感情。
而是她知道，那些高层此刻正坐在会议室内，透过摄像头观看今天的交流会对战。
高层始终留她一命的原因，是因为她独特的无效化体质。
她是五条悟的枷锁。
是他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弱点。
可如果她对五条悟怀着这样的感情，那就意味着她这把锁是无效的。
如果她这把锁的钥匙不能掌握在高层的手里，那么他们过往一贯的做法，就是毁掉这把锁。
艳阳高照，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鬓角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湿润了脚下的土地。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摄像头。
伊藤明的术式，是公开的信息。
她的秘密于今天暴露在阳光下，那就意味着，今天是她能待在高专的最后一天了。
“真是的，我的术式不止能拟态对手心里喜欢的人，还能短时间内模仿此人的咒力和术式。” 伊藤挥手撤去了术式，又恢复成自己的模样，“只有五条悟不行。他的眼睛我模仿不了，所以根本模仿不了他的无下限……你但凡能喜欢个别人呢？”
伊藤没有发现莉莉的反常，他站在不远处抱怨道。
听到他的声音，莉莉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伊藤。
这场比赛结束后，高层会对她的处置会是什么呢？
直接处死她有点太可惜，大概率会让她在死前去完成那些存活率为零的任务。
无论是哪种，她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莉莉握紧了短刀，心里牢记着五条和夏油在集训时教她的，一招一式她都没忘。
伊藤这次闪躲得就有些狼狈了。
她心里并不怪伊藤，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故意将她的秘密暴露给高层。
但她必须要赢下这场比赛。
那两个少年那么希望取得的胜利，她不能拖后腿。
起码，要在走之前，完成他们所想。
伊藤反抗的很顽强，他们两个菜鸡谁也不让谁。
抛开了所有的顾虑，这一场对战，莉莉打的酣畅淋漓。
最终伊藤被莉莉反剪双手背在身，听到宣布她胜利时，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伊藤灰溜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满地抱怨了一句，“拜托，只是一场友谊赛罢了，要不要这么认真……”
抱怨归抱怨，对战结束后，他们彼此尊敬地握了握手，“莉莉，你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弱……起码比我强。”
“谢谢。”
走出对战场后，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夜蛾来找她的身影。
“莉莉，” 夜蛾老师欲言又止，像是有些说不出口。
“我知道，是高层他们传唤我，对吧？”
莉莉善解人意地先开口了。
夜蛾停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莉莉有些留恋地望向了观众席。
夏油和硝子正坐在观众席上，为她的胜利欢呼。硝子更是耐不住性子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她一起庆祝。
而夏油身旁，原本属于五条悟的位置，现在却空着了。
那个银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退场了。
不知道刚才她的对战，五条究竟看了多少。
他看到伊藤的术式了吗？
他会怎么想呢？
嘲笑她自不量力？还是一脸嫌弃地让她赶紧放下对他的非分之想？
应该都不是。
莉莉在心里想象了一下五条悟的反应。
那个少年虽然性格恶劣，却从根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他大概率会在保护她自尊心的前提下，拒绝她。
初春的微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她轻声笑了一下。
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有些可惜，无法亲自和他说一声再见。
“老师，我们走吧。”
舍下了所有的留恋，她率先朝着高层的会议室走去。
路上，夜蛾始终沉默不语，倒是莉莉开朗地冲他笑道，“这段时间，谢谢老师您的照顾。来高专读书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您。”
夜蛾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到会议室门口，莉莉尊敬地朝着夜蛾鞠了一躬，“老师，我们就此别过。过去的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她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室内，还是一如既往昏暗的光线，屏风后诡异的影子，就连空气都变得阴冷。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她的校服内衬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某扇屏风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始宣读她的罪状。
罪一，违背高层权威，私情蔽聪，离经叛道。
罪二，独断专行，贻误全局，擅行私意。
罪三，背离职责，缱绻情丝，背叛初心。
“莉莉，你可认罪？”
她从容不迫地下跪，背脊却挺得笔直，
“认。”
她没有多余的一句辩解，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高层的判决。
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随后传来一位老人的冷笑声。
“莉莉，往后你要老实地待在五条悟身边，切忌不可再犯。”
这句话听在莉莉耳中，显得十分阴阳怪气，让她不由地皱起眉。
可除了这句话以外，再无其他。
守在屋内的某位黑衣人得到了指令，率先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冲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诶？
莉莉愣了愣，看着会议室门外艳阳高照的光线，没有动。
黑衣人皱起眉，似乎在无声地指责她，让她不要耽误高层的时间。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等她走出会议室，大门立刻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对于她的背叛，高层的审判仅仅是一句话而已？
怎么可能呢？
高层的心狠手辣和草菅人命，是她从小就体会过的。
莉莉侧身，看到了一旁夜蛾的身影。
夜蛾并没有离开，一直等在会议室的门外，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出来。
来这里时，夜蛾一路上的欲言又止，高层不寻常的判决和诡异的态度。
一瞬间，所有奇怪的迹象在莉莉的脑海中由点连成线。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只剩下唯一一个解释。
莉莉的瞳孔无意识地放大，她的世界被剧烈的耳鸣声占领。
为什么进入高专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再也没有接到过高等级的任务？?为什么五条一个人的任务量，比其余三人的任务加起来还多？
她从小被高层作为五条悟的专属枷锁培养长大，然而今天，高层在得知她背叛的同时，却没有处决她。
说明她作为锁的作用并没有消失。
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高层不合理的判决。
莉莉缓缓看向了夜蛾，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就连声音都变得异样，“是五条悟，对吧？
“他来过这里……他和高层做了交易，对吧？”
夜蛾没有回答，可他的沉默已经变相地印证了莉莉心里的猜想。
她猛地转身，向着教学楼跑去。
单人战环节已经全部结束了，在进入团体战之前，交流会进入了中场休息。
风声呼啸在耳边，因为她急速的奔跑，心脏太过用力地跳动。
她跑进教学楼的走廊，隐约能听到硝子的说话声，她猛地推开了教室门。
教室里，夏油，硝子和五条都在，他们原本在讨论着什么，教室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莉莉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硝子挥手冲她打了个招呼，似乎说了什么，可她全都听不见。
她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个银发少年。
五条站在硝子身边，半倚在课桌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在看到莉莉时停了下来。
他还是那副懒洋洋，不可一世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就好像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你有病吗？！”
莉莉终于失控地冲着五条悟吼道，
“我只是你平生里素不相识的一个同学罢了，为了我这种人向那些恶心的高层做出妥协，有必要吗？？”
因为他向高层的妥协，她真的成为了他的枷锁。
只要她还待在他身边，只要他还在乎她的死活。
她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枷锁。
“你到底还要保护多少人？”
夏油和硝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歇斯底里的莉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视了一眼有些迷茫。
她突然变成了泪失禁体质，明明不想流泪，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落下。
万众瞩目的六眼神子，本该是这世间最自由畅快的存在。
却因为她而被锁住了手脚。
“你肩上背负着五条家，背负着整个咒术界的期待还不够吗？你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是吗？你觉得你天生就该保护天下所有人是吗？五条悟，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五条从来都是别人说一句，他得不示弱地起码回怼三句，这会儿却难得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从莉莉身上移开，银色的睫毛向下垂着，挡住了他的眼睛。
“喂喂，莉莉，你这话说的我可不同意了啊。”
倒是硝子开口，打断了莉莉的话，指了指五条，“这家伙哪点像救世主啊，拜托。悟就算是做任务的时候，救人都是那副嫌麻烦的样子。他明明最讨厌照顾弱小的人了。”
血液在莉莉的身体里沸腾，她气恼五条悟不明白他自己存在于世间的珍贵，气恼他在暗地里护她周全却一丝一毫都不告诉她。
更气恼她自己锁住了心上人的自由。
教室里沉默了许久，有风吹起了教室窗边的窗帘。
五条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湛蓝色的眼睛看向了莉莉。
他的上眼皮很薄，看人时总像是有些薄情，可话语却是难得的认真，
“我保护我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当然不对！你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去保护别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你说什么？”
莉莉想都没想就反驳道。
她在心里都设想好了，她不会让高层得逞的。
她必须要离开高专，离开五条悟的身边。
她决不允许五条悟的人生被高层掌控。
他的人生就该是快活自在的，就该是最好的。
大脑整整反应了一秒，莉莉这才突然意识到五条悟刚才说了什么。
她这次彻底愣了下来，呆呆到底看着五条。
“我保护我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
五条难得很听话，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慢步走到莉莉身边，轻声问她，“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需要伊藤那家伙的术式，我想你亲口告诉我。莉莉，你喜欢我吗？”
耳鸣声散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少年。
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刚才那股气势瞬间散了，她说话又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怎，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为什么不可能？”
“你，你应该喜欢，比我更好的女孩，而不是，不是我这样的……”
五条突然弯起了嘴角，他用指腹轻轻撩去莉莉耳旁的碎发，湛蓝色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莉莉，开口时声音温柔，
“哪里还有比救过我命更好的女孩呢？”
莉莉再次愣住了，条件反射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可还没说完，她就止住了声音。
她确实救过五条一次。
在他5岁那年。
他还记得她。
他没有忘记她。
看着她瞪大的眼睛，五条轻笑了一声，
“I know everything, little girl.”
恍然间，莉莉想起那次，他们在洛杉矶旁边的大熊镇。
在那间并不豪华却温馨的别墅里，电视机前的壁炉里燃烧着取暖的篝火。
电视里正放着那部播的热火朝天的美剧。
她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对着五条说了一句，“You know nothing, John Snow.”
那个时候，五条也是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着她，然后低沉着嗓音，对她说，
“I know everything, little girl.”
原来他早就告诉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