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明光寺

莉莉系好了浴袍腰间的结，黑发散落在身后，她眉宇间没什么异样。

撇开房间里还残留的麝香味，她和夏油就像是刚开完会，准备回屋休息了。

“对了，”

还没等莉莉迈开腿向房间外走去，夏油杰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又紧绷起来，莉莉回过头看向他。

“明光寺最近出的事，动静可不小。高层那些老头子这次动作可真慢，已经有不少上流社会的猴子为了这事求到我这里来了。”

他说的这倒是个正事。

莉莉的目光落在夏油杰房间的茶几上，上面放着最近几日的报纸，头版头条都是在报道明光寺。

对此，她也略有耳闻。

明光寺千百年来都是东京第一大寺庙，香火很旺。可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去明光寺祈福后惨遭不测，死相残忍。

原本这事在东京声响不大，直到死了好几个名流贵族的子女，各大媒体轮流报道，明光寺一下子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原是保佑平民百姓平安的寺庙，突然变成了灾祸来源之地，这可不是个小事。

莉莉拿起桌上最新的报纸，封面第一页便放着某位受害人尸体的惨状，由于过于血腥被打上了马赛克，可依旧看得人心惶惶。

“这种死法，除了咒灵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莉莉看着报纸上的报道挑了挑眉，“明光寺里出了咒灵，这么大的事咒术界高层不可能放任不管。怎么这次动作这么慢？”

“事发的第一时间，高层肯定就派人去过了。”

夏油杰连眼睛都懒得抬，墨色的长发落在肩处，他懒散地穿着睡袍躺在床边的摇椅上，隐隐能看到胸口处小麦色的肌肉线条，莉莉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立刻又垂下了视线，听到他说，“可事情依旧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说明，明光寺的这只咒灵不简单，他们派去的人解决不了。”

莉莉皱起眉，有些疑惑，“还有悟解决不了的咒灵？”

“咱们这位咒术界最强首席咒术师可是很忙的，全世界难搞的咒灵都归他管。悟应该还没来得及去明光寺，不过动静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他就算还没去，估计也在去的路上了。”

莉莉，“你打算管这事吗？”

夏油杰，“我当然不想管猴子的事，可猴子手里的钱确实是好东西……你也知道，当这个什劳子教主可是很烧钱的。”

莉莉听懂了，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动身去一趟明光寺。”

“我和你一起去。”

听到夏油杰这话，莉莉看向他，也不掩饰话语里的不快，“我的体质你也知道，咒灵在我这里天生讨不到好。祓除个咒灵都要麻烦教主大人和我一起，杰，你是不是越来越看不起我了？”

这次，夏油杰倒是抬眼看向了她，轻笑了一声。

他还是和年少时一样，眉眼漂亮得像只会蛊惑人心的狐狸，经过时光的打磨，他身上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荷尔蒙还残留在莉莉的鼻尖。

他没有否认莉莉的话，浅色的瞳仁看向莉莉时，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语气没怎么变，

“正好，菜菜子她俩这段时间去猴子学校上学也辛苦了，明天给她们请假，带她们去明光寺附近玩玩。”

这话说得在理，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没去过明光寺，莉莉赞同了这一想法。

见夏油不再有其他吩咐，莉莉便自觉地退出了他的卧室。

站在走廊里，她反手关上了卧室的门，还没等她能松口气，视线里，那个叫零的红发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正靠在走廊旁边的栏杆上，似乎在等她出来。

她还是和晚餐时一样笑意盈盈，可她那副笑不入眼的样子倒是和夏油有几分相似。

莉莉依旧视而不见，扭头便走。

“爽吗？”

擦肩而过时，零拽住了莉莉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和杰上/床，爽吗？”

零还没听到莉莉的回答，她突然后背一凉，凭着直觉后退了一步，下一秒，眼前冷光闪过，她甚至没看清莉莉的动作，快到根本来不及施展术式，她半个身子已经被推到了栏杆外，脖颈间锋利的刀刃抵着她的大动脉，而刀柄正被莉莉握在手里。

“可能我之前的态度还不够明确，” 莉莉手里握着小刀，语气冷漠，“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我远一点。”

被明晃晃的威胁，零却一点都没露出怯意，相反，她在莉莉厌恶的眼神下，依旧抬手握住了莉莉右手的手腕内侧。

早晨时，明明那花朵状的刺青看上去还奄奄一息，现在每片花瓣都舒展开，娇艳欲滴地开在莉莉白皙的肌肤上。

零明白自己打不过莉莉，却笃定了莉莉不会杀她，开口时连语气都没变，“想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连吹会儿风都会生病……三生花被称为世界上最毒的咒物，对你却是个好补品。”

“是啊，这还要多谢你了”

莉莉手中微微用力，只要再向前一分，她手中的刀刃就能轻易地割开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

但她停住了，冷笑了一声，紧盯着零的眼睛，“这么想和杰上/床，当初你怎么自己不吃下三生花？”

“莉莉，你在高专读书时，成绩一定很差吧？” 零毫不示弱地顶嘴，“你不会不知道三生花能种植成功的条件是什么吧？”

“三生花以人类强烈的情感为养分……”

“三生花以爱意为养分，”零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她终于撤下了那副体面的笑容，一字一句冲着莉莉，“你还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

莉莉脸上的表情没变，沉默了一会儿后，和零预期的一样，莉莉放下了小刀，后退了一步，“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说服我相信我喜欢杰？还是杰喜欢我？”

一瞬间，零的表情几乎变得有些狰狞，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心里喜欢谁，谁看不出来？就连菜菜子和美美子都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藏着谁。”

她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怨恨莉莉不知道珍惜。

在莉莉眼里，零此刻的愤怒实在莫名其妙，她也不想深究，平淡地反问，“那你是觉得，杰喜欢我？”

说到这里，莉莉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是被自己刚讲出的这句话逗笑了，“如果杰真的喜欢我，他现在就不会是教主大人，而我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莉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觉得没劲儿透了。

她不想再理这个疯女人，刚准备下楼回自己的房间，身后又传来了零的声音，“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最了解杰，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吧。”莉莉没有停下脚步，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她倒不觉得自己很了解夏油杰，但毕竟他们一起在高专度过了那几年最年少青春的时光，对杰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最后隐约传来一句不清晰的“你会后悔的”，可莉莉没再搭理她，楼梯拐弯处，零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再次洗了个澡，等她躺回床上，夜已经深了。

她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可就快睡着时，那句“三生花以爱意为养分”在脑海中响起，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莉莉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怎么可能呢。

可刚才，零脸上的愤怒，语气里狰狞的嫉妒，惋惜，还有气她不珍惜的样子，扰得她这一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这让莉莉更讨厌那个女人了。

第二天起床，因为一晚上没睡好，莉莉眼下的黑眼圈深了不少。

她把思绪清理干净，有条不紊地去喊菜菜子她们起床，洗漱，吃早饭。

等到她们三人准备好了，夏油杰才穿着教服袈裟，不紧不慢地出现在门口。

这次去明光寺，因为不知道要在这块待多久，莉莉在寺庙附近预定了三间宾馆房间，这样她和杰去找咒灵麻烦时，可以把菜菜子她俩放在宾馆。

夏油杰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咒灵的事，到了目的地后，带着这两个黄毛丫头在明光寺附近边逛边玩。

放在以往，明光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熙熙攘攘，人们好像永远有许不完的愿望想让神明帮忙。可最近出了太多流言蜚语，前来祈福的香客只剩下零星几人，不复往日繁华的光景。

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咒灵在明光寺里作祟，以防万一，莉莉和夏油没有带菜菜子她俩进明光寺，而是带她们在寺外许多古店溜达。

以往总是在寺庙外驻扎的商贩都少了许多，但依旧有许多卖法物佛珠的店铺。和莉莉的记忆里不同，这里也随着时代进步，多了许多小吃店，奶茶店，只是没有记忆里那般热闹了。

待在夏油杰身边，菜菜子和美美子总是兴高采烈的，把开心写在了脸上。平日里面对莉莉时的那股叛逆劲不见了，简直像两个乖巧的三好学生，从不反驳夏油说的话，就连对莉莉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夏油杰在寺庙附近穿着一身教服，不意外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

这里的猴子密度过高，莉莉都能想象到夏油现在内心有多嫌弃这附近空气里的猴子味，可在菜菜子和美美子面前，他鲜少会露出那样的戾气。

他很会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在这两个傻丫头面前，他身上阴冷的气息都散了不少，看起来就像一个成熟稳重又可靠的长辈带着小辈出门游玩。

在一家古玩店里，美美子挑了两个水晶手串，苦恼该买哪个，夏油衣袖一挥，让店主把两个都包装起来，店主像是看到了肥羊般立刻眉开眼笑。

菜菜子也挑了个价格不菲的古玩，准备回家后在自己卧室找个好位置摆着看。

“三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家伙，”

看着眼前都十分开心的三人，只有莉莉小声嘟囔了一句，夏油听见了，侧身回头看向她，莉莉用眼神指了指那两个丫头，“你宠得她们都快无法无天了，以后可怎么办？”

菜菜子她俩也听见了，回头冲着莉莉做了个鬼脸，“略，小气鬼。”

今天开了张的店主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笑着打趣道，“一个家里，妈妈总是要严厉一点的。”

话音刚落，她们突然都安静了。

莉莉刚想解释，她不是她们的妈妈，可不知为何，解释的话莫名哽在喉咙口。

她以为平日里那么讨厌她的这两个小姑娘肯定会叫嚷着反驳说她才不配做她们的妈妈，可过了几秒钟，两人谁也没出声。

莉莉看到小姑娘们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等她回望过去时，她们又装作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落在自己新买的礼物上。

原本要说的话到舌尖又临时被莉莉改了主意，她友善地朝着店主点了点头，“是啊，一个家里，总是要有人严厉一点的。”

小姑娘们听到她的话，都用意外的眼神看向她，她冲她们挑了挑眉，她俩才回过神，又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往外走，可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听到没，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宠着她俩乱花钱了。”

走出店铺，莉莉难得有胆子教育起夏油杰，“买的这几个玩意儿成本才几块钱，竟然敢开价这么贵，简直是把我们当游客宰”

“就当是花钱，买她俩一个开心了。”

两个小姑娘在前面打打闹闹，夏油和莉莉在后面慢步跟着，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从小带大的小姑娘回答道。

落日余晖在他们身后，夏油细长精致的眉眼半眯着，眼底能看见难得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莉莉在他身上又看到了那个年少时的杰。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的轨迹，她觉得成年后的夏油杰就该是现在这样的。

温暖爱笑，亲和善良，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值得所有美好的词语。

而不该是一身阴冷的戾气，满手鲜血藏在幕后搅弄风云，扰乱整个咒术界。

莉莉不想被这些思绪困住，没等她开口说些别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家熟悉的烤鸭店。

她不自觉地在店前停住了脚步。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也不知道和自己记忆里的还是不是同一家。

“想吃烤鸭吗？”

她刚想回答，扭头才发现是夏油在问菜菜子她们。

“不想，烤鸭太容易胖了。”

“这个月我们胖了好几斤，该减肥了。”

她俩明显没兴趣，脚步不停地向着前方赶去。

莉莉见此，便也没再停留。

小孩子永远比大人精力旺盛，莉莉走累了便找了家茶店坐下，让他们三人继续去玩。

打闹的声音逐渐远去，茶店里人少，很快便安静下来。

一安静，莉莉的脑海里又回响起了那句“三生花以爱意为养分”，零的声音在脑海里依旧吵得她头疼。

店外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她心里想着事，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打断她思绪的是突然飘来的一阵食物的香味，男人修长的手指将打包好的餐盒推到了她的视线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人溜达完回来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有进店，她们俩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皮筋，在外面正自顾自地玩的开心。

而夏油坐到了莉莉的对面，隔着透明玻璃窗，看着户外的小姑娘们。

莉莉打开餐盒，里面是油光锃亮散发着香味的烤鸭。

她愣了愣，随后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不知道夏油听到了没有，他没有看她。

时隔了二十年才尝到的这一口烤鸭，其实并没有多美味，可莉莉还是吃完了，逛街逛了这么久，她早就饿了。

她被疑惑困扰，用余光偷瞄了夏油好几眼，直到夏油转过头看向她，“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憋一天了，烦得很。”

也是，有三生花在，她那点情感都会传递给夏油。

可要问什么呢？难道要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别闹了，他俩都不是十八岁的年纪了，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

她没有办法从心底里去支持夏油所追求的大义，成为不了他真正的盟友，喜欢或是不喜欢都无济于事。

莉莉知道为什么菜菜子，美美子和零会这么讨厌她。因为她们觉得，她假装看不见夏油对她的感情，利用这样的感情待在他身边。

撇开她们三个，莉莉从心底里觉得夏油会喜欢自己是无稽之谈。

不提现在，年少时的夏油杰可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暗恋她至今？

可万一呢？

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这样悲伤的感情，莉莉当年是体会过的。

即便是面对现在的杰，她也不希望他难过。

思索再三，莉莉吃完最后一口烤鸭后看向了夏油，终于开了口，

“如果当年，你来找我时我没有选择叛逃出高专，没有选择跟你走，”

她停顿了一下，用指腹抹去了自己唇边的油渍，用假装不在意的口吻问道，“你会怎么做？”

“杀了你。”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菜菜子她俩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变回了那个教主大人，“你的体质特殊又好用，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我也不会傻到把你留给悟。”

他的回答冷酷无情，却让莉莉放下了心。

看吧，她就知道。

“也是。”

困扰了她一天的疑惑解除了，莉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

太阳落山，夜晚，莉莉把两个小姑娘在宾馆安顿好后，在宾馆大厅和夏油汇合，两人一起向着明光寺寺内走去。

和白天不同，整个寺庙被黑暗笼罩，透着阴森的气息。

还没等走进，莉莉已经感受到了咒灵的气息。

自从被种下三生花后，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对咒力的反应小了许多，已经很少会出现负面反应了。

“这么远就能感受到，这只咒灵毫无疑问是只特级。”

两人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莉莉小声对夏油说道。

来到寺庙的正殿，咒力浓厚得让莉莉皱起眉，她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拉了夏油一把，拽着他一起藏身到一旁的柱子后。

夏油神色未变，莉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用唇语对他说道，“有其他人在这里，小心。”

没过几秒，她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

“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我说，你戒烟后脾气怎么越来越差了？”

男人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的玩味，光听声音就有够不正经的，“这只咒灵的术式那么特殊，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莉莉的身体僵直在原地。

“不觉得，你能不能赶紧办完事放我回去？拜托，我可是从来不上前线的。”

“我就是知道你不上前线才带你出来的，你天天被关在办公室里，被关啥了怎么办？不得带你出来透透风啊？”

“……你自己看看你这是带我透风吗？你这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男人不说话了，莉莉听不太真切，没过一会儿只听到男人“诶哟”了一声，然后语气委屈起来，“你戒烟后怎么打人也越来越疼了？你这是什么特别的修行方式吗？”

“……修你个头。”

男人的声音又说了什么，却突然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一声，“真有意思，今天晚上可以开个同学会了。”

莉莉听到这话猛地回过神，在她身边的夏油杰却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走吧，在他周围，躲也没有意义。”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向着声源走去。

等走近了，莉莉才看清殿内的情形。

一个戴着眼罩的银发男人，手里掐着一只咒灵的脖子，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女人。

莉莉的目光先落到了那只咒灵身上，因为它的长相就算是在咒灵里也太特殊了。

三头六臂，面容丑陋却极其像人，看得莉莉几乎快要犯恐怖谷效应了。

“杰，这么久不见，来找我怎么都不给我带点礼物？”

没等莉莉再多看两眼，就听到银发男人笑着调侃道。

可和他话语间的轻松不同，红色的咒力在银发男人的指尖凝聚，下一秒光球便朝着夏油的方向攻来。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莉莉的身体强迫她采取了行动。她就这么直挺挺地挡在夏油身前，硬扛下了当代最强咒术师的一击。

红色的【赫】在碰到莉莉的瞬间便消失了，她的身体可以使任何咒力无效化，可如此高密度的咒力打在她身上，她硬忍了两秒，最终还是无声地吐出了口鲜血。

“哟，硝子，好久不见。”

夏油从莉莉身后走出，朝着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打了个招呼，“才几年没见，硝子你的黑眼圈怎么越来越深了，女人要学会保养啊。”

空旷的正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连那只被扼住了咽喉，虚弱得快要被祓除的咒灵都没发出声响。

莉莉抹去了自己嘴角的血迹，视线落在眼前带着眼罩的男人身上，久久都不肯眨眼，生怕漏看了他一秒。

他的攻击在击中夏油杰前莫名消失了，有人站在夏油杰的身前，可他的六眼却看不见。

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眼罩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让莉莉看不出他的反应。

这是她不告而别，叛逃出高专后，十年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似乎比读书时又长高了许多，脸颊的棱角被时光打磨的成熟。

她看不见他眼罩下的眼睛，却能凭着记忆想象出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瞳仁。

四个人谁也没有动。

最后，是硝子先打破了沉默，

“悟，杰不是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