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蕊
莉莉松开了手，刚离开莉莉一秒，男人立刻发动了术式逃跑，消失在原地。
“喂！你刚才明明可以杀死他，为什么让他逃走了？”菜菜子牵着美美子愤愤不平地走到莉莉手边。
经过刚才这么一出闹剧，三人回到车上后，莉莉从后备箱拿出了医疗包，给菜菜子脸上的伤口消毒。
酒精碰到伤口本该是很疼的，可菜菜子小小年纪却一声不吭，抬眼看向莉莉时眼神依旧不友善。
美美子坐在后座，探出脑袋看着他俩，脸上有些担忧。
“不是讨厌我吗？”
莉莉手上拿着棉签帮她消毒伤口，突然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平淡地问道，“刚才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挡在我身前保护我？”
菜菜子不屑地“嘁”了一声，撇过眼神不看她，明显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还有你也是。”
莉莉微微侧头看向美美子，“你们俩连自己的术式都还没完全掌握，遇到危险不赶紧逃跑，脑子在想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杰是怎么教你们的？做咒术师的第一条准则，就是要先想方设法活下去……”
莉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的反常让菜菜子也抬眼看向她。
“做咒术师的第一条准则，就是要先想方设法活下去。这个划重点，以后考试要考的啊。”
莉莉突然想起来，那是她刚入学高专的时候，
她和硝子，五条悟，夏油杰四人，坐在高专学校后面的路边小店，偶尔吹过的风还带着夏天炎热的温度，空气里弥漫着啤酒的小麦味。
在那场临时为她举办的欢迎会上，那是硝子对她说的话。
脑海里的温馨的画面瞬间又切换到了刚才那个偷袭她们的男人。
“五条家的当代家主，派我来取你的狗命。”
莉莉拿着棉签的手颤了一下，眼神暗了下去。
处理完伤口，莉莉发动了汽车，往别墅的方向开去。
“我们刚才才没有要保护你。” 菜菜子突然开口，语气依旧又拽又臭屁，“谁要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你这么讨厌的人。”
莉莉听到了，也不伤心，反而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如果你死了，夏油大人会很伤心的。”坐在后排的美美子小声开口，“我们只是不想看到夏油大人伤心。”
“我死了，你们的夏油大人不会伤心的。”
莉莉开车时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路，语气平淡地回答，“倒是你们，如果你们受伤了，杰才会伤心。
“所以你们两个要记住，遇到危险，优先想到的应该是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
意料之中的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白眼狼”。
莉莉向来不和这两个小女孩计较，继续说正事，“经过刚才的事，为了你们俩的安全，过两天我和杰会帮你们俩办理转学。”
“切，还不是你刚才没有杀了那个人。如果你争气点，我们就不用费劲转学了。”
菜菜子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后排的美美子同时点了点头。
这次换莉莉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语气平淡地解释，“五条家以前对我有恩，我不杀五条家的人。”
菜菜子冷哼了一声，“他说他是五条家的人他就一定是吗？呵，你可真好骗。”
“……”
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伶牙利嘴。
车内又恢复了沉默，很快便开进了别墅的地库，莉莉在她们下车前嘱咐道，“转学手续这两天我会帮你们办妥，去了新学校这次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了。”
还没等她话说完，车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地关上了。
还坐在驾驶位的莉莉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
她慢悠悠地从车库走进别墅内，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将包里的学习资料又温习了一遍，一直待到晚饭时间才走出来。
餐厅内只有一个红色长发的女人坐在餐桌前，已经在用餐了。
是早上出门时见过的那个女人，她看到莉莉，立刻开朗地笑了，迫不及待地冲她挥手打招呼。
而莉莉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将她当成了空气。
已经到了饭点，菜菜子和美美子这两个小馋鬼以往早就饿得跑过来吃饭了，怎么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来。
红发女人看出了莉莉的疑惑，善解人意地解释，“那两个小朋友正在和杰讲述她们下午遇到的事呢，你也知道，她俩最喜欢杰了，估计还要在杰身边待很久才会来吃饭。”
莉莉听到了，却没出声。自顾自地拿了餐盘，在离红发女人距离最远的地方坐下，开始用餐。
“听她们说，你的前男友派了杀手来杀你？”
红发女人看到莉莉的态度，明显没有自觉，依旧开朗地和莉莉搭话，“当代的五条家主，那个六眼神子，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一点，怎么说莉莉你也是他的前女友，就算你叛逃出了高专，要杀你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莉莉手中的勺子用力地敲在餐盘上，在空旷的餐厅里发出“叮”的一声，余音绕梁，终于让红发女人收了声音。
莉莉连眼睛都没抬，继续吃饭。
面对莉莉冷漠的态度，红发女人耸了耸肩，口中小声地说了一句“算了”。
她安静了不到五分钟，突然又冲着莉莉的方向伸出手，将修长的手指展示在莉莉眼前，“对了，我今天没事干，去做了新的美甲，你看看，好不好看？”
从莉莉走进餐厅开始，她第一次抬眼，正眼看向了红发女人，思索了几秒后开口，“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
红发女人脸上的阳光开朗突然僵住了，然后过了一秒又恢复了笑容，“莉莉小姐真会说笑，我是零啊，以前我们可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莉莉连敷衍都不想敷衍，拿起吃完的餐具放回了厨房。
晚上，她先是盯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做完功课，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温习学习资料。
夜色渐晚，莉莉洗漱完，刚准备躺下休息，讨厌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这个时间点来找她的，往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穿好睡袍，打开了门，果然，门口站着那个叫零的红发女人。
莉莉皱起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快要爆粗口了。
零明显感觉到了，在莉莉开口之前，她抢先说出了来意，“莉莉小姐，夏油大人有请。”
莉莉扶着门栏的手莫名握紧了，她全身都僵直在原地。
在零面前，她努力将自己潜意识的反应隐藏好。
不知道零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她嘴角咧开一个笑容，温柔中又带点不怀好意，又或许是嫉妒，是复杂得莉莉看不懂的情绪，“你也知道，又到月底了。”
又到月底了。
莉莉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强压着全身的抗拒和不适感，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我知道了。”
零点了点头，漂亮的红色长发在她身后微微晃动，“快去吧，别让夏油大人等太久。”
说完，她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转身就走了。锥子般细的鞋跟敲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咚”“咚”声，像是敲击在莉莉的耳膜里。
等零彻底消失在莉莉的视野里，她转身想关门回房间，可过了一秒她又停下了，就这么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后，她改了主意，走到走廊上，关上了房间门。
她慢步走到楼梯口，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走到位于三楼的主卧室门口。
那是整栋别墅里最豪华的房间，里面住着盘星教的教主。
这栋建筑物隔音很好，她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她就这么站在门口站了许久。
她对抗着自己内心的抗拒，抬手握住了门把手，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卧室内的装饰精致典雅，脚下是柔软的地毯，昂贵的家具把房间布置地富丽堂皇。房间里只开了床边的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让莉莉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晰。
“喵”
脚边一只猫咪模样的咒灵亲切地冲莉莉撒娇。
“小蝴蝶。”
莉莉轻声叫了它的名字，她本想弯腰撸撸它的小耳朵，手却顿在空中，又缓缓收回。
在夏油杰操控的所有咒灵里，这只猫咪咒灵是她最喜欢的。
看到小蝴蝶，她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一些。
小蝴蝶绕着她的脚边转了一圈，又喵了一声，还没等莉莉反应过来，它突然消散在空中。
莉莉愣了愣，抬起视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男人。
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赤/裸的胸膛上，小麦色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那双细长的眉眼比少年时期更深邃些，英俊的棱角添了几分成熟又冷酷。
记忆里那个温柔的长发少年早已消失不见了，现在站在莉莉眼前的男人全身都覆盖着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夏油杰站在阴影里，浅色的瞳仁冷漠地看向她，
“莉莉，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莉莉没办法抗拒他的指令，她的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先动了。
她一步一步向着他的方向走去，同时解开了身上浴袍的打在腰间的结。
衣衫落地，等她走到夏油的面前时，她已经浑/身/赤/裸。
莉莉自觉地主动趴到床上，半张脸埋在被褥里，黑色的长发散在白色的床单上，像是一副名贵的水墨画。
她闭上了眼睛，耳边听到衣物摩擦时的窸窣声。
她没有等很久，男人炙热的温度覆在了她的后背，不同的体温让她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她习惯性地咬紧了下唇，太用力以至于她尝到了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
疼痛如期而至，她用尽全力将所有的闷哼声咽进喉咙，不发出一丝声响。
黑发在她光洁的后背起伏，她用手死死地攥紧了床单，默默告诉自己，会结束的，会结束的。
夏油杰俯下身，墨色的长发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他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处，脆弱的肌肤不受控的染上红晕。
他的动作不停，而莉莉紧闭双眼。
自从三生花在他们两人身体里种下，每过三十日都必须经历肉/体/交/媾，否则花败人死。
没有亲吻和爱抚，这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两人活下去而发生的性/爱。
莉莉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她对痛苦有着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可这种事里往往不止痛苦，从她的神经末梢噼里啪啦打过的快感每一次都让她不知所措。
她倔强地不肯泄露一丝声音，无助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她的指甲抓破了床单，深深地嵌入肉里。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从身后握住了她攥紧床单的手，强迫她松开，不让她伤着自己。
肌肤相亲，她无法抗拒地感受到了夏油杰身体里的咒力。
阴冷，浓稠，黑暗深不见底。
刺骨地让她再次打了个颤。
仿佛再次提醒着她，那个在高专总是温柔地对待所有人，咒力清澈如水的少年，早已不在世间了。
莉莉将手从杰的手掌里挣脱，她明显感受到身上的男人僵硬了一下，两人谁也没说话。
湿汗缠身，泥泞不堪，莉莉控制不住地在这时候想起那个银发蓝瞳的少年。
“莉莉，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眼睛。”
童言无忌，蓝色瞳仁的孩童无意说下的诺言，莉莉一直记在心里。
小时候的陪伴，读书时期从不言明的保护，还有他站在骄阳和众人的目光下，毫不隐晦地表达对她的爱意。
莉莉咬破了舌尖，身后男人的动作也让她回过神。
不止因为三生花，她早已没有资格再去肖想那个记忆里比阳光更耀眼的少年。
事后，夏油杰已经穿戴好衣物，坐在床边的摇椅上，宽大的教服配上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神秘又危险。
莉莉用纸巾擦拭着小腿上的痕迹，房间里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今天下午的时候，你好像很伤心”
夏油杰手里拿着一个簿子，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视线盯着书里的字，声音听上去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莉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众所周知，三生花有两朵， ‘蕊’在她的体内，而 ‘叶’在夏油的身体里。
‘蕊’是 ‘叶’的傀儡，这意味着夏油杰对她有绝对的支配权，无论是心理或是身体上。
虽然做不到全知全能，但她的感受，处境，无论相隔多远，都会毫无掩饰地传递给夏油。
下午有人刺杀的事，菜菜子她们肯定早就跟他汇报了，而他现在问这话的意思，莉莉没时间细想，如实回答道，
“今天下午，接菜菜子她们放学时，被人偷袭了，目标是我，是五条家的人。”
过了几秒，莉莉听到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算不上是恶意，似乎是真的被逗笑了。
“就因为这个？”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悟想杀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莉莉捡起了地上的浴袍，柔软的布料盖住了她肌肤上的痕迹。
她站在原地没动，她听懂了夏油杰话里的意思。
07年的夏末，莉莉追随夏油杰，叛逃出了高专。
她选择了不告而别，甚至没有和悟说一声再见。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五条悟。
以她对悟的性格和为人的了解，只要他想，哪怕把东京翻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他都会找到她，将她绑回高专，质问她为什么。
可十年过去了，说来也奇怪，东京这座城市，说大也大，说小，常去的也不过就这么几个地方。
除去时不时遇到派来杀她的咒术师之外，她再也没有见过五条悟。
他们两人就这么从彼此的生命里退去，没说一句告别。
莉莉站在床边，她能感受到身后夏油的目光，她必须时刻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和感情，这样才能不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她知道这是杰的警告，也是她早就明白的事情。
她的叛逃，是五条悟默许的。
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