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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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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一沉吟:“你说你用药了?是哪儿来的药?”

黎答应停了哭泣:“是太医院拿来的,说是贵人打了臣妾,也愿意息事宁人,所以特意送了药来,略表歉意。。”

皇帝目光微冷:“那药你带来了么?”

黎答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圆钵,品红忙接了过去,打开一闻,道:“太医院的药,是这个没错。”

皇帝的眼神微有疑惑,庄妃便道:“那日妍嫔也在,为了后宫和睦,是妍嫔劝苏贵人送药给黎答应,也是妍嫔让身边宫女菱荞以苏贵人的名义去取的药。”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彩:“妍嫔有心了。”

庄妃安然一笑:“妃嫔的职责,不正是如此么?她是个懂事的。”

皇帝便不再言,只问道:“刘阜立,朕记得刚有太医来替朕请过平安脉,还在么?”

刘阜立恭声道:“是太医院的左铭左太医,此刻还在偏殿替皇上拟冬日进补的方子呢。”

皇帝微微一凝:“着他过来,看看这药有什么名堂。”

刘阜立立刻去请了左太医进来,左太医是个办事极利索的人,请过安一黎玫答应脸上的红肿,再闻了闻药膏,沾了一点在手指上捻开了,忙跪下道:“这药是太医院的出处没错,只是被人加了些白花丹,消肿祛淤的好药就成了引发红肿蜕皮的下作药了。”

庄妃蹙眉道:“白花丹?怎么这样耳熟?”

左太医恭谨道:“是,好看的小说:。入了冬各宫里都领过白花丹的粉末,配上晒干的海风藤的叶子,是一味祛风湿通络止痛的好药。宫里湿气重,娘娘的恩典,每个宫里都分了不少,做成了香包悬在身上。只有黎答应新近承宠,她的宫殿刚收拾出来。所以是没有的。”

我亦道:“是。。臣妾的宫里上个月也领了不少。本来想问问黎妹妹的,却因身子缠病,也是不便,就搁置忘了。”

庄妃连连道:“可不是!臣妾与姝嫔身上都挂着这样的香包。”

皇帝避免目光与黎答应的脸相触,只道:“白花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左太医道:“白花丹若与其他药配用,那是一味好药。但若单用,却是一种极霸道的药物,是有毒性的。只要皮肤与白花丹接触,只需一点点,便会红肿脱皮。继则溃破,滋水淋漓,形成溃疡。以后溃疡日久不愈。疮面肉色灰白或暗红,流溢灰黑或带绿色污水,臭秽不堪。疮口愈腐愈深,甚至外肉脱尽,可见胫骨。答应小主的病征。便是这药膏里被掺了白花丹。”

黎答应一听便哭了出来,道:“皇上,皇上,臣妾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叫菱荞拿了这样的药来害臣妾!”她恨声道,“臣妾自知出身微贱。要是有人容不得臣妾侍奉皇上身侧,臣妾宁可一头碰死在这里,也受不了这些下作的手段!”

庄妃神色一变。马上差人唤了妍嫔和菱荞过来,妍嫔一进殿,看着气氛不对,刘阜立便将情形讲了一二,妍嫔立刻起身道:“皇上明鉴。药虽然是臣妾让菱荞去拿的。可若是臣妾做下的这等天理不容的事,臣妾怎会让自己的近身宫女去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皇帝啜了一口茶,扶住妍嫔道:“你一向温婉,朕是有数的。只是菱荞……”

菱荞慌得双膝一软,立刻跪倒在地:“皇上明鉴,庄妃娘娘明鉴,那日是奴婢亲自取的药,亲自交到黎答应手里,可奴婢不敢往那药里掺和别的东西呀!”她忽地想起什么,撩起袖子道,“那日臣妾取药的时候在太医院被裁药的小剪子误伤了,当时太医们就指点着奴婢用这钵里的药取了一点涂上,说有止血的功效。。奴婢当时用了,也没再溃烂哪。”

菱荞的手腕留着指甲大的一个红色的疤痕,显然是几天前伤的。她急急地辩道:“奴婢不敢撒谎,这事儿太医院好些太医见着的,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左太医便道:“皇上,庄妃娘娘,那日微臣也在太医院,是有这个事。因这种药膏配制不易,那日只有这一瓶了,就从钵里取了一点给菱荞姑姑用了。”

庄妃凝神一想:“当时用了没事,那菱荞,你一路上过去,有谁碰过这个药膏没有?”

菱荞斩钉截铁道:“绝没有了,奴婢赶着过去,到了景仁宫只有媛贵人陪着,奴婢给了药便走了。”

黎答应绞着帕子,恨得银牙暗咬:“是了。那日菱荞送了药,媛贵人陪臣妾坐了会儿也走了。之后再没旁人来探视过臣妾了。”

庄妃略一扬颌,差人自去请来沛涵。

沛涵(媛贵人)请过礼,便一一览过众人脸庞,到我时停留了几秒,但看我面色微微凝重之意,又朝她指了指黎答应,她自是懂了这般情况。

皇帝的目光落在沛涵的面庞上,带了一丝探询的意味:“媛贵人,当日你待在黎答应那里做什么?”

殿内龙涎香幽暗的气味太浓,被暖气一熏,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沛涵面色沉静如璧:“妍嫔娘娘让臣妾陪黎答应回景仁宫,臣妾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并没有多留。”

庄妃眼波似绵,绵里却藏了银针似的光芒:“那么其实除了媛贵人,便没有别人再能碰到那瓶药膏了。媛贵人,你能告诉本宫,是怎么回事么?”

沛涵跪在寸许长的“松鹤长春”织金厚毯上,只觉得冷汗一重重逼湿了罗衣,其他书友正在看:。她从未这样想过,从那次掌掴开始,到她送黎答应回永和宫以及药膏送来,种种无意的事端,竟会织成一个密密的罗网,将她缠得密不透风,不可脱身。

心中惊悸如惊涛骇浪,她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气馁之色,只望着皇帝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更不知道其中原委。”

庄妃颇有为难之色,迟疑道:“皇上,媛贵人为人随和,性情通透,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黎答应转过脸,逼视着沛涵,语气咄咄逼人:“嫉妒之心人人有之,嫔妾也知道自从承蒙皇上恩宠,便被人觊觎陷害,却不想这样的人竟是媛贵人!敢问贵人一句,那日除了你,还有别人有机会在嫔妾的药膏里下白花丹的粉末么?”

沛涵平视于她,并不肯有丝毫目光的回避,平静道:“当日我一直在你跟前,说了几句话就走,如果你一定认定我会当面害你,那我无话可说。”

皇帝望着沛涵,幽黑的眸中平静无澜,继而有望了我一眼,微有踌躇,“既然闹出这样大的事情,还伤了黎答应的容颜,朕就不能不彻查。”

庄妃歉然道:“嫉妒乃是嫔妃大罪,何况暗中伤人。后宫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尚在病榻,真是臣妾的罪过。”

皇帝凝眉道:“庄妃是有过失,但罪不在你。”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恰如流星闪过的尾翼,转瞬不见。

庄妃思虑片刻,道:“媛贵人,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总要问一问。去慎刑司吧,有什么话,那里的嬷嬷会问你。”

沛涵身上一凛,我俱是一惊,慎刑司掌管着后宫的刑狱,上至嫔妃,下至宫人,一旦犯错,无一不要在里头脱一层皮才能出来。她忍着身上寒毛竖起的不适,强撑着身体俯身而拜:“事关臣妾清白,臣妾不能不去。只是请皇上相信,臣妾并非这样的人。”

皇帝微微颔首,语意沉沉:“你放心。”

不过三个字,沛涵心中一稳,觉得浑身都松了下去。蝶曼忍不住哭求道:“皇上,即便要问小主的话,也别去慎刑司呀。小主昨晚已经着了风寒,哪里还禁得起这样折腾。皇上!”

皇帝温和道:“若是风寒,朕会让太医去诊治。但规矩是不能破的。”

我心中方寸正乱,正要起身为沛涵说话,却是涅筠按住我将起的身子,抢过一步噗通退在庄妃与瑄祯面前。

瑄祯皱眉道:“你这是为何?”

涅筠抬首,字字珠玑般道来“奴婢斗胆,只是这下毒一事绝不是贵人小主。”

庄妃秀眉微曲,示意品红拉开涅筠,道:“本宫知道你家娘娘与媛贵人交好,你担心娴妃,但这样的大事,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你这般信誓旦旦说不是媛贵人,那本宫问你,有何凭证?”

涅筠不卑不亢,直视庄妃“因为媛贵人根本就没有白花丹,她又如何能拿白花丹来下药?”

庄妃神色肃然,严厉道:“涅筠,这种事情可不能妄自随口拈来”

妍嫔接着道“各个宫里都有新发的香包,里面便有白丹花”她扭头望着沛涵扭子上系着的香包,意有所指道“难道内务府没到媛贵人的漱芳斋送去吗?”

涅筠本伏在地上,听得这一句立刻跪移到沛涵身边, 一把扯下她纽子上佩着的芙蓉流苏香包,涅筠用力过大,将香包上垂着的精致缨络也扯了好几缕下来,颤颤地缠在指尖上。涅筠用力解开香包:“香包里的东西在她掌心四散开来,唯见几片枯叶与深红色的粉末。左太医忙取过细看:“皇上,白花丹的粉末为青白色,此物深红,乃是大血藤磨粉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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