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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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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涵温柔的笑意如芙蕖新开:“臣妾想起太后时常握在手中的紫檀嵌碧玺佛珠,所以配了这个颜色。。若不是太后最喜欢的,想必不会经常带在身边。”

“人人都看见,你却最有心。”皇帝眼中的温柔与赞许交织愈密,靠近些道,“从前怎么不知你有这样的心思?”

沛涵妩然一笑:“心思藏在心里,轻易看不见。”

“那朕今日可巧,居然都见到了。”皇帝目光微微下移,笑道,“怎么身上绣着昙花?”

沛涵盈盈道:“因是稍纵即逝的花,开完便谢,想留它长久些,便绣在了身上。”

皇帝颔首道:“如今是过了昙花的季节了。但你要喜欢,下个夏天的时候,朕让人多多地送到你宫里。”

沛涵颇有些伤感,摇头道:“花开无人见,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皇帝挽过她的手向外去道:“明年昙花开时,朕一定陪着你。只是今日花开,朕又怎能辜负呢?”他低声细语,带了几分温柔亲昵:“朕记得初见你,是在西夏进贡的夜宴上,你也是这样一身月白色,清丽出尘……”

沛涵嫣然含笑,微微侧身,触碰到皇帝的手臂。

允尚看着皇帝携了沛涵相笑而去,不觉急了,跟上道:“皇上……”

乐子本跟在皇帝身后,见他如此,呵斥了一声道:“没眼力见儿的,没见皇上要陪媛嫔么?不许跟着了,好看的小说:。”

如此,待到重阳节夜宴时,沛涵已成了与侞常在和陶妃一般得宠的女子,看着满殿歌舞锦绣,对上皇帝含情的眼,露出沉着而清艳的笑容。

待到十月的时候。天气渐渐寒凉下来。漱芳斋的桌上随意堆放着内务府送来的杭绸缎子,一匹匹垒在那里,色色花样都齐全。。蝶曼笑吟吟道:“自从小主得宠,内务府巴结得不得了,从前咱们要也要不来的杭绸子,如今多得打赏下人都够了。”

沛涵 穿着一身全新的玉兰紫繁绣银菀花宫装,头上一色的碧玉珠花,垂落珠翠盈盈,好似一脉青翠的兰叶。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随便撩拨着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下人岂不可惜了?”她低声道:“我让你送去冷宫的棉衣,都备下了么?”

蝶曼笑道:“小主又不放心了!昨晚是您自己选了厚厚的新棉花连夜缝制好的,瞧您眼圈都熬黑了。比做给那位小阿哥的福寿枕被还仔细呢。”

沛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扯着青瓷双耳瓶中的几枝芦花怔怔出神。忽然外头锦帘一闪,却是怡答应进来了,请了个礼笑道:“几日不见,姐姐大不相同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沛涵亲热地拉过怡答应的手坐下道:“咱们姐妹,不必这些个虚礼,妹妹还不晓得我,不过皇上一时想起来了,半刻的兴致罢了。”

怡答应微微掩饰着失落,笑得和婉:“这大半个月来。皇上对你,可都赶得上对黎嫔和陶妃了。黎嫔和陶妃是一向得宠的,而你呢。可是新贵直上啊,宫里多少人羡慕你呢。”

沛涵轻轻一嗤:“哪里是新贵呢,不过是偶尔被想起的旧爱罢了。对了妹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看我呢?”

怡答应目光往四周一旋,沛涵会意。便道:“茶点搁在这儿吧,我和怡答应娘娘说话。你们都不必伺候了。”

众人忙退了出去,殿里安静得如积久的深潭一般。怡答应见四下里无人,方沉下脸来,攥紧了绢子,恨得眼中含泪,道:“上回姐姐让嫔妾留意的,嫔妾一一去探听了。。真不想,那帮人竟是这么听兮妃的话,害的嫔妾在皇上那里一直不得宠爱。表面上关乎咱们姐妹,实际上什么绊子明里暗里都备齐全了,只等着看嫔妾的笑话,皇上一旦问起,边说嫔妾蠢笨,皇上就这样疏远了嫔妾,嫔妾自己竟也还蒙在鼓里。”怡答应说着急切起来:“若到了姐姐所说嫔妾遭皇上离弃的地步,往后嫔妾还有什么指望!”

沛涵惊道:“那日我也不过疑心罢了,不承想兮妃竟真是如此,好歹她也是大阿哥的母亲,位居妃位的娘娘,怎的也这样阴狠”她见怡答应恨得咬牙切齿,轻轻道:“那妹妹有没有想过法子,让兮妃娘娘可以无暇顾及这么害咱们姐妹几个,让她也好好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

怡答应眼珠微微一动,看着盏中的清茶,缓声道:“嫔妾倒是想出一口恶气,只是……”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无可奈何:“只是兮妃一向小心,连大阿哥的一应穿戴所用,哪怕是被子枕头,都是亲自缝制的,何况是饮食起居,只怕是密不透风,无从……”

沛涵扶了扶发髻上微微摇曳的珠花,那碧玉的质地,硌在手心微微生凉,她淡淡一笑,起身取过一套福寿枕被:“送给的十六贝子一点心意,妹妹可喜欢么?”

怡答应看了几眼,不觉诧异道:“这不是兮妃给大阿哥做的那一套么?”

沛涵的笑意隐秘而轻微:“妹妹也觉得很像么?”

怡答应仔细翻了又翻,看了又看:“真的不是?几乎一模一样,可以乱真。”

沛涵笑得温婉无害:“那日在阿哥所院子里看到的,所以试着做了一套,好看的小说:。”

“姐姐的手真是好巧!”怡答应疑惑道,“可是这套枕被的大小,对于十六贝子来说,实在太小了,怕不合用呢。”

沛涵望着她的眼睛,几乎要望进她的心里去,推心置腹道:“那么妹妹觉得谁合适,就换上给谁吧。反正都是我给十六贝子的一番心意,旁人无需知道,也看不出来。”

怡答应身子一颤,鼻尖微微沁出汗意:“有什么不同?”

“大阿哥得的是风寒肺热,怕凉。这被子和枕头都用杭绸缝制,盖着十分柔软,保护幼儿的体肤,但里头我用的不全是棉花,而是掺了芦苇絮。盖着看似厚,其实薄,大阿哥的风寒会更重些罢了。让兮妃受点教训,以后不要再只疼自己的孩子,不顾别人的死活。”沛涵打量着怡答应的神色,“妹妹若不敢,只当本宫这份心是白费了。本宫立刻命人拿去火堆里烧了,彼此干净。”

怡答应惊疑的眼神渐渐有了几分动摇,更添了几分憎恨嫌恶,急切道:“只是教训?”

沛涵的笑意笃定而沉稳,道:“是。否则咱们能如何?事情若是败了,针脚是本宫落的,赖不了别人。若是成功,妹妹也出了这口恶气,不是么?”

怡答应抓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实在是万分舍不得从里头推开去,终于道:“好。明日就是十月初一,嫔妾会去看望十六贝子,把妹妹的心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

沛涵微笑,切切地握住怡答应的手,口吻镇定如常:“本宫病中只有妹妹与贤妃姐姐两人来探望,也只有你与贤妃一人把本宫放在心上,当做姐妹看待。本宫自己是受惯人欺辱的,实在不想妹妹也是如此。”

怡答应深深震动,眼底泪水盈然:“好姐姐,一切便只有我们自己了。”

因为太医一服服重药用下去,又轮流着悉心陪护,大阿哥的病稍稍见了起色。怡答应亦在去了阿哥所之后回来道:“嫔妾趁着宫人们翻晒被子的时候悄悄换过了,按说没有人看见。只是这几日天气稍稍回暖,难道那被子太厚的、就不顶用了?”

沛涵笑得稳笃,劝道:“妹妹凡事莫要着急,总有天气冷下来的时候啊。”

怡答应已经尽力,便也只得静观其变,恨恨道:“总要让兮妃也吃点亏才能出嫔妾心里这口恶气!”

这一夜皇帝宿在沛涵宫里,身体的缠绵之后,只余下了彼此相依的力气。云锦帐帷流苏溢彩,零星地绣着暗红银线的吉祥图样,安静地逶迤于地,连帐外的红烛高照,亦只能映进一点微红而朦胧的光线。

皇帝疲倦而惬意地闭着眼睛,轻轻地吸一口气:“沛涵,总觉得你这里连枕衾间都有别致香气,旁人那儿再寻不到。”

沛涵一把乌黑青丝在皇帝臂间曲出柔和优美的弧度,轻笑道:“皇上去哪儿寻了?兮妃?陶妃?还是黎嫔?”

皇帝默然叹口气:“兮妃一心在大阿哥身上,昼夜不安。为着这个,朕也很久没留宿在兮妃那里了。”

沛涵道:“兮妃娘娘不是一直求皇上将大阿哥挪到钟粹宫看治么?皇上不如答应了,两下也好方便些。”

皇帝有些欷歔:“兮妃是这么求朕。朕想着大阿哥的病虽好了些,但挪动间容易着凉,太医也觉得不妥,朕便罢了。何况兮妃的性子那么好强。”

沛涵伏在皇帝手臂上,皮肉与汗水的黏腻让她有些不习惯,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唇边却依旧笑靥如花,仿如小女儿撒娇。

皇帝默然叹口气:“她虽然好,但总比不上……”他下意识地停住口,深吸一口气,轻笑道:“好香。好像是你身上,好像又是帐帷间,到底是什么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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