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芙蓉（上）

“也没有很久以前，不过确实很久了。有个柃族学徒，想要拜入极富盛名的柃族神医狄令图门下……”

“虽然他人比较木讷，但医术却与其他学徒不分伯仲，就叫他木讷学徒吧。经过层层考验，终于，他和七个学徒一同进入了最后一道考验。”

……

柃族以医术为重，尤其现在狄令图又是柃族神尊平仲栎晁的心腹部下，承了“神医”之职的他在全族都十分有威望。自二十年前收过一次徒后，他终于再次宣布要收弟子，许多柃族游医和药坊学徒纷纷来到朽灵斋，参加着层层筛选的医术比试。

狄令图设置的医术考验极其刁钻，对天赋和技艺要求都非常严格。考验进行了一个月，能通过选拔的学徒越来越少，最终只有八名学徒能进入最后的考验。

在这些学徒之中只有一位女子，名唤芙蓉。人如其名，她的容貌也是极美的。虽然对貌美女子存了点偏见，但大家都觉得身为一名女子能有这么精湛的医术，必然是修炼得比寻常人还要刻苦。所以大家都把她当作最强劲的对手。

在朽灵斋别院里，大家都对最后一道考验翘首以盼。

几名侍从走出，他们捧着几束干枯的花花草草摆放在长桌前。神医狄令图也出来了，他看起来高深莫测，又冷酷非常，每个人见了他都不由得肃穆几分。他游走在长桌前，众人皆安静沉默，不敢说话。

木讷学徒自第一眼见到狄令图起，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也许是狄令图与寻常医师平和沉稳的形象截然不同，不像是他的仰慕和向往，导致他产生了心理落差？还是狄令图孤傲高深的气质让他心生胆怯了？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狄令图背后透出的阴暗权力纷争……总的来说，他认为狄令图绝非善类。

而后他开了口，还是那种孤傲冷漠的语气。他让学徒们各自在这些花草里选一株。那个木讷学徒原以为狄令图的要求是诊治这些花草，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所有的花草都渗入了不同的咒毒。

可谁知，他吩咐侍从们将被选的花草拿去泡了水，倒在一个小碗里，然后放在众人面前。

“喝下它，十日之后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便能成为我门下的新弟子。”他冷冷地说，仿佛他人的生死只是寻常小事。

……

众人都犹豫了。要知道，咒毒可是非常难解的，倒不是因为它的毒性有多强，而是它的毒性隐藏得很深，甚至有些咒毒至今仍未知从何解起。

“这都是慢性毒，不会让你们立刻死在这。不敢喝的人，现在就可以走了。医者能自医，这便是我的最后一道考验。”

大家都知道，在柃族中流传着不少关于神医狄令图的传闻，比如有人说他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等等。设置这种用性命做赌注的可怕考验，换别的医师一定会被诟病不已。但狄令图不同，他设置这个考验，仿佛就是为了彰显了他拥有极其高深的医术，有漠视寻常性命的底气，甚至还能将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间……

在学徒们面露难色之时，只见那名女学徒芙蓉上前，将面前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这……”有名学徒十分担忧，他急切地观察着芙蓉的反应，但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我走了，十日后见！”她的声音听起来仍中气十足。

那名木讷学徒也被她潇洒的举动震惊了，同时他自愧没有像她一样的自信和勇气。

而后，另一名学徒也将毒茶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纷纷地，大家都看向面前的那碗毒茶，犹豫起来。

刚刚那名上前查看芙蓉情况的学徒终究是没有勇气，他直接向狄令图告辞了。

那名木讷的学徒内心几度挣扎，他想拜入神医门下就是想解疑难杂症，兼济天下，这是他的毕生所愿，所以他潜心修炼，一路拼搏来到这里。而现在……

其他学徒，喝的喝，走的走，只剩他一个了。

他很紧张，怕别人说他孬种，又怕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这时他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毒草，刚才是随便选的，还未曾察觉这草竟然是芙蓉叶。虽然和芙蓉选的花不是同一种毒，但她选的是芙蓉花，而他选的是芙蓉叶……

“真巧，我也叫芙蓉，就选芙蓉吧……”

……

想到她明艳自信的样子，他不由得心生崇拜。于是最后，那名木讷学徒还是将面前的毒茶一饮而尽了。

奇怪，这毒茶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喝，甚至喝完之后还有回甘。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词语——口蜜腹剑。

在当晚，他开始头痛欲裂，这是咒毒要发作了。

他很害怕，同时精神也高度集中。毒发了，说明病症出现了，他要抓紧这个机会找出诱因，对症下药，从而找出解毒的办法。

或许是他的医术天赋很高，或许是他选毒时运气很好，总之那毒对他的伤害并不深。八日之后，他体内的咒毒已经基本解了。剩下两天，他只需好好调养生息，便可昂首挺胸地走进朽灵斋，拜狄令图为师了。

为了潜心解毒，他隐居深山已经八天。如今自己的危机解决了，他突然就想起了芙蓉。她那么聪慧，医术也精湛，相信她也一定解了毒。那么之后，他俩便是同门了。作为同门，他们会不会更为熟络，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还是说，他们会变成要争夺师傅看重的竞争对手……这些对目前的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他不再往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