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列车上----85

列车到达桐梓，旅客又下了不少，车上就不那么拥挤了。每一节车厢里都有了空座位。原来司马儒担心的要站到成都的情况，是不会出现了。可就在这时，车上的列车员开始检票了。列车员来到他们跟前时，司马儒主动地补了三张从桐梓到成都的车票。列车员走后，他们就睡觉休息了。

夜已经很深了，司马儒和汪彩花都已进入了遥远的梦乡，杨美芳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杨美芳坐在座位上，虽然也闭着双眼，样子像是睡着了，可她的心里，却是热血沸腾。她想像着，到了成都后，冯灿根是怎样出来迎接他们，又是怎样把司马儒带到一辆车上，之后又是怎样把司马儒拉到一家银行，让司马儒乖乖地听他们的话，把那四十五万元的现金取出来。这可是四十五万啊！自己就是一辈子也挣不得四十五万。有了这笔钱……对了，这笔钱不能全都我们自己要，还得给灿根的那些哥们儿分得一些……还应该给汪彩花一些。给她多少呢？咳……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她陪着我来成都一回，她是为了我的安全，是为了来照顾我这个出门晕车的废物。我怎么也不能让她白辛苦一趟啊。咳……自己不用多得，就是得到一半也好啊。四十五万的一半，那也是二十几万啊。有了这二十几万，自己可就真的像灿根说的，真就跟着他享清福了。到那时，自己和孩子，吃饱穿暖，要干点儿啥也有了本钱。将来还兴许能再开一个买卖呢。

杨美芳这样想着，不过，她也想到了让她担心的一面。那就是这件事情弄不好，还是个令人恐怖的事。真的要是犯了事……杨美芳再不敢往下想了，她就有意识地回避这件事情的负面后果，顾意去想一些别的。可要想别的，却激不起她的兴趣。咳，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定个诈骗罪、强抢罪什么的？那又有什么？这也是一种买卖，是一种别人想干都没有机会的买卖。做什么买卖不得冒风险？那些毒品走私犯不是在冒风险？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干？那里是有利益的。他们要是成功了，就会有大笔的金钱进到了他们的腰包，全家人就会跟着享福。人无外财不发，靠勤劳致富，那得吃多大的辛苦，又能富到哪里？弄不好还要让人家给骗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干净利落地干一埸，兴许就能摆脱困境，自己就终身受益了。可这种事情，毕竟是一件冒风险的事情，严重的后果，始终也不能让她回避得了。她想，要是真的犯了事，那可真的惨了。灿根和自己要坐牢不算，孩子谁来将养？冯灿根没有母亲，就得自己的母亲照顾孩子了。到那时，自己的母亲可就跟自己受罪了。她那衰老的身子骨，要为自己操心不算，还要扶养这个孤苦的孩子。到那时，自己对上不能赡养老人，对下不能教育孩子，那可就是作孽了。自己要是真的坐牢，又不知道坐到猴年马月。到出狱的时候，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生身父母。要是不等自己出狱父母就命归西天，自己的孩子又成了没收没管的孤儿了。到那时他该怎么办？要是路宿街头，沿街乞讨，孩子可就惨了。想到这里，她就在心里流出了泪水。她抬眼向着窗外望去，外面还是那连绵起伏的大山。远处的大山，她看了还没有对她的神经产生什么影响，可近处的树木、这些密密的电线杆，让她看了，就像是向后倾倒。这使她那晕车的毛病又凸显出来。她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特别是列车到站，车厢一停一启的震动，就使她那该死的胃翻腾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往上涌着东西，又条件反射地大口大口吞咽着，这就使她喘不上气来，鼻涕眼泪不住地往外涌着。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劲儿，让她再也无心去憧憬那美好的事情。深夜的困倦和晕车的痛苦，使她恨不能从车窗跳出去，再不坐这该死的火车，也恨不得给火车插上轻捷的翅膀，把她和她的同伴一下子拉到成都去。可列车不能随她的愿，还是注定要在这两条没有止境的铁轨上缓慢地行驶。对此，她实在是感到无奈。她又闭上了双眼。

天亮了，沉睡的人们都开始苏醒。车厢也开始骚动起来。吵闹声第一个把汪彩花惊醒。汪彩花睁开眼睛，望了望车窗外。外面仍然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列车就在大山的山间峡谷里疾行，一会儿钻进遂道，在亮着昏暗灯光的地洞里狂奔。一会儿冲上横跨山间的大桥，在浓重的云雾里穿行。

汪彩花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随后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旅行包，取出牙具就走了。

汪彩花醒来，杨美芳是知道的，但是，她就是不想与她搭话。她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和兴趣与她搭话了。这一夜，她只是闭着眼睛，可就是睡不着觉。困倦、乏力和晕车的反映，已经把她折磨得狼狈不堪、精力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