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话 刚花前月下回来
男生最后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进的电梯，只有五个人空间不算挤，但气氛着实让人窒息。
但好像感到窒息的只有陌缓缓，肖钱倒是很坦荡，还在身后几人逼视的眼神当中，继续侧头问她刚才的问题：“还想吃什么？”
陌缓缓：“……都行。”
大哥，现在是关心吃的事的时候吗？那女生感觉都想冲过来问候你家人了，硬是被她朋友捂嘴拉住了，你没感觉的吗？
很显然，肖钱确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好。”
他坦荡地按了负一层。然后——他们就顶着身后灼灼的目光一路下行。
将人都熬走后，陌缓缓才算松了口气。
走在车库里，肖钱还明知故问：“还去食堂吗？”
陌缓缓反问他：“看他们样子也是去食堂啊，要一起组个队吗？”
肖钱似乎考虑了一会：“无所谓。”
他是真无所谓。
陌缓缓气笑了：“我没你脸大！”
她现在只想赶快逃离学校，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肖钱在后头默默地问：“你知道车停在哪吗？”
“不知道。”她又默默折回。
可是跟着他，却没去找车，反而一步步走出了车库。陌缓缓有些不解：“你车没停在下面吗？”
他道：“不开车，学校边上就有条小吃街。”
陌缓缓有些意外：“啊，那你为什么按负一层啊？”
肖钱瞥她：“你难道真想和他们走一路？”
她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绝对不要！”
学校边的小吃街从来是最正宗的小吃街，什么吃的东西都有，关键是价格还实惠。但是陌缓缓可没敢像上次那样买那么多。在肖钱的推荐下，他们找了家小而还算干净的面馆，一人点了碗面。
单从咸度之类的来说，陌缓缓是个重口味者，对清淡的东西兴趣不大，只是为了控制食盐的摄入，才会稍微注意一会。所以她点的是酱爆牛肉炒面。肖钱点的是一份黄鱼面，备注不要辣椒，少油烟和调味料，但看起来就是偏清淡口味的。
回想起第一次在食堂吃饭，还有后头在外头吃饭，他好像也是清淡的东西吃得多些，但每次点菜他似乎都是偏照她的口味，而且每次吃东西的时候，似乎也是估量着她的速度，和她差不多时间放下的筷子……这种被人迁就的感觉有点好。
吃完饭，肖钱提议：“走一走，散散步吗？”
陌缓缓正有此意：“好。”
小吃街上也不仅仅只有小吃，不远处有几家支着帐篷的小摊，卖的大多是一些手工艺品。两人一边逛，一边闲聊着。
肖钱：“你最近好像饿得都很早。”
说到这个，陌缓缓就郁闷：“我们领导将我们的下午茶取消了，这少了一顿，就容易饿。我应该备点吃的的，但是老是忘记。嘿嘿，蹭公司的蹭习惯了。”
他兜里的手机似乎在震动，肖钱拿起扫了一眼，又将手机放了回去。陌缓缓以为他有事要忙：“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
肖钱摇摇头：“没事，是时洛。”
陌缓缓：“啊，你还没给他加回去啊？”
肖钱慢悠悠往前走：“他太吵了。”
说起来，这算不算她的锅，要不是说要给她变魔术……
陌缓缓忙追上去：“但……怎么说呢，人家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肖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他说了什么？”
陌缓缓：“他说地震是他把瘸腿的你背下楼的，是过命的交情。”
肖钱哼笑一声：“那他有没有说是谁打球的时候把我撞骨折的？”
“额，这个倒是没有。”陌缓缓立马拐了风向，“是他啊？那他活该！拉黑他，别放出来了！”
看着那指指点点的小手，肖钱突然就很想把她拉过来。
但他还是忍了，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便自顾往前走了。
陌缓缓愣了一下，不服气地追上去：“这次我头上有什么啊，你又揉我头发？你总不能又说我头上有叶子了吧。”
沉默了一会，肖钱突然说：“不是叶子，今天……是晚霞。”
抬头看看天空，陌缓缓在线打假：“……天都快黑了，晚霞都快没了。”
肖钱回得随意：“那就星光吧。”
不亏是学中文的，真张口就来。
陌缓缓：“……哦，也行。”
反正还挺浪漫的。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
——走到霞光散尽，走到星辰满天。
这天回到家已经挺晚了，陌缓缓洗漱完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散步的时候，她不过去了个厕所，出来就又看见有小女生红着脸问他要号码。想起第一次在球场相见的时候，他就是众星捧月很受欢迎的样子……
陌缓缓烦躁了起来。心里隐约有些患得患失的不安。
图书馆里，肖钱戴着眼镜认真写东西的样子，反复出现在眼前，她想……她是被他给诱惑到了。突然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嘴犟，直接答应做他女朋友就好了，不用到现在……连他手都不敢去牵。
她一个咕噜坐起身，嘀咕道：“不行，我应该主动出击的！”
说着，她拿起手机就打算告白：【那个，明天要不要吃个饭庆祝下。】
他或许会问：【庆祝什么？】
她可以再说：【庆祝我同意成为你女朋友了！鼓掌！】
沉默了一会，陌缓缓迅速将文字删除。好、好油腻……自己都感觉受不了。
不喝酒，实在没那胆子。再说了，他虽然承认她是他女友，但是对当时状况的陈述就好像是她抢亲他没办法默认似的，也没表现得多喜欢她，自己要是太热情，不是显得有点倒贴吗？而且子兮提醒过，任何情况下告白这种事情都应该让男生来做……
还是慢慢来吧，先……约个见面。
按照她们的约定来说，这个周末还有一顿饭呢。看肖钱的样子好像在赶论文，那么忙还特意跑过来找她吃饭感觉不大合适。但她去找他吃饭，感觉又好像自己很想见他似的……
陌缓缓想了想，还是给肖钱发了信息：【我明天想找地方写生，你知道哪里有好看的花田吗？】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就那种黄灿灿的花田，前面是绿油油的草坪，后头有碧幽幽的河的那种。最好草坪上还养点白胖胖的小动物，比如羊啊什么的。】
——她在图书馆楼上，瞥到过一眼他学校的东北角，大致是这种布局。
很快，肖钱就回了信息：【你为什么不直接报我们学校的名呢？】
她笑着按键盘：【哎呀，原来你学校就有呀，那真是巧了。那我明天下午来写生，顺带和你吃晚饭吧。】
他自然不会拒绝：【好的。】
心思解决了，陌缓缓就开开心心关灯睡觉了。
预感，今天会有好梦。
而城市的另一头，肖钱看着手机界面上和她的聊天记录，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并不知道陌缓缓之前想发给他的是什么，不然他估计会直接冲到她家去。但她能主动约他见面，他便已经很高兴了。
若是明天要见她，那今天干脆把明天的任务先解决一些。这样想着，他又打开了电脑。拿着水杯接了水回来，就发现手机屏幕亮着。
“安孟言”三个字在屏幕上一亮一亮的。
肖钱的额角不觉就“突突”跳了俩下，但也躲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起电话：“喂。”
那头，安孟言格外温柔的声音传来：“儿子啊，你在哪呢？”
肖钱不动声色：“住的地方。”
安孟言：“哦，在干嘛呀？”
肖钱：“写论文。”
安孟言：“哦，一个人吗？”
肖钱：“嗯。”
电话那头本来还百般温柔的声音瞬间破防了：“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天天抱着个电脑天天看那些书有什么用？外头这良辰美景的，你就不能出花前月下一下？”
肖钱看着电脑屏幕，淡定地喝了口水：“刚，花前月下回来。”
“我说你……”安孟言还想骂，闻言愣了愣，急急刹住了嘴：“……啊？什么？和、和缓缓一起吗？”
肖钱有些不耐：“我们明天还有约，所以，你要不要让我先把东西写完？”
安孟言的声音瞬间雀跃了起来：“好嘞，儿子，你忙！”
电话挂得贼快，慢一秒都是她对儿子这段恋情的不尊重。
肖钱挂了电话，本欲开始工作，然而看着文档上跳动的竖线，却突然没有了半分的思路。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来。
那是一张老照片，塑封得很好，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背景是雪白的墙壁，从上面的装扮来看似乎是在生日宴会上拍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长着奶萌可爱的肉包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头上戴着蛋糕帽，鼻尖上还沾着白白的奶油。她抱着的那个小男孩年纪显然大一点，摸约六七岁，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沉稳，表情臭臭的，皱着眉头瞥向小女孩抓着自己衣服的满是奶油的手。
照片上的时间是2002年，背面娟秀又有笔锋的字写着：囡囡、小铜钱。认识三周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