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改)
感受到那股几不可闻的探测波动终于消失了,她立马将口中的食物吐出来,倒了杯水狠狠漱口。
碗里盛着的米饭顿时变了模样,那乳白饱满的米粒竟然动了起来,在食盘里蠕动前行,分明是一条条幼虫!
而那碗黑绿色的东西,一瞬时散发腐烂腥臭的味道,仔细看,还能看见上面幽幽冒着一股绿烟。
祝锦把那碗东西飞速处理掉,从胸前掏出那袋辟谷丹,捡了一颗喂进嘴里。
丹药下肚,明显的饥饿感消失,她先撕了被子把那门缝堵了个严实。
刚刚她余光瞥到的,那是什么东西?触角吗?
做完这些,祝锦开始打量起房间来。不大不小的一居室,有点类似于她那个世界的出租单间。一张床,一张小桌一把凳子,没有什么摆设,墙壁和房顶上挂了不少绿植,显得房间倒没那么空,还有种清新田园风调。旁边是用屏障隔出的一块洗浴空地。床内侧靠着窗户,窗户是由下像上推开的形式,祝锦探身,双手推开窗子,与一张正在窥视的脸对视上。
这座村寨里,村民居住的吊脚楼都是紧密挨着,一户连一户。祝锦的房间正好挨着另一户人家。
夜色中冷不丁冒出一张惨白的脸,祝锦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那人也没想到祝锦会突然将窗户打开,皆是吓了一跳,直直向后摔去。
那人闷哼一声,祝锦等了一会儿不见人爬起来,也没听见声响,猜他是躲起来了,冷声骂了句:“流氓。”
小仁背后传来砰的摔窗声,他紧紧捂着心脏,歪靠在矮窗下,试图不让那怦怦直跳的心脏蹦到外面去。
刚刚他被村民们挤到一边,不准他跟这个叫小锦的女孩接触。
可是,她的手是软软的,手心是烫烫的。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
只不过,刘盲是谁?他的名字才不是这个,下次要找机会告诉她。
......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村长上楼收了食盘送了水,临走前送了瓶外伤药,还问了句祝锦饭菜是否可口。
祝锦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他,在屋里小心的翻翻找找,没找到任何趁手的工具。
那把刀因为她在来时一直被握在手中,已经暴露,她需要多找些能防身的东西。
二层只有她一个人住,村长一家住在楼下,过了饭点,楼下的声响和光亮都没了,夜晚里只有风声,听不见其他声音,静谧得诡异。桌面中央放着一盏灯,火光微弱,几乎没起什么照明作用。
跑了一天身体已经困乏,刚刚祝锦也没夸张,崴伤的脚此刻肿得有些吓人,她不敢用那药,扯了块床布将它包扎一圈,思考着她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看来明早是走不了了。
小孩子的脚太脆弱,即使明天她想走,也走不了多远,大不了就先待着这里,走一步看一步。
祝锦扫了眼靠在床边不知是什么木头制成的拐杖,灭了灯睡觉。
火光被吹灭,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在空中上浮,饶上拐杖,又拂过女孩乖巧的睡颜,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沿溢出,祝锦很快睡着了。
窸窸窣窣——
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挤开祝锦封住门底的布条。
一人开口:“她怎么把门缝堵上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另一人:“不会吧,如果发现我们了,她早就逃跑了,肯定没有。”
又有人谨慎地提醒:“小点声,别把她弄醒了。”
第一个开口的人却嗤一声:“就你胆子小,这么多人来过,从来没有人在迷魂灯下还能醒着的。”
第四个人开口:“晚上她吃的太少,太瘦了,没多少肉,看着也没多少血,什么时候才能长肥?”
一道熟悉的声音开口说道:“说好了,我们先把她养肥了再分。”
是村长。
其他人没反对:“知道,哪叫除了小仁,只有你最精通这控骨塑形之术,给你多分点就是。”
“可惜小仁那家伙怎么养都长不大,再怎么养都养不熟。等这丫头长肥了那天,就连他一并吃了。”
“我都迫不及待了。”
如果闭着眼睛听,还没有那么恐怖,只是人在开口讲话。但仔细听谈话的内容,完全不像是人类嘴里说出来的。躲在房顶的祝锦看着底下的五人,哦不,准确来说是五只虫在编排她的未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面前的人明显被吓着,她平稳地站在房梁上,被那人圈进怀里抵着墙壁,牵着她的一只手正不停冒冷汗,脚也哆哆嗦嗦,祝锦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了。
万一掉下去,他们两个注定要被吃干抹净的人,只会提前被抬上餐桌。
祝锦伸出另一只手,勾起小仁低垂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与她对视。
她两指张开指指他的眼睛,再指指自己的,示意他不要看别的,看她的眼睛。
小仁愣了一秒,心领神会点点头,将注意力都放在身前人上。
身前比他矮上一点的女孩,束起的头发睡前被披散在身侧,白天那身红衣被脱下,只穿件严实的里衣,整个人软糯糯的。女孩因为睡眠不足强撑的眼眸发酸显得水润而清亮,她也看向自己,眼里映出的倒影里只有一人,看不见其他,而那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点,小仁脸蛋猛地爆红,视线遮遮掩掩慌乱挪开,看这也不是,看那也不是,可是又忍不瞄一眼祝锦,只见她不解地歪着头看向她,模样温顺又可爱,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小白兔。
回忆涌上来,起那只纯白的小白兔浑身是血被虫子吸干的样子,小仁呼吸加速,脑中冲血,握着祝锦的手猛地松开。
祝锦没提防他还有这出,歪歪斜斜稳住身子,眼见就要摔下去,而身前的人捂着头根本没有丝毫搭救的意思,她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人,这才稳住没有掉下去。
好险。
祝锦松口气,看见底下那五只开口说话的虫正向她床边靠近。
她强硬地跟小仁换了位置,让他靠着墙站,而他倒也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头抵着墙好似在面壁思过。
只要不碍事就行。
祝锦没管他,将注意力放在脚下。
五只虫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一,而且它们都没有眼睛。
十只触角齐齐向床上的“祝锦”探去。
一只伸进她放在床头的衣服里,将她的小刀卷走,一只来回翻着衣物,检查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一只虫碰碰祝锦的脚,感觉到脚上包着的布条,惊喜喊了声:“这丫头脚上有伤,肯定流血了,我能不能先尝几口。”
一出口,它就后悔了。
怎么就说出去了,早知道先尝几口再说的。
其他几只虫没吭声,等着“村长”发话。
夜里响起几道吞咽口水声,连村长也咽了咽喉咙。
村长还是有点村长的样子,他代替拿起铁链子朝祝锦捆去。
“先别动她,丫头片子胆子小,明天起来看见说不定就不吃饭了,再说,外面还盯着呢,快点动起来。”
几只虫一起加快了动作,把床上的小人拷了个严实。因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眼睛,丝毫没有发现那是假祝锦。
它们确定祝锦难以挣脱后,又从原路返回,只是动作没有来时那么小心,弄出了不少声响,也没发觉房梁上两个小人的存在。
楼外的虫类此时还保持着人样,只不过从站立变成了爬行的姿态,一只只趴在地上头高高的昂起,双手双脚不停地挠地,根本看不出半分是人的行为,场面一度荒谬极了。
见它们出来,开始用人的声音交头接耳,也不怕祝锦醒来听见。
它们似乎习惯了学人说话,却还是不习惯人的身体。
“都散了都散了,不用守夜了,这丫头片子跑不了了。”
“何必多此一举,还要陪她演戏,那小丫头两条腿差点跑得比我八条腿还要快。要我说早点把她吃了不好吗,省的夜长梦多。”
“你是人吗你还夜长梦多,”说这话的虫子被旁边的母虫一个暴栗,后者阴阳怪气道:“咱们虫子可跟那群愚蠢可怜的人类不一样,咱们祖辈出生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咱们睡得少干得多,吃得多长得快,手脚多,脑子也没那些弯弯绕绕。再说人类还要把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甲壳剪了,长这么多又长又黑的头发一点用都没有,完全比不了我们的触角。
而且咱们不用读书不用赚银两,更不会跟同类打打杀杀,每天只管吃饱喝足就行了,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被锤的虫子瘪了瘪嘴,躺倒在地,对足乱蹬,似是撒泼,“谁跟你讨论这些了,你这是强词夺理,强虫所难!你们不听老虫言,吃亏在眼前!”
自称“老虫”的虫子又被重重一击,那母虫揪起它的触角骂道:“别以为之前啃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是人了,说的是什么人话,说了叫你少看些人写的有的没的东西,听不懂听不懂,赶紧回家去,马上天亮该睡觉了!”
“哎呀呀,轻点,你个母老虫下手没轻没重的!”
......
等声音远去,祝锦拍拍在角落无声无息,快要跟墙壁融为一体的小仁。
她小声说:“喂,他们走了,送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