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后有人拍上她的肩膀,她一惊,袖中的剑蓄势待发。
“小锦姐姐,我们到了。”
祝锦听见是毛毛的声音,回身,见毛毛嬉皮笑脸望着她。
她道:“刚刚骗你的,闻人哥哥没有死哦,他就在你身后。”
“什么意思?”祝锦紧锁眉头。
她飞快将红剑握在手里,剑身飞涨间架上毛毛的脖子。
毛毛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个闪身躲到她背后。
祝锦回身,眼前哪有毛毛的影子,赫然是闻人瑟。
不,应该是满树的闻人瑟。
他们都穿着单薄的白衣黑裤被绳子吊在槐树上,头发用树枝随便束起,露出嶙峋的锁骨。
“给你三分钟时间找到闻人哥哥,要是找不到的话,闻人哥哥只好归我们了。”身后的声音遗憾地说道。
太荒谬了,想骂人。
这么多人,让她一个个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还是别找了赶紧跑吧。
她正想挪脚,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有上半身勉强能动,身前的槐树上绑着许许多多的闻人瑟纷纷开口。
离她最近的闻人瑟道:“小锦,是我,救我。”
另一个闻人瑟:“小锦,是我,我才是,救救我。”
“你们都不是,我才是。”闻人瑟冷酷发言。
“小锦,我是闻人瑟。”闻人瑟端庄不失大气说道。
闻人瑟温柔体贴:“我才是真的闻人瑟,小锦别被骗了。”
闻人瑟愤怒:“你是假的,我才是真的闻人瑟!”
闻人瑟卖萌:“小锦,我才是我才是!”
……
一时间,闻人瑟们用同种声音在她耳边,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说着。
祝锦打量了一圈,看了眼其中那个到现在一句话没说的闻人瑟。
“你们将脖子转两下,我好看清楚些。”祝锦道。
听闻,所有的闻人瑟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睛中确认是否该听祝锦的意思行动。
接着,所有人想接受到命令般,脑袋都朝同一个方面转动,再回头朝祝锦看去。
祝锦盯着那个一言未发的闻人瑟瞧了半天,突然听到一声咳嗽,手心忽然一痛。
“小锦姑娘。”
她移眼看向他:“闻人兄?”
后者微不可查地眨眨眼。
“确定了?”
不知什么时候,毛毛又出现在她身旁。
祝锦深深看了眼树上的闻人瑟,点头。
“哎呀呀,”毛毛做作的语气不似个三四岁的小孩,她委屈又似遗憾道,“好吧,没意思,竟然这么快被你找到了,那就只好放你们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还在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的闻人瑟戛然消失,祝锦身前只留下一个闻人瑟,真正的闻人瑟。
闻人瑟走上去,祝锦连忙躲在他身后,小声道,“快走,这里有古怪。”
毛毛阴恻恻地蹲在地上,手指扣着土地,目送他们离去。
走过一片土地,来到了一处低洼的矮坡,祝锦才敢跟闻人瑟交流。
“刚刚我回头就不见你人了,你去哪里了,这些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瑟目光下移,落在祝锦的一双手上。
方才祝锦由于害怕,下意识地牵上他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严丝合缝扣在一起。
他不由得眯起眼:“我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消失了,遇见了这群小孩子,想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你,结果突然不能讲话也不能动了,只能跟着他们跑。遇见你之后,你也像不认识我一般,太古怪了。”
“竟是这样吗?”祝锦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握紧闻人瑟的手却一直没放开。
这些小孩不仅古怪,会变成闻人瑟的模样,还会学他说话。
“我们接下来去哪?”她不动声色打量闻人瑟一眼。
“往前走吧,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人家,我们进去探探。”
感受到祝锦的注视,闻人瑟侧首问:“怎么了?”
祝锦侧身看向身边人,露出甜甜的微笑,“没怎么,就看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闻人瑟在祝锦露出笑容那一刻,目光轻颤,刚想抽开手,一阵痛感立马降临,他的手被剑毫不留情捅了个血窟窿。
“哎呀,果真假的就是假的。”
她的手一点痛都没有。
祝锦依旧笑着,手握红剑将剑拔起时,闻人瑟的脑袋也应声而落。
后者只消片刻就重新变成了人,这次是祝锦的样子,就连它嘴里发出声音也祝锦毫无差别。
她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伪装得可是天衣无缝!”
刚刚那几个闻人瑟真的要把人笑死,她怎么发现的?当然是太假了让人一眼就看穿了。
唯独眼前这个还有点像,可惜也是个蠢的。
“你哪位,凭什么告诉你。”
看着这张脸用和她相同的声音在她面前招摇,祝锦嫌恶地皱眉。
学谁不好,偏要学她,她最讨厌学人精了。
祝锦脚踩上它的身躯,不听它解释,拿着剑就要将它解决干净。
地上的人除了会学人,连手都不会还,她哆哆嗦嗦双手双脚倒退着向后爬,竟是吓得腿软不敢站起。
“别杀我!我能带你出去!”
祝锦的剑离她的脖子只就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时,收了手。
见祝锦收手,她又梗着脖子提出条件,一脸视死如归,“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可以,看你表现了。”祝锦将剑变小藏在袖中,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太古怪了,她倒要看看这蠢家伙有什么本事。
*
天边一片金黄云霞,夕阳将要落下时,闻人瑟跟祝锦两人来到一处不大不小的房屋,就是刚刚他们来时看到的。
方才他们看见的是背后,而这座两层楼的房屋正面,屋前栽有两颗大槐树,黄昏照在树上一片碎金。门前有一处院子,被主人打理得很干净,院子门口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农家客栈”四个字。
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娃看见两人的到来,丢下手里的木质玩具,向屋内跑去。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女娃声惊动了屋内的人,紧接着,几个大人从屋里跑了出来,聚集在院子中。
其中一位身着围裙的女人连忙走出来,看模样应该是客栈的老板娘。
她半路就朝他们惊喜叫道:“哎呀,我的闺女,儿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说着,张开手臂要抱住祝锦和闻人瑟两人。
祝锦后退一步,拽着闻人瑟的衣服,“这里有些古怪,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闻人瑟斜睨她一眼,扫过她拽着他衣摆的手,没作声。
女娃跑了出来,拉住她,“娘,他们不是阿二和三姐,我认错了。”
女人泪眼婆娑,用手擦了下,定定地看着他们,叫苦连天,“我可怜的儿子女儿,被困在山上一天了还没回来,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
“被困在山上了?”闻人瑟问道。
“是啊,只要黑了天,那山上吃人的怪物就会出来,往日我们家阿大都会赶在日落前回来,谁知这次他带着囡囡上了山,天黑了都没有回来,急死我了……”
王大娘说着,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过来,递了张帕子给她擦眼泪,借机打量祝锦二人。
祝锦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但依旧掩饰不住她姣好的五官。
见男人一直盯着她看,她默默躲在闻人瑟后面,只露出半张小脸,“吃人的怪物?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只知道天黑前没有下山的人就会消失,无影无踪,连尸体都找不到,后来像你们一样过路的客人都说那山里有吃人的怪物,我们也就这样认为了。”
“能从这里出去的客人,都是我们家阿大跟阿二带的路,阿大突然不能讲话后,就让阿二一个人去带路,谁知这才第一天,他们居然……居然回不来了!”王大娘越哭越凄惨,楼下站着的几位房客听得忍不住了,出声打断。
“我说王大娘,你从昨晚哭到现在,遇见人就哭,还不如省点力气去山上找找,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事!”
“就是,哭个什么劲,”一个拿剑的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山上帮你找就是,不过总要有个带路的,你又不愿让你家阿大带我们去,是个哑巴又怎样,又不是眼睛瞎了腿断了。”
她话里带刺:“就算腿断了,我们也能……”
“好了,周珂。”一道男声打断她,挺身走到她身前,高大宽厚的身肩将本来瘦长的女孩挡了个严实。
他神情谦逊,说话跟那位叫周珂的女子截然相反。
“王大娘,多谢你的照顾,我们也是着急出去,你不要见怪,要不这样,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一起上山去找,肯定能找着人。”
王大娘眼泪还挂在脸上,看向张问期身后的三人,除了周珂外,其他一男一女都点点头。
“多谢几位客人,我们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一到晚上那山上就有瘴气,那瘴气古怪的很,虽然人呼吸不会中毒,但只要开口说话,就会中毒发作,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死掉。那瘴气扰人视线,一不小心就能走散,必须要有引路人出声提醒才行,我们家四个孩子,阿大跟阿二从小跟着他爹做引路人,他爹没了,阿大又哑了,阿二就带着三妹去,结果......”
她说着,竟又要哭起来。
闻人瑟这才出声:“我们也去。”
闻言,王大娘瞬间收起了哭脸,“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东西去!”
她说完,赶紧往屋里快走,顺便扯走了一直盯着祝锦看的阿大。
“看什么看,没出息!人家小姑娘漂亮你就盯着看,也不知道你二弟跟四妹怎么样了,还不快去楼上给新来的两位客人收拾收拾!”
王阿大看得出神,冷不丁被这么一拽耳朵,竟然脸朝地摔了一跤。
“唔——”王阿大因为讲不出话,摔了也只听见皮肉磕在地上的声音,他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袖子,灰头土脸跟着王大娘身后。
两人正准备跟着王阿大上楼,闻人瑟跨过门槛,瞧了眼倚在门框上的女子,后者也在打量他。
祝锦紧跟着闻人瑟身后,周珂却持剑将她拦下。
“喂,你就别跟我们一起了。”
“凭什么?”
见闻人瑟没听见,自顾自地往楼上走,祝锦捏紧了袖子,故意放大了声音。
周珂见了却嗤笑一声,“就凭你畏畏缩缩的样子,去了还不是给我们拖后腿,免得到时候我们又要找人又要顾着你,你就待在这里吧。”
“周珂,别这样。”
张问期长得三大五粗,姿态却像个斯文的读书人,他又将人挡在身后。这才没看她一会儿,他这师妹又要惹事了。
“抱歉,小姑娘,我师妹她没有恶意,她就是性子直,你别管她,先行上去吧。”
“切,别怪我没说,到时候她真要掉链子,你就等着瞧吧!”
周珂剁脚,噔噔噔朝楼上走去,与楼梯尽头站着往地下看的闻人瑟擦肩。
少年的脸庞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让人猜不出表情。
周珂莫名有些害怕,可她还是习惯做一朵带刺的玫瑰。
“看什么看,怎么,怕我欺负她啊!”
走廊有些窄,王阿大堵在路中间,周珂放话,“你又看什么看,滚开。”
王阿大赶紧让路,闻人瑟回身看他一眼,见他默不作声让开路,盯着自己看。
王阿大以为他发现了端倪,正想跟他挤眉弄眼对上信号,谁料后者挪开了视线,朝房里走去。
他是不是眼瞎啊!
就算没告诉他情人蛊,也应该能发现点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