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已经黑下来，祝锦跟闻人瑟选了两间对门的房间住下。
几人用过餐后，王阿大上来收盘子顺便给他们送待会儿晚上要用到的东西。
闻人瑟趁着这段时间洗漱了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衣服是王阿大的，非常合身。虽然是旧料子，但是洗的很干净，一身藏蓝的普通布衣穿在闻人瑟身上，莫名多了些质感。
听见门外的人一副焦躁不安的徘徊脚步声，他勾了勾唇角。
“多谢阿大兄，衣服很合适。”
闻人瑟打开门，看见王阿大焦急地朝她比划。
他不动声色拽住他的手，嘴里却说：“东西可以撤走了，麻烦了。”
王阿大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身后的房门，点点头后做贼似地把门关上。
刚刚他在他手里写了个“锦”字。
在王阿大进门后，对面房间昏暗的门缝突然透出了丝丝光亮。
王阿大，应该说是真祝锦，屏住呼吸躲在门旁，将耳朵附在门上，果然听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开门声，有人无声无息从里出来，以相同的姿势附在门上。
刚刚那只扬言能将她带出去的小家伙，在她眼前突然不见了身影，她正气恼自己怎么就心软时，自己就突然变成了王阿大的模样。
祝锦摸摸看看自己，七尺的身高，粗糙厚肿的大手，邋遢的胡子和头发，脚上随便汲着一双烂拖鞋。
后颈处传来她的声音，告诉她要按照她所说的做，想要从这里出去很简单，这里是依照从前在此生活过的居民产生的秘境，只要能活着帮助这里的居民实现要求就能出去，不过很多人就卡在了第一步。
如果刚刚祝锦将假闻人瑟带了出来并且没有发现破绽，那真的闻人瑟就会永远被替代，留在这里。
同样的，闻人瑟那边，如果选了假的祝锦带走，真的祝锦就会被留在这。
那人说完，再三叮嘱她不能在人面前开口讲话，那些假的“人”会听出来。
“据我所知，你那个同伴没有认出来你。”
祝锦：“那你把我变成王阿大，岂不是更认不出了？”
“这座秘境里存在很多时空，当你们进来时，我们就将你们放在了不同的时空里。”
“她”继续说：“我将你化成王阿大，那你们就能在同一个空间里遇见了。你能将假的闻人认出，或许他也有法子把你认出来呢？等他认出你，你们完成任务，再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破绽的，就能离开了。”
说的简单又轻巧，可祝锦不这样想。
于是祝锦回了农家客栈，成了王阿大。
可惜不能开口将情人蛊的事情告诉他，当时他没问她也就没想说，刚刚在楼下摔的那一跤，希望他能察觉到不对劲。
现在闻人瑟将她拽了进来，她虽然变成了王阿大，但仍需要仰头看他。
后者一脸冷静看着她问：“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祝锦指指嘴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字——
假。
假祝锦，假王阿大，甚至可能是假闻人瑟，她盯着少年的手心，一道血痕极其醒目。
看来那家伙没骗她。
闻人瑟稍稍往上挪视线，王阿大一双眼睛充满了怜惜与心疼，甚至带点隐隐自责，模样看上去亲密极了，好像是在担心自家的哥哥，疼吗？
被一个大男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实在有些惊悚。
这一路的种种，祝锦总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凭她一个人将他从闻人府中救出，再到秘境里，她都十分冷静沉着，表现根本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甚至给他一种疏远感。
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辈，而她有些厌倦。
但有时候她也会表现出依偎单纯的一面，比如刚刚在甬道中，比如眼前。
她前前后后两幅模样，这是因为害怕所以把他当哥哥看待了？
有可能。
祝锦看着眼前的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的表情，最后又看着他一脸慈爱的回看她，心里莫名其妙。
她只是觉得要解释太难，用手一字一句地写太麻烦，有些为难而已。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假的有意阻拦我接近这里，我知道出去的关键是找到王家兄妹，对吗？”
祝锦点点头，心想这人心思实在敏捷。
“这里暂时安全，今夜你待在这，我跟他们去找。”
闻人瑟说完，见祝锦摇摇头，指着自己示意要跟上。
她要是不去，不知道那假货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必须要亲眼盯着她。
可这在闻人瑟眼里就变了味，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出事。
“好吧，待会儿，我会时刻注意保护你，你也要小心，提防着那一对师兄妹，他们应该是从别的入口进来的，还不知道进来的目的。”
祝锦下意识忽略保护你那句，想到那对兄妹点点头。
她刚刚闻见那对兄妹身上有蛊粉的味道，想必是蛊家人，这是她第一次遇见万蛊楼以外的蛊家人，对他们有些老乡好感。
门外响起开门声，那对师兄妹出来后，接着有人敲门。
“闻人兄，我们该走了。”
门被打开，闻人瑟笑吟吟地出来，周珂张问期两人回身，被这一笑晃了眼。
眼前的少年明明穿着一身普通得不过的便衣，直挺的背脊犹如剑锋，卷起袖子露出线条明朗的手臂，在灯下一片亮白，教人挪不开视线。周珂见他斜目要看过来，立马收敛眼中的惊艳之色，垂下脸拉着张问期噔噔下楼。
张问期看见师妹肉眼可见涨红的脸，任由她牵着袖子，心里却不是滋味。
祝锦却仿佛看不见一般，只探头朝门内打量。
“闻人兄，刚刚你房里有人吗，我好像听见你在跟人说话？”
“没有，你听错了吧，房里就我一个人。”闻人瑟主动拿过她的包裹，好声好气道，“跟上他们，再晚就耽误时间了。”
他说着，将门掩上。
*
四人一道出发去山上，刚走了会儿王阿大也跟了过来，比划着要给他们带路。
于是，王阿大走在最前，剩下四人两两一队。
祝锦压根不知道路，她在追上队伍前，问了后颈的东西该怎么走。
“别叫我喂，我叫小虫，待会儿上了山我不能说话，你往雾最浓的地方走就好。”
“喂，哑巴，你停下来做什么，倒是往前走啊。”
见王阿大停下，一副为难的样子，周珂忍不住开口，“不会是这一路都没看见你家弟妹，怕他们被妖怪吃了所以不敢走了吧，早说啊，在客栈等我们回来就行哪还用跑这一趟。”
黑夜中重重迷雾将墨色的树木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脚底踩在土地上传来的真实感，身处此处仿佛身在云间。
王阿大自动忽略周珂的声音，仔细分辨前方三个岔口的雾气。她听从小虫所说的，选了右手边雾气最浓的一条道路。
“师妹，待会儿进去不能开口讲话，你这嘴千万要老实，休要让那瘴气钻了空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
周珂摆摆手，见王阿大终于动身，立马跟上。
“等会，先把铁链绑在腰上再走。”
王阿大伸手抓住周珂的手臂，“刚刚给你们的链子上都有扣锁，我们一人连一人，首尾连着，以防待会雾气太大走散。”
周珂嫌弃地拍拍王阿大摸过的地方，不情愿地将铁链扣在腰上，她不愿跟王阿大锁在一起，于是让张问期成了他的下一位。
她转身，看一眼闻人瑟，后者跟他身旁的小人已经绑好，就等前面的几位。
王阿大这时从前方窜出来到几人身边。
把你的扣锁给我，他朝祝锦比划。
以防这位假祝锦使花招，她要借这个机会盯着她。
见王阿大向祝锦发出邀请，周珂适时对闻人瑟说，“你的扣锁。”
闻人瑟没抬眼，伸手把扣锁递给了王阿大。
“我跟你扣上，小锦在中间更安全。”
“谢谢闻人兄。”
闻人瑟抬眼看了看顿在原地的周珂，她感到视线，慌忙将扣锁扣在祝锦身上。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没用鬼。”
“你说谁没用呢！”
“谁答应谁就是！没用鬼！”
“你——”
“你什么你，待会儿最好给我老实点，要是敢拖后腿被妖物捉去，我可不会救你，少了块肉，少了条腿，那是你应得的。”
两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后边闻人瑟跟王阿大两人却安静无声。
王阿大看看扣锁再看看祝锦：我要盯着她，让我跟她绑一起。
闻人瑟点点头，确认自己的扣锁跟王阿大扣牢后，又才将祝锦的扣锁跟自己的绑上。
王阿大：？
他不是这个意思。
几人刚绑好，手边的火把无风自灭，闻人瑟第一时间警惕起来扯了链子，五人默契地背靠背呈现防备状态。
白蒙蒙的雾气无声无息铺过来，笼罩在几人周围，白亮的月光照透雾气，让人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王阿大没敢动身，试探性伸出脚往前，感到实地后才落脚。
几人跟着王阿大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前行，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往前走了多远，王阿大走得满头是汗，腰背酸痛，都没有看到一处像小屋的地方。
王大娘说，引路人在山中赶不及回来时会留在一处木屋中过夜。
这木屋是黑夜中唯一能点燃光亮的地方，若是王阿二跟阿三没事，定会在此屋中。
王阿大按照小虫的话选了条雾气最重的路笔直地走，走了一路也没看见哪里有一处亮光或者木屋。
王阿二跟阿三两人到底在何处，这山上又有何吃人的妖物？
想着，王阿大走得更仔细起来。
“唰——唰——唰——”
有什么蹭过树叶发出声响。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几人头顶上坠下，周珂最先发现，飞剑将那物击倒在地。
张问期率先去看，原来是掉下的树枝。
几人松了口气，王阿大跟闻人瑟盯着满天白雾若有所思。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继续向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头上就掉下好一些断掉的树枝叶，刚开始几人还有些紧张，渐渐地就被消磨完了耐心。
张问期为周珂挡着脑袋，祝锦看了几眼身旁的闻人瑟，她往后者身边躲了好几次，手肘相碰，他就跟没反应一样，也不知道跟张问期学学。
他原是这样的人吗？没意思。
“啪——”又是一根树枝落下，祝锦反应慢了，反应过来时，树枝已经要砸到脸上。
她后撤时倾向左侧的闻人瑟，不知为何右侧周珂链子一动，她不由自主挨向周珂，转头一看，竟然是王阿大在拽链子。
感受到右脚被踩，周珂狠狠瞪了眼祝锦，这人不是没长眼睛就没长脑子，路都走不好，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