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着祝锦跟小虫有说有笑，但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依稀辨认口型。
她说的是，情人……蛊？
种种迹象在脑中闪过，她是蛊家人……
原来她是用情人蛊救下的他吗？
他对蛊家了解甚少，但因为苗半野是医家后代，他知道了旁人所不知道的一些内幕。
比如医家是从蛊家分出去的，二者在之前医蛊不分家。蛊能医人，也能触及旁通。
情人蛊，他曾听苗半野说过。
这蛊就是一对夫妻发明的。
女人不喜男人独立门户将蛊家分离，两人闹掰成了死对头。女人对其下蛊，本是对头蛊，结果在两人你打我还，一来二去之间将其变成了情人蛊……
但医家已立，追随男人的人不能容忍蛊家那些不稳定的旁门左道，发誓与蛊家划清界限——
医家用蛊只能用来医人，不会用蛊做其他。
见他眉头紧锁，心情不佳，她身旁的男人一脸愉悦，还带些挑衅的意味。
闻人瑟内心莫名有一股火窜起。
她就这么听话，待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的怀里，连他都不看一眼。
难道他们不才是一起的吗？
方才他护着王家兄妹一路回农家客栈，半路上身体突如其来一阵剧痛，来不及想细想就担忧着祝锦那边出状况，没等他们进屋，他就返回找她。
原来是情人蛊的作用啊，为什么偏偏要用此蛊救他……
闻人瑟不敢往深处细想。
自从掉下崖底，也不是没怀疑过她出现的一切都过于巧合，但她给他的感觉根本令人防备不起来。
即使她有些古怪，让人琢磨不透，但她始终没有做出要害他的举动，他下意识忽略了祝锦出现的问题。
现在想来，这一路是不是有些太顺了。
那些追杀他的人现在都没有出现，而祝锦跟他因为情人蛊相连，痛感连接，不论是她还是她背后的人，如果有心想害他……他还真不好说。
不过……
天在不知不觉亮起来，闻人瑟眯眼看着背光的祝锦，小人侧脸恬静美好。
最好别是祝锦想害他，他宁愿她是被逼的。
身后的张问期周珂两人也适时赶到，两人不知在争吵着什么。
“你为什么不出去，张问期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柯直接连名带姓吼道。
“从进来这里你就不对劲，为什么进来也不肯告诉我！”
“那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谁？张问期你说话啊！你到底都隐瞒了我些什么。”
张问期牵着周柯，后者却态度冷淡地将手甩开，“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师妹——”
他抓住周柯，“你听我解释！”
周柯才不想待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激他。
后者的手腕被抓住，竟真不走了，转过身听他解释。
“你说，我听着。”
张问期垂下头，眼神闪烁。
周珂去追王阿大，也就是祝锦的时候，张问期在路上遇见了真正的张问期。
他将他拦下，问他有没有办法能带他出去。
“你现在说后悔又是几个意思？你已经将身体给了我，等我和师妹出了秘境，那时你已经化作我，在秘境里你能不生不死，有机会还能再看见师妹。”
他说的是师妹，而不是你师妹。
张问期看着眼前跟他样貌无二的人，他显然是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份，真的将师妹当成他的师妹了。
看师妹的态度，他应是装得不差，师妹对她也十分亲近。
如果能陪在师妹身旁的人一直是他该多好啊……
虫豸变成的张问期显然也看出来了对方的心思。
他虽能揣测人的想法，完美化作那人的相貌，可他终究不是人，只空有其表。
他见到周柯的第一眼就有种悸动。
仿佛在多少年以前，他们就见过，那个时候，他就喜欢上她了。
在张问期对着伪装成周珂的他提出他能出卖身体，只求他能化作张问期的模样守护在周珂身边时，他欣然接受。
可他竟然还不满足，转头还想要更多。
于是他起了坏心思。
虫豸化作的终究不是本人，没有他的记忆和能力，若是他也能有张问期的能力。。。
虫豸决定冒这个险。
富贵险中求，虫豸很开心他第一次就赌赢了。
他和张问期融在了一个身体里。
这下两人都没得说：张问期让出了身体控制权，虫豸成了真正的人。
张问期成为意识进入自己的身体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喊身体的主人快去保护周柯。
记忆很快就融合，虫豸见到了张问期眼中美好的周柯。
缠着师父跟他练武的小小周柯，半夜拉他偷吃的周柯，跟别人打架赢了还哭鼻子的周柯……
他仿佛就是张问期，他就是张问期。
当这份喜悦快要扑出胸膛飞到天上的时候，虫豸看见了大虫。
他居然很没出息地想要丢下周珂跑。
要不是张问期的提醒和身旁的周柯，他真的会跑掉。
那是天敌给他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张问期抬头，对上一双充满失望的眼睛。
眼神如刀，扎得他心脏猛地一痛。
他突然就不想跟张问期一个身体了，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始终不能是张问期。
周柯等了他很久，久到发现所有人都在安静看着他们两人。
她突然就笑了。
“师兄，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跟我说，永远把我当小孩，永远都自己担着一切。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我也能帮你分担。”
“师妹——”
“走吧，回去吧。”
周珂笑得比哭还难看。
“各位要走就得快点走了。”
大虫适时提醒——
他扫一眼众人，在张问期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其他人久一点。
“方才已经过去了半柱香，再耽搁半柱香可就出不去了。”
祝锦跑到闻人瑟身旁，主动牵他的手。
“待会儿出去我有话跟你说，你可要牢牢抓紧我，免得走散了你就听不到了。”
闻人瑟不发一言，手却任由她牵着。
觉得她手小，不自觉牵紧了些。
祝锦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忍俊不禁。
果然小孩还是小孩，先给点甜头吊着还是有作用的。
“你笑什么？”
“没有啊。”
祝锦正色抬起头时，眼前突然一黑。
“闻人兄？”
手上传来一记不轻不重的力道：“我在。”
“咱们这是出去了？好突然。”
她甚至没来得及跟小虫道别。
“嗯，应该是。”
“……”
两人沉默片刻。
“好黑啊。”
“你怕黑？”
闻人瑟将手中的剑拿到两人中间，四周黑暗一片，看不见剑身发出白光刚好能照亮两人。
两人沉默的这一会儿，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怕黑。”祝锦小声说道。
闻人瑟看清身旁的人，笑得很开心，一点都不像是怕黑的样子。
“……”
“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
祝锦看着他的眼睛，态度诚恳：“先说好，我说了之后你可不要揍我。”
闻人瑟哼笑一句：“我还没有到欺负女孩的地步。”
“我猜你已经看出来了，”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身上莫名出现的痛感，其实是我身上的，而你的伤痛同样也会传给我。”
“情人蛊。”
闻人瑟说：“是你用情人蛊救的我。”
“没错。”
祝锦料想到他知道缘由一二，却没想到他连情人蛊都知道。他不是剑家人吗？魏疯子让她救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按理说不应该啊。
闻人瑟嗯了声，问：“谁教你的？”
“我在书上看到的，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成功了。”
她说的是实话。
“你上学了？”
祝锦点头。
她知道自己点头的样子有多神气吗？像一只叼回主人扔的骨头而被主人开心薅头的小狗。
“真厉害。”闻人瑟相信她，所以这句夸赞不假。
她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能自己学成。
“能解开吗？”
祝锦摇头：“书上没写。”
没等闻人瑟回应，她又接着说：“别担心，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把这煞神送到地方，她要立马回去琢磨解开这情人蛊。
那么多人追杀他，她可不想天天身上多些有的没的大小伤，痛死了。
早解开早解脱，就是不知道魏兰卿那边会怎样……
“嗯。”祝锦的心绪已经被拉飞老远，身旁的人一直稳稳地牵着她的手，“走了，那边应该是出口。”
她抬起头，身前一处椭圆形的白光乍现，破除一片黑暗，隐约还有入侵之势。
他们就像在一个大鸡蛋壳里，那白光就是被砸碎的一块。
祝锦脚步加快，跟上闻人瑟。
前方快踏出出口处有两道身影，仔细看有点像张问期跟周珂。
祝锦突然想起来，王阿大跟闻人瑟两人掉下去之后，他们跟那个假祝锦在一起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掉到下面来？
“周珂！”
祝锦喊了几声。
明明这个距离是能听见她的喊声的，可是两人都没有回头。
“那是那对蛊家师兄妹？”祝锦问。
“是，但是有点不对劲，你看张问期的影子。”
祝锦定睛一看，张问期被光打在地下的影子，居然有两条。
一条影子高大威猛，一条影子高挑苗条，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的影子。
她连忙看了看周珂又看看自己跟闻人瑟的，都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