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光一闪，黑暗褪去，他们出来了。
“他们不见了。”
这里没有张问期跟周珂，祝锦猜想他们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进去秘境的。
闻人瑟嗯声。
“这里是进来的那个山洞，好神奇。”
山洞外，夜色依旧，白茫茫一片瘴气徘徊不停，却被挡在山洞洞口处不能进来。
人走时留下的火堆还在霹雳燃烧作响，仿佛他们只是喝了杯茶又归来。
潮湿的山洞里，有点点滴滴的水珠砸下，时不时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橙黄的火光将两人不规则的倒影印在墙上，身后的两个地洞消失不见，似乎宣告着他们此趟历险结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人在一个费神提心吊胆的环境中抽离，一旦到了安逸的环境，就很容易疲惫不堪，无论身心都想找个依靠。
“闻人兄，我们休息会儿吧。”祝锦走到火堆旁，挑了个干燥的石壁角落坐下，拍拍身旁，邀请那人一起。
闻人瑟依言坐下。
两人坐在同一块大石头上，但中间隔着一处小水洼。
因离得火堆近，水面上清晰倒映着两人的面庞。
祝锦附身凑近，那人也凑近，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瞧着她，头发有些乱，神情要多疲惫有多疲惫。
她挪眼看身旁的人，他也在透过水洼看着她。
可他就没有黑眼圈。
祝锦表情有些幽怨，赌气般直起身子，却撞上身旁人的肩。
她从水洼倒影里的少年弯唇一笑。
祝锦懒得讲话，后仰身子，开始闭目养神。
问人瑟装作没看见，拿手边的木材戳了戳火堆。
似是觉得刚刚自己笑得不地道，他主动找了话题。
“咱们出了瘴气林后，你要去哪？”
身后有人在追杀，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家还在，可爹娘不在了。如今没有人能帮他，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
如果那时祝锦不曾出现，他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可事实就是祝锦出现，救了他，他们逃了出来，还进了趟秘境。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以后的打算——
好好活下去，为爹娘报仇。
以他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他要去昆仑山，去练得天下第一剑术，杀光那些人。
这意味着两人即将分别。
出了瘴气林，路就只有两条。
“什么……”见祝锦小声嘟囔了句，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女孩睡颜可爱，鸦翅般的睫毛像两片小扇子，随着她渐浓的睡意轻轻扇着，最后彻底安静。
她左右摇晃的脑袋也停下，朝一边倒去。
闻人瑟眼疾手快将人捞回，轻轻扶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刻意往后靠矮了矮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能在他身前睡成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闻人瑟无声苦笑，他果然不会将她往坏处想。
如果注定要分开，他想知道她要去哪。
肩头压着的小脑袋拱了拱他的脖子，发丝带过，皮肤一阵痒意。
“疼……”
她小声喊了句疼，要是不靠得近，闻人瑟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里疼？”他问。
“……”
回应他的是稳定的呼吸声。
算了，睡吧。
闻人瑟也合上眼，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
外界对瘴气林的评价果然不虚，墨紫一行人路还没走一半，就被拦停。
“那些是什么东西？”
几人都带着医家人特制的防毒面纱，这面纱只能用一天。一天以内，他们找不到人就必须出去。
黑夜中，瘴气浓厚，存在感极强，可见度极低，让人不容忽视。
但有东西比瘴气更惹目。
它们在黑夜里闪着绿色幽光，一双接一双地出现，快速将一行人包围。
“啊——救——”
走在队伍末尾的一人被拖出队伍，留下只言片语，转眼间消失不见。
“全体戒备，摆阵！”
墨紫一声令下，队伍由蛇形变成月牙形，两端分别站立一位武家高手，而中间则是墨紫、祁蜂、龙一散、尤长箭、尤阿妹五位。
一声弓响，一只火箭刺破黑夜撕开瘴气朝隐藏在背后之物射去。
尤长箭动作刚完，身旁的尤阿妹挽弓轻动手指，一根箭追上前方的箭，两箭碰撞，乍然出现上百只一模一样的箭。
一时间飞箭众起，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庞。
也照清了那些东西。
平头尖喙，没有足，靠着腹部蠕动，身上血红的鳞片冒着寒光。后背处还有两对小小畸形的类似翅膀的东西，不见一丝毛，两只泛着幽绿色的眼睛仿佛盯着所有人，身上似乎还冒着一圈绿气。
有人数了数，他们的数量只会比长箭多，不会少。
火箭落在它们身上，被坚硬的鳞片阻拦，带起一片火花。
“那什么东西，鸟不像鸟的，好丑！”
墨紫皱着眉头，掩鼻嫌弃，似乎闻到了它们身上的臭味。
“是鸟蟲！小心，它们嘴上有毒还会飞！”
“真背运，居然碰见这些玩意了，还这么多只，”祁蜂提醒完呸了句，“这玩意生性凶残，喜污秽，不听话，可不容易成蛊。”
“你就这点能耐？”龙一散手指翻飞，手中的木头变幻无穷。
“固若金汤！”
话音刚落，龙一散摊手，一把木伞凭空出现，从小小的一把升至半空中变得巨大，笼罩月牙的头顶，盖过地下的阴影变成圆形状。
而伞底却反射着五彩缤纷的光，对这群鸟蟲吸引力极大。
火花飞溅，但没有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激怒了众鸟蟲。
它们扇起那小小的翅膀，快如螳螂，扑向众人。
鸟蟲进入阴影处，木伞响起闷厚的一声，将先行的鸟蟲弹飞。
“还是我这招好用。”龙一散斜一眼祁蜂，得意一笑。
这下他总算在墨紫面前露了一手。
“可以走了，走在阴影里，别走出去就行。”
两端先动，一行人保持队形缓慢走起来。
鸟蟲试过这一次，没有继续扑上来，而是退守到阴影之外，小心翼翼跟在阴影外圈细细打量。
它们居然像人在思考。
“怎么回事？怎么不过来了？”
龙一散觉得不对劲。
“哦？就这点能耐？”这会儿轮到祁蜂得意了。
祁蜂一甩袖子，蛊粉无形落在鸟蟲身上。
他喃喃自语起来。
龙一散跟他挨得最近，凑身细听，那声音压根不像是人的语言，而像虫鸣。
“吱——！”阴影外的鸟蟲突然一齐发出怪叫，疯狂扑腾起翅膀来。
“哼，还不快退下！”
祁蜂手上不停，而那些鸟蟲竟然上下垂直相撞，连连发出怪叫。
其中一些扑到阴影里又被弹开，一时间，伞外一片混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伞下有人见此，朗声大笑。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在蛊家宗师面前不值一提！”
祁蜂听见吹捧，倒也没谦虚，只是偷看尤阿妹一眼。
后者一脸冷静，眼有厉光，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完全不在几人对话世界中。
祁蜂有些失落，手下一狠，几只鸟蟲凭空被捏爆，血溅当场。
尤阿妹皱眉，为躲避血液，侧身抓过尤长箭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这招他见过龙一散使过几次，血液根本不会沾在身上，会被阴影屏挡在外，祁蜂心情瞬间好起来。
“阿妹，没事，别怕。”
他安抚道。
背后一热，但颈后却发凉，他猛地转身。
五六只沾着同伴血液的鸟蟲穿过阴影，飞扑咬上他的脸。
不止是他，还有那些没躲过血液的人，他们的五官，耳朵，喉咙，一时间全被鸟蟲啄穿，从里头源源不断趟出血液和内脏。
凡是月牙弯处沾上鸟蟲血液，通通在瞬间被咬死。
“走！”
木伞落下，失去了作用。
“救我——”
“阿妹救我——”
祁蜂两眼空了，两只手慌乱在空中摸索。
脑中筛选出各种关于鸟蟲的信息，他始终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鸟蟲难驯，但是他曾经可是一口气统领了一个鸟蟲窝，根本不是像现在这样！
血——是它们的血出了问题！
队阵已乱，墨紫最先反应过来飞快离阵，龙一散紧随其后，尤长箭拉起阿妹破阵朝外跑去。
“别管他了，这鸟蟲有古怪，我们快走！”
“祁——”阿妹还差一点就能碰到祁蜂的手。
后者听到阿妹的声音，愣了一瞬，接着再也没有了意识，砸在地上。
鸟蟲纷纷攘攘飞上他的尸体。
阿妹回身，不再看一眼，跟上队伍。
一行人被鸟蟲追着，最后队伍只剩下墨紫、尤家兄妹、龙一散和两位武家兄弟，袁左，袁右。
他们一人在前开路，一人守在队伍拦击跟上的鸟蟲。
“阿妹，你那箭追踪的她们在哪，带路。”墨紫发话。
越拖越浪费时间，他们的时间用了就没了，不能被这些怪东西耽误路程。
尤阿妹点头，手里飞出一只箭，向西边去。
“跟我走。”
她跳上石头，几个来回间已跳过好远。
越走越远，飞着的鸟蟲早已不见，而周遭安静无声。
直到飞箭在一处山洞外停下。
山洞黑不见底，不像是有人。
“他们在里面。”阿妹出声。
众人没怀疑，龙一散踏步刚想进去，被墨紫拦住，“小心，可能有陷阱，别打草惊蛇，闻人小子不简单，那个红衣小鬼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