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墨紫首先施法——画地为牢，将山洞连周围的一圈都框在手内，里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几人进了山洞，墨紫让龙一散用术式堵了门，还放了盯梢的木蜻蜓。
木蜻蜓是术家常用的术式，它落在物体上便成了真的蜻蜓，以假乱真，经常用来跟踪和监视人，甚至术家高手的木蜻蜓，还能化作施术者的眼睛。
一行人行至此已花了不少时间，夜色将褪，几只蜻蜓在稀散的瘴气中朝不同方向散开，一只轻巧不起眼的蜻蜓朝山洞里飞去。
火堆燃了许久，黑灰堆了一地，石壁上依偎着的两个小人睡得正香，对前来探查的小蜻蜓毫无防备。
“他们两个都在，睡得正香呢。”龙一散睁开眼，朝几人说着山洞里的情况。
墨紫质疑：“确定是他们，不会是障眼法吧。”
“我再看看。”
蜻蜓振翅，落在女孩的脸颊上，似亲吻，其实是试探。
祝锦正在做着美梦。
她梦见自己花了好长时间终于做好了美味的三菜一汤，正准备美美地开动，突然，汤莫名洒了，溅了她一脸汤汁。
她擦擦脸，正叹了口气准备收拾收拾时，周遭画面一转，偌大的空间中只有她和挂在夜空的一轮明月，老干虬枝，在阴风中低吟。
感受到她注视着的圆月恶作剧般从里向外渗出血色，一会儿就染红了全身。
而相应的，她的心脏似被人猛地揪住，从心脏开始，疼痛蔓延全身，让她呼吸困难手脚冰凉，一动不能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闻人瑟在哪呢？
祝锦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又温暖的位置继续睡。
身旁的闻人瑟睡颜安静，始终保持着一个睡姿没动。
感受到祝锦在他的颈窝拱了拱，他依旧没动一下。
半晌，他的身体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长睫一抬，前一瞬还带些睡意的眼神立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清醒。
“是你们？”
尤阿妹横箭抵上闻人瑟。
利箭就在双眼前，后者却视而不见般，轻飘飘来了句，仿佛熟人间的见面问好。
“你们两个小鬼还真让人难找。”
墨紫眼底是一抹化不开的恨意，闻人小子为了救她娘伤了她的脸不说，为了鸳鸯剑追上他们，她手里的人几乎死光了。
她微微示意，龙一散心领神会，手中的木条一分为二，竟化成绳子将两人分别捆扎住。
“阿妹，离远些，那个会封喉蛊。”尤长箭提醒。
胖子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尤阿妹没收箭，依旧对着闻人瑟，眼光却看向睡着的祝锦。
她似被困梦魇，看上去睡得不安稳，眉头轻蹙，脸色也有些苍白，手微微抽动。
闻人瑟也不动声色抓紧了祝锦的手，后者手心冰凉，一片冷汗。
这么大动静她怎么会没反应？
祝锦看见月亮倒了下去，而自己也跟温暖的东西分开，她听见有人在说话。
“杀了她，把这小子带回去。”
见闻人瑟表情不善，一双眼睛跟居兰如出一撤，墨紫突然起了劲。
她怪腔怪调：“怎么，你有意见吗？我先杀了你爹娘，再杀了你的...嗯，”她似暧昧看一眼昏睡的祝锦，“杀了你的小救命恩人，等从你身上得到鸳鸯剑再杀了你。”
“杀吧，你现在就可以杀了她。”
闻人瑟一脸冷漠，毫不在意，轻轻一言就将祝锦的生命抛下。
祝锦身在黑暗中，耳朵却听得异常清晰。
哦，闻人瑟在这呢。
“别以为我不敢！”
法笔如箭，眨眼间从墨紫的袖中到了祝锦的脖前，就要穿破那脆弱白嫩的喉管。
“先带出去再杀也迟，”尤阿妹适时打断，转过身，“蛊家人的血都邪门的很，这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鸟蟲那些东西。”
龙一散心一惊，想起方才走时，回头瞥的那一眼。
祁蜂倒下后，不过片刻，就被那些鸟蟲吃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
“那就听阿妹的，先带出去再说。不用怕，我这绳可牢固得很，这世界上只有能力在我之上的术家人才能解开。”
言外之意就是，这里有比我厉害的术家人吗？没有吧。
他邀功似看一眼墨紫，他作为人精，自然懂得怎样给人台阶下，还是他有意的女人。
后者没理他，深深得看了眼闻人瑟，又扫了眼祝锦，一甩衣袖转身。
山洞里传来女人的一声冷哼：“走了。”
墨紫径直朝山洞外走去，几人动身跟上，尤长箭拎着闻人瑟，尤阿妹将祝锦抗在肩上，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去，闻人瑟不小心跟尤阿妹对上一眼，很快挪开视线。
天亮的速度很快，阳光照进谷底，顶上还有些白浓的瘴气蒸腾，地上的瘴气已荡然无存。
本来做好了万种防备以免两人逃跑的路数，这会儿一个也没用上。
而他们原路返回，回去竟比来时快了一倍的脚程，未免有些太轻易了。
路上杀死的鸟蟲血迹还在，但它们的尸体却不知所踪。
不对劲。
“袁右呢？”
突然，墨紫停下，站在队伍前的袁左同一时间出声。
武家双胞胎，袁左袁右，两人除了拥有极强的武学天赋外，还有惊人的心灵感应。
两人能同步动作，一人若遇险，另一人会心有灵犀。
外人称之为“灵犀通”。
队伍中间是尤家兄妹，他们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袁左迅速反应过来：“他还在山洞里。”
“我去找他，你们随意。”
“袁左你——”
墨紫掌心飞转法笔，笔停的瞬间一道金印飞向袁左额间。
袁左动作却比她更快，横剑拦下，金印破开，能催眠人使其听话的法家之术就这样零零碎碎融进空中，而他人已撤身向旁。
墨紫根本来不及拉住他，袁左已经运身朝山洞飞快移去。
袁家兄弟在江湖中口碑好的原因，一半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在兄弟危难面前，无论是谁，就算是诱人鸳鸯剑，也不能阻挡。
两人不轻易出马，一直处于队伍中间，是领头人的墨紫，费了好大功夫才请到两人，就是为了让他俩护送他们进瘴气林。
她的武功抵不上袁家兄弟，这一路光靠她跟尤家兄妹是不可能顺利找到山洞，抓住闻人瑟的。
那些鸟蟲的尸体不知去向，墨紫的额角突突，第六感告诉她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跟上，我们回去找他们。”墨紫作为一个队伍的领导者，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飞快做出决定，不能停在这里等他们。
没有袁家兄弟的庇护，他们贸然返回凶险更大。
而他们速度也不慢，现在时间也才过了一半，以现在情况来看，找到两人后再一起返回也来得及。
几人没有反驳，听话得跟上。
这次墨紫走在最前面，龙一散殿后。
尤长箭怕麻烦，将闻人瑟眼睛蒙上，却没有堵住他的嘴和耳朵。
少年即使处在弱势被捆着，眼睛被黑布条蒙住，但一刻也没停过注意着周围。
刚刚那番话他自然也尽收耳底。
见到这几人时，他们脸上都蒙着一致的面纱，闻人瑟猜想应该是用来抵制瘴气的。看他们着急的神情，这面纱应该效用不长久。
这会儿天已亮，正是出去的好时机，他和祝锦若是想从这里出去，也只能靠着他们带路。
那个叫袁右的，应该是进到秘境里去了。若袁左也进去，只会拖延到晚上，他跟祝锦对瘴气可没有办法。
祝锦那边迟迟没有听见动静，得想想办法。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身旁的人或许是假的？”
尤长箭拎得有些吃力，改为扛着闻人瑟。
后者趁他换手的空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玩意？”
走在前方的尤阿妹脚步放慢了一瞬，但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正常。
闻人瑟继续说着：“这里有古怪，有东西会顶替掉你身边的人，而你根本察觉不到，那个袁左说不定就是假的，故意引走你们，拖延时间，好让你们故意出不去。”
“我可是亲身经历过，待会发现出了岔子，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瑟没有故意收敛声音，目的就是为了让墨紫听见。
果不其然，她停下，来到他身前。
“你最好一五一十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唯一一个蛊家人不在，她不好分辨他说的话真假。
“阿妹，你盯好她。”她示意尤阿妹守好祝锦。
尤阿妹点头，伸手拽了拽结实的木绳，没有任何问题。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若也是假的该怎么说？我劝你们最好都离远些，别一个不小心被假的伤了还不明所以。”
“你大可放心，我若是假的，首先就杀了你。”
闻人瑟表情松动，似犹豫不定。
墨紫在心底大笑，眼前的小子即使是武家天才又怎样，不过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轻易就能被看穿。
他眼神躲闪，但墨紫捕捉到他是在回避她身后的人。
她挑眉道：“龙一散？怎么会？”
墨紫根本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