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怨妒迭起 测资质长子夺魁
繁星璀璨,银河高悬,被银河隔开的牵牛织女发出明光,转眼又是一年七夕。
绿绮宫的小桥流水旁,摆着桌案,上面是巧果和各色贡品,并着几只水碗。三五美人围坐案前,玉指纤纤,比着穿线。
民间女子乞巧穿针,多是直接拿在手中。而皇宫的女子早玩腻了那把戏,也是有心显示自己高人一筹,便在水碗中置一小块莲藕,将针竖着刺在上头,用银线于水中穿针。
有了水的阻力,这游戏就难的多了。
华贵人捻着水中的线,一次次尝试着,她心不在焉的想,或许,只是因为多到无处挥洒的时间和寂寞罢了。
“呀!娘娘,娘娘,您穿进去了!娘娘赢了!”月霞雀跃的叫声唤回了华贵人的神智。
华贵人看了一眼荡漾的水波,脸上丝毫没有喜色,她照惯例拜了拜织女星,“多谢织女赐巧。”
月霞把自己的水碗放下,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娘娘,您怎么了?”
“你说,皇上此刻身在何处?”她想起刚入宫的那年七夕,也是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像除了那年端午,在江南的灯会,皇帝就没有再在节庆时想起过她。
月霞没有说话,还坐在案前的玉珠开了口,“奴婢去请过了,各宫娘娘都遣人去请了,可就连皇后娘娘,也没能把皇上从同心宫叫出来。”
侍婢们提起同心宫那位,都满面愤慨,“是啊,皇上虽说从前独宠皇后娘娘,可对其他妃嫔,也都是雨露均沾的。”“那宸才人算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下等货色,也敢日日霸着皇上。”“说起他就恶心。呸!真不要脸!”“还有宁贵人,不顾位分,对宸才人低三下四的,竟也能常见到皇上了。”
华贵人听着这些贬低宸才人的话,心里却更不好过,“算了,就算不是宸才人,也会有别人,皇上他,不会想起本宫的。”
侍婢们都不敢再说话,月霞安抚的看向华贵人,“娘娘别想这些了,静妃娘娘还没忘了您呢,刚刚赐了节礼下来,您的那份可比宁贵人丰厚多了。”
“嗯。。。你明日去替本宫谢过静妃娘娘。”华贵人微微点头,扶住了身边的月桂树。
“哇。。。哇。。。”殿内传来锦宁的哭声,华贵人没有移动脚步,眼中却忽然落下泪来。
“娘娘,您去瞧瞧小公主吧,哭的怪叫人心疼的。”
华贵人摇摇头,“叫奶娘去看,本宫不去,本宫不能去,看了,就不舍得把她送走了。重华宫那么远,她才一岁,怎么能离开本宫呢?”
她忽然拽住月霞的袖子,“你再去请,再去请皇上,就说小公主哭了,她生病了,让皇上来看看她。”
“啊?”月霞愣住了,“这怎么行呢?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华贵人推了她一把,“本宫不管!你快去!快去呀!本宫要是见不到皇上,他们就要把锦宁抱走了!本宫已经没了皇上,不能再没有锦宁了!”
月霞吓得连连点头,“是,是,娘娘别急,奴婢这就去。”说着提起裙裾跑出宫门。
华贵人又抓住玉珠,“去把灯拿来,那盏彩蝶逐月,快拿来!”
那盏灯里的蜡烛早已燃尽,华贵人吹去隐隐浮灰,换了一根蜡烛,重新点燃。那灯火着凉了一如往昔的花灯,流银雕刻为枝,轻纱匝制成蝶,明珠做蕊,颜清色丽。
朦胧的灯影照在华贵人泛红的双眸中,让她想起皇帝在花灯中痴迷的神色,他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丰神俊秀的脸,带着对自己毫不掩饰的钦慕,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灯下的描金纸,声音柔软温和,‘花底灯前春风面,沉醉良宵是前缘’,他说,已有红粉面,还管什么浮翠桥。
银河渐渐升高,夜色凉如秋水,华贵人靠在桌案旁,仍盯着那盏花灯。花灯已经快要燃尽,烛光明明灭灭,像皇帝深邃的眼睛。
“娘娘。。。”身后传来嗫嚅的声音,月霞低着头,为她披了件外裳,“皇上说,他谁都不见,就陪着宸才人。”
屋内的锦宁又哭起来,华贵人猛地起身冲进去,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初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而下,养心殿内烘着火炉,滋滋的轻响。
朕才踏入养心殿,就被有所准备的卫玠扑过来抱住。他半散着发,上来就磨蹭撒娇,“皇上,皇上~”
“快松手!朕刚下朝,好歹先把朝服换下来。”朕不顾那张惑人心神的面容如何委屈,用力推了他一把。
卫玠倒不生气,修长的指尖摸上了领口,“臣为陛下换吧。”
好容易上下其手的换完,朕忍不住勒了勒腰带,“说起来朕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怎么腰倒越来越细?可见是被你折磨的。”
“臣可是无辜的,”卫玠把龙袍挂好,似乎带些向往的摸了摸,“皇上日日早朝才是真辛苦,干脆改成三日一上朝好了。”
朕把下颔抵在他肩上,“那可不成,这段时日缺了几回,就已经惹得满朝文武抱怨连天了,要是改成三天,岂不都要反了?”
朕也摸上龙袍的花纹,金线绣成的龙爪在玄色绸缎上格外亮眼,“爱卿何必来等朕?朕又不会跑。”
卫玠冷笑一声,“哼,臣只怕皇上见了那些女人,就又不知天南地北了,臣可得看牢了。”
“这叫什么话!哪有什么女人?”朕头疼万分,转脸看向小圆子。
小圆子看了一眼卫玠,眼神不算和善,“婉嫔娘娘刚才在这儿等皇上,被宸才人请走了。”
卫玠毫不在乎,像是没听见一样,“皇上,走吧~回同心宫好不好?臣准备了皇上爱吃的午膳,还有皇上更爱的。。。”
“诶哟,宸才人,这恐怕要叫您失望了,”小圆子话里带刺,“皇上不会忘了,今日要考验诸位皇子的资质吧?这可是祖制啊。”
“自然不会忘,备车辇,去重华宫。”朕笑着怕了拍卫玠的手,“爱妃回去吧。”
卫玠却不依不饶,“臣不去可以,但皇上今晚一定要回来。”
“朕答应你就是了。”
重华宫。
资质测试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规矩,八位皇子,由抽签决定为两两一组,每轮淘汰一半,三轮定胜负。
座下是大皇子君明,二皇子君曜,三皇子君昭,四皇子君曦,六皇子君澈,七皇子君润,八皇子君泽,和十皇子君德。
按理是年纪最大的八个皇子,依次而来,可该来的五皇子君清没到,却有个才四岁的君德,朕不免蹙起眉心,“五皇子呢?怎么是十皇子在这儿?”
君德赶紧出列,“回父皇,二皇姐在宫里摆宴席,看歌舞,非要五皇兄陪着。九皇兄又着了风寒,所以儿臣代替五皇兄前来。”
“这个珍宁。。。”朕咬牙切齿的挥了挥衣袖,“好吧,就这样吧。”
夫子们出好了题,皇子们也抽好了签,奇怪的是,抽中和最幼小最好战胜的君德一组的,竟是君明。
第一轮过后,剩下大皇子君明,二皇子君曜,三皇子君昭,和八皇子君泽。
而第二轮的抽签,就更加奇怪,不知是不是运气好,君明竟又抽中了小他五岁的君泽。而一向聪慧过人的君曜,竟像没睡醒一般,输给了君昭。
君昭虽然在几个皇子里,长得最像朕,可资质平平,自然不是君明的对手。
三轮过后,君明轻轻松松就获了胜。
朕虽觉得奇怪,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召君明上前夸赞,“不错,有长进。”
君明拱起手,丝毫不见喜色,“谢父皇赞赏,但儿臣身为长子,侥幸胜出诸位皇弟,实在惭愧。儿臣今后定当更加用功。”
“好!胜不骄,是朕的好儿子!”他这两句话,倒比得了头名还让朕满意,“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君明抬头看了朕一眼,咬牙开口,“儿臣什么都不缺,只是母后久不见父皇,总是郁郁寡欢。儿臣恳请父皇去看看母后。”
这些日子被卫玠缠的烦心,又没有理由丢开他,这话倒正中朕的下怀,“好!好个孝顺的大皇子!朕答应你,现在就去看你母后。”
朕对小圆子招招手,“再赐给大皇子云龙袍一件,以示激励。”说着急不可耐的起了身,“摆驾长乐宫。”
“儿臣谢父皇赏赐。”“儿臣恭送父皇。”
銮驾刚沾到地面,朕就忍不住挥开小圆子,大步走进长乐宫。
“诶哟!皇上慢点儿!”小圆子端着个托盘,赶紧跟上来,嘴里小声嘟囔着,“皇后娘娘又跑不了。。。”
许久未来,庭院里却依旧是华丽整洁的,薄雪都已扫净,只有砖石缝隙中偶尔遗留的晶莹。
殿内烘的如春日暖融,溢满清香,还添了不少精致的摆设。
暮雨赶紧迎上来,“参见皇上。”
“皇后呢?”朕左顾右盼,却没见到母后的影子,“朝云怎么也不在?”
暮雨露出了然的笑意,“皇后娘娘和朝云在后殿高阁里呢,皇上快去吧。”
“高阁?去高阁做什么?”朕蹙起眉头,转身出殿门,绕着回廊一路寻去。
数株青松绕在高阁西侧,母后倚着栏杆,朝东南方望去,身边的架子上,还站着只毛色华丽的孔雀。
几月不见,母后的身影似乎消瘦了。渐染的蓝紫牡丹裙温婉端丽,高鬟望仙髻上满簪着靛羽烧蓝金压发,发侧微微晃动的红宝明珠步摇,衬着耳畔的靛羽红宝坠,仍然撑出了皇后的气势。可那愈发纤细的腰肢,被锦带束的不盈一握,让朕心头发酸。
朕慢慢从身后走近,猛地把母后搂进怀中,“爱妃。。。”
“啊!”母后轻呼一声,惊魂未定的回过头。
可母后的脸上,出现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惊讶,“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说好。。。”
“朕实在忍不住了。。。”朕把脸埋在母后白皙的颈侧,贪婪的磨蹭呼吸着,“一日应该不碍事的。”
母后无奈的笑了,“皇上。。。”
“怎么?爱妃不想见到朕?”侵略的阵地渐渐上升到柔嫩的侧脸和诱人的丹唇,“还是说,爱妃另有新欢了?”
母后偎在朕怀里,细细轻喘,“皇上这话,简直该打。。。唔。。。臣妾是怕,皇上的新欢会不乐意。到时候闹起来,为难的还是皇上。。。”
“少顾左右而言他了,”朕稍解相思,只慢慢摩挲着纤长的玉指,“难道爱妃就不想念朕?”
“哼,不想。”母后撇过头去,半是撒娇半是埋怨,“一点儿都不想。”
朕轻轻环住母后的纤腰,“要是不想,怎么腰细了,脸也瘦了?嗯?这么冷的天,还站在高阁上。”母后刚刚望去的方向,正是金龙殿和同心宫所在。
“炭火烧得足,倒是不冷,还有些暖呢。”母后抬起手,抱住朕的脖颈,“皇上忘了臣妾,咱们的女儿可没忘。”
母后说着,扬起下巴示意,“瞧瞧,那些香花,还有这孔雀,都是珍宁怕臣妾气闷伤心,专程送给臣妾解闷的。可见啊,天下间只有女儿最贴心。”
朕一时语塞,气得心头发梗,“好啊,珍宁整日游手好闲的,献殷勤倒会抢在前头,看朕不收拾她。”
母后抿唇失笑,“皇上可别恼羞成怒,臣妾又没说儿子不贴心。”
“贴不贴心什么要紧?”朕凑近母后耳边,低声调笑,“贴别的地方岂不更妙?”
“呀!皇上胡说什么呢!”母后娇嗔着缩进朕怀里,羞红了脸。
朕满意而笑,略提高了声线,“小圆子!进来吧。”
“是。”小圆子谄媚的上前躬身,掀开了托盘上盖着的绸缎,“皇后娘娘请看,这是皇上专命织造局赶工的,娘娘瞧瞧,这叫暖香缎,又轻又薄,却触肌生温,颜色也好看,前襟还缀了云纹金饰。。。”
“好了好了!放在这儿,你下去吧。”朕不耐的打断他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看着他出门,立即抱紧了母后,“爱妃快试试吧。”
母后娇媚的容颜更加红润动人,“臣妾多谢皇上恩赏。。。可臣妾,臣妾要换衣衫,皇上先出去吧。”
朕发出隐秘的轻笑,直接亲自上手,“爱妃怎么磨磨蹭蹭的?看来是等着朕帮忙了。”
“不。。。不是的,皇上。。。不要。。。”朕不顾母后的推据,把她逼进角落,粗暴的撕裂了那件蓝紫牡丹裙,露出嫣红的肚兜,“这衣裳爱妃都穿了两三年了,合该换掉。来,朕慢慢帮爱妃换。好不好?嗯?”
一个时辰后,架上的孔雀扇动了两下羽毛,高阁上满是幽微的香气。
母后虚弱的靠在柱上,已是浑身发软,眸中带泪。珠钗金饰散落满地,鬓发也彻底散乱,“唔。。。皇上又欺负臣妾。。。”
朕多日隐忍的火头稍稍得到压制,便扯紧了母后嫣红新衣的前襟,“朕伺候爱妃更衣,怎么会是欺负爱妃呢?爱妃瞧,新衣裳好不好看?”
母后无力地软倒在镜前矮凳上,慢慢挽着散乱的鬓发,只是个最简单的高髻,“臣妾不懂得好坏。”
“朕却觉得很好,”朕捻起一只金丝蝴蝶,簪在云鬓边上,顺带伸进前襟摸了一把,“艳红色衬着爱妃的冰肌玉骨,越看越让朕想。。。”
母后惊怕的后退着身子,“皇上不是说,要带臣妾去个好地方吗?趁着天色还早,立刻就去吧。”
朕勾起唇角,把母后打横抱起,“好是好,就怕爱妃走不动,还是缩在朕怀里吧。”
一路兜兜转转,却并未出长乐宫。
当初建造长乐宫时,亭台楼阁,前后殿室加起来,竟像个偌大的迷宫。此刻被朕踢开殿门的,正是后院一处近水的琳宫。
母后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得瞪大了妙目,“皇上。。。这。。。这。。。”
殿内并非是地面,而是一汪清澈湖水,上面竟亭亭玉立着盛放的荷花。湖水中摇荡着镂雕云纹的檀木小舟,俨然一派与外间截然相反的夏日风光。
“怎么?傻了?”身后的侍从关紧殿门,殿内,或者说是湖边,就只余朕和母后。
朕走近小舟,把母后轻轻放进去,“看来是真傻了。”
母后回过神来,丽容满是惊喜,可又猛地掺杂了不安,“皇上,这会不会太过奇巧靡费。。。”
“爱妃可真是贤惠。”朕为母后解去绣鞋,自己也踢了龙靴,倒进舟中,右手一撑岸边,涟漪就弥散开来。
小舟轻轻驶开,渐入荷花深处。
母后抬起手臂,轻轻一勾,就折了荷花在手,“这冬日的荷花虽过于珍贵,但也着实干净喜人。”
朕根本没听见母后在说些什么,慢慢把手从衣襟伸了进去,“爱妃既然喜欢,那要如何报答朕呢?”
荷舟摇荡的剧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