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世界打工（三）
薛易也和男孩玩偶乖乖坐好，面朝堂中央等待女皇宣判。
“呃……”女皇的声音忽然有些局促，“这个……我判过了……”
“判过了？”薛易也“唰”地扭头问女皇玩偶，“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你之前判过是吗？”
女皇玩偶摆正身子，缓缓地点了头。
“这种情况常见吗？”薛易也问道。
“不常见，但会有。”女皇玩偶昂着头，抻直了脖子，声音又稳重起来，“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两件。”
“所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薛易也又问。
女皇玩偶摇摇头说：“不知道。没人在意这种偶尔的失常。”
“也是。”薛易也完全不觉得稀奇，毕竟大多数时候一切如常，那么这一丁点的失常，不过就是小小的插曲，不在意也很正常。
不过她这人，喜欢守规矩。这种小小的失常，会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难受。
“好了，既然是一样的案子，” 女皇玩偶轻敲了一下小锤，“维持原判。下一个。”
在这里，薛易也感觉女皇玩偶的威严并不容许她反复出挑、连环发问，于是也没再深究，安安静静地做她的陪审员，像看玩偶电影一样，一起接着一起，很快也过了上百件案子。
只是看到后来，太千篇一律的氛围，终于让薛易也感到有些乏了。
等待犯人上来的空档，她起身和大家告别，准备换下一个地方。
男孩玩偶也站起来握上了她的手，亲昵地说：“期待你下次再来。”
“恩。”薛易也轻轻捏了一下男孩玩偶凉飕飕的手，转身走了。
“下一个去哪呢……”薛易也又开始在单子上来回点，“雨星？一直下雨的星球？”
她一下就想到了雨天整天窝在被子里的快乐，马上决定去这个雨星判罚堂看一看，一个一直下雨的星球会判些什么。
跟着脚底的箭头，薛易也很快就到了雨星判罚堂的门口。
“蓝色的，不出所料。有下雨的味道。”薛易也看着门槛的水蓝色，感觉雨仿佛在心里下了起来。
“你好。”
薛易也应声往门内看，却没有见到想象中湿漉漉的蓝皮肤人，只是全身的打扮确实是蓝色调的，不同深浅的蓝色。
这名雨星人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进到堂内来。
薛易也踏进去的同时，忍不住问道：“雨星，是因为一直下雨才叫这个名字吗？”
那人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薛易也，颇为向往地说：“不。我们不怎么下雨，但喜欢雨，所以选择名字里带个“雨”字。”
“哦，我懂了。跟我们做法差不多。不过你们这‘雨星’二字，是给我看的中文，你们自己的语言不一样吧。”薛易也说。
雨星人点点头说：“当然。在判罚界，为了大家的方便，我们不都自带语言系统吗。”
薛易也“恩”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走到长桌前，又被套上了他们这的蓝色工作服。
坐上陪审员位后，薛易也准备尽量保持安静。
一开始做别人的陪审员，她还觉得挺新鲜有趣，长时间下来，已经有点疲倦了。
很快，雨星的案子便开审了。
薛易也才低头看案件情况，就听见雨星的庭长说：“重复的。又来了，可真麻烦。”
“你们重复案件很多吗？”薛易也的安静只维持了一小会儿，探究的心还是驱使她开了口。
“不少。隔段时间，就有几件。这种现象其实出现很久了。不止我这里是这样，其他判罚堂应该也差不多。你们那里应该遇到过吧？”雨星庭长说。
“遇到过，已经两起了。”薛易也答道。
雨星庭长说：“哦，那你才来，还是新人。我们这，我看是数不清遇到多少了。毕竟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恩……不知道怎么算，总之很久很久了。”
“既然这种情况那么久之前就出现了，怎么没人处理呢？”薛易也有些不解。
她左手边的陪审员瞟她一眼说：“你们人类处理问题的效率很高吗？应该跟这地方差不多吧，有些小问题忽略也没关系吧。”
“哦，行吧。”薛易也耸耸肩，“那继续判呗。还能怎么着呢。”
雨星庭长握着把蓝色小锤，轻敲了一下桌面，说：“维持原判。”
紧接着下一个案子的犯人就到了。
薛易也决定尽量不作声，安静地等待雨星庭长的宣判。
“因为你始终在宣扬你的观点，希望我们星球永不下雨，所以判你从今天起每天去中央花园祈雨，直到下一场雨降临雨星。”雨星庭长严肃地说出了判决。
原本薛易也是想笑的。
可雨星庭长严肃的语气没有半点玩笑的味道，她反而不觉得好笑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难道雨星的大部分罪行，都是这一类与“雨”相关的吗？
“我不服！”堂中央的雨星犯人激动地叫了起来，“我们多久才下一场雨！你叫我祈雨！我讨厌下雨！你们喜欢，我不喜欢，有什么问题！”
雨星庭长并不生气，平静地说：“没有问题。我尊重你的喜好，但没有办法，你可以把你的想法憋在肚子里，但你总是煽动其他雨星人和你一样去讨厌下雨，这有违我们的星球法。我只能判你有罪。不好意思了。”
“祈雨就祈雨！就算天天祈雨，也下不了几回！还是我的胜利！”雨星犯人挥着拳头，愤愤地朝堂门外走去。
薛易也默默目送他，心里一声叹息。
她想，雨星人也挺可怜，毕竟，我们还可以明目张胆地讨厌下雨。
雨星接下来的每一起案子确实和薛易也想的一样，大多数都和“雨”有关。
因此大部分雨星犯人最终几乎都要去他们的中央花园为星球祈雨。
她已经完全感受到了雨星人对“雨”的热爱。
但忽然间又不太确定，他们的“雨”是她知道的那个“雨”吗？
好奇心逐渐膨胀，薛易也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陪审员，问道：“你们那的雨，凉吗？什么味道？一般下多大？”
“用你们人类的感受来描述的话，不凉，是温热的。味道嘛，有点甜甜的。一般，下得不大，下一阵子我们的衣服才会湿一点。总之很美好。所以几乎所有雨星人都喜欢。来这里被判的，差不多就是那些少数派了。”
“哦——”薛易也抿抿嘴，“好吧。不太一样。”
接着又判了几十件案子后，薛易也有点坐不住了，才终于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举起手说：“那个……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各位再见。”
等其余四人点头道别后，薛易也便快速离开了。
她走到判罚界的大街上，找了张长凳坐下，身心俱疲——虽然她没有真实的“身”，但此刻在判罚界的她，就是这样的感受。
起初还挺有精神的，看别人世界的案子也比自己那的案子轻松不少。
但长时间下来，一直一个人待在判罚界的薛易也，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惦记起她的四位陪审员。
“果然，人不能习惯，一旦习惯了，就容易依赖。”薛易也歪着脑袋靠着椅背上，闭上眼休息起来。
感觉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手臂。
薛易也马上坐直身子，用力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右手边。
有那么一瞬间，薛易也心里因为亲切而闪过一丝开心，但随即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说：“你怎么来了？”
“现实世界时间已经过了11点，我都还没有被拽进来，我怀疑你一个人还在这里刷案件，就进来看看。”余序笑着说。
“哦，那你还不睡觉？”薛易也揉了揉眼睛说，“明天不上班吗？有为青年。”
余序没有回答，而是关切地望着薛易也说：“你刷了多久？一直在这里？困了吧。”
“没事，”薛易也无所谓地挥了挥胳膊，“我还可以再战。”
“那你准备再待多久？”余序问道。
“这个……不知道，反正我有大把时间。”薛易也说。
“那我陪你。”余序的语气不容商量。
薛易也猛扭过头盯着余序，深吸一口气说：“大哥，你这样我可不一定会感动的。我现在是在做我自己的任务，完成我自己的量，你又不需要，你有觉不睡，陪我干嘛？”
余序决定死皮赖脸一点，于是说：“不感动就不感动呗，我还能强求你感动呐？反正我要陪，你好像也不能把我赶回去吧。而且年轻人，12点以后再睡不是很正常吗？你只要不在这耗到回去算通宵的话，我完全扛得住！当然通宵也没有问题啊，我，身体素质极佳！”
说完，他还握着拳伸出胳膊给薛易也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服了。”薛易也无奈地扶着额头看余序，“你这人的优点我总结出来了。”
余序马上接过薛易也的话头：“你想说我脸皮厚？”
“还是聪明的。”薛易也朝余序竖了个大拇指，“那你第二个优点也有了，叫有自知之明。”
“那第三个优点我给你总结一下，”余序脸伸到薛易也跟前，“长得很不错。”
“保持一下社交距离，谢谢。”薛易也脖子往后一缩，看着余序那个狗头里的脸说，“你说的这点我虽然赞同，但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力的加分项。外表可能是交际的第一道关卡，但也仅限于交际。”
“我知道的。你一定有内涵要求，已经在补了。根据你的推荐……”话说一半，余序马上闭嘴，上一次企图试探薛易也的时候，他就发觉她很回避自己在网络上的那副面孔。
可薛易也很敏锐，就算话不说完，这一点信息量她已经知道余序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