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虽然位于日本腹地，占据了东京三分之一的面积，但学园都市其实是个采取封闭性管理的政治实体，是二战后亚雷斯塔个人买下的地界，科学文明等级领先外面二三十年，遍地都是研究所，学园都市很注重对于技术和学生的保护，出入管理严格，在食蜂操祈提出要收拾行李外出旅游时，岩永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可以吗？学园都市会放我们出去吗？”
“当然~一切都已经搞定了☆”食蜂操祈眨了眨眼。“也不是很难。”
Level 5对于学园都市来说意味着什么呢？绝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无人知道亚雷斯塔到底想做什么，比起学生，统括理事会大概也更注重争权夺利，但如果出现了不必要的折损，或许会让一些研究机构感到困扰。
学园都市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尽管离开了才人工房，也不是没有别的势力企图盯上两人，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出于无法宣之于口的利益和目的考虑，也有的是疯狂的科学家为了进行更进一步的课题研究。关于食蜂操祈的大多数前者，想要抓获岩永薰的则大多是后者。
如果说在学园都市的生活是看似平静水面下涌起的惊涛骇浪，那么离开了学园都市的庇佑，无疑会增加暴露在别的国家间谍和科研组织视线中的风险，超能力开发实验是学园都市的专利，一直为国际垂涎，没有哪个政治家能忽略这样巨大的利益——一个实力达到Level 5的超能力者拥有能匹敌航空母舰或者核弹的火力，还是可重复利用的那种。
更不用说，超能力者还只是这项实验技术的一个副产品罢了，超能力者之下，还有更多的Level 4，Level 3，更加多样化的能力，威力更加巨大的武器，以及作为基石的的无数的科学知识与能够将其运用于实处的技术，所带来的实际效益不可估量。
为了防止任何恐怖分子或间谍的入侵，学园都市在全市范围内建立了许多系统，整个城市的安全受到三颗卫星的保护与监视，并有一座高墙分隔了外界和学园都市内部。需要外出的学生们会被无痛注射针注射纳米装置，这种装置拥有信号发送功能，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学生的人身安全，防止被不明势力抓走进行人体实验。
等级越高的学生，能力越大，可以说是越安全，也可以说是越危险。
“啊拉~我是想着，入学常盘台之后，就相当于公开亮相了吧，身为Level 5的资料肯定会落入更多人的手中，到时候出门就没有现在方便了☆。”
实验进程中关于两人消息会被才人工房当成科研机密一同封锁，遑论之前两人还只是Level 4，但离开后进入崭新的阶段就没有这么好的福利了，食蜂操祈是仔细考虑过的，“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名头就是了，带来的都是麻烦和无效的光环。”
“但是如果想要吸引追随者的话，广告效益也是很重要的吧。”
“啊~那个讨厌的女人也是这么说的。”
食蜂操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露出有些厌倦的神色，说到底都是利用罢了，所谓的合作就是建立在自身价值之上的彼此利用，而无疑未来她还要利用和操控更多的人，她讨厌人体实验、讨厌不尊重人类、讨厌将人类的意义和尊严量化和数据化，但她却获得了“心理掌握”这样的卑劣的能力，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无意识地被利用来伤害更多无辜的人了。
所谓的“自我规则”根本不是对他人负责的善良和高尚，而是基于对自身罪孽的自我安慰式的赎罪罢了——有时、有时食蜂操祈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她也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人，她是个野心家，是人心的操纵者，做着自己认为应当做的事。
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了。
这么想，食蜂操祈会感到好受一点。
散乱的金发遮蔽住表情和晦暗的眼眸，脆弱的心被翻涌而来的酸涩情绪一遍遍冲刷，像要撬开蚌类看似坚硬的外壳，露出再柔软不过的腹里，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食蜂操祈主动投过去攀上岩永薰的肩膀，把头埋在她肩膀和蓬松的卷发里，她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很认真，眼睛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冷冷的彩色光影流动着，突然被抱了满怀，有些诧异，“小祈……”
“不准看电视，抱住我！”颐指气使的语气，像是女王。
岩永薰很乖地抱住她。
通透柔和的橙花味道舒缓而安心，像是沾着露珠的白色香花在夏日雨后舒展开，清涩微甜，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香气，还有女孩略低一点的温度，拥抱着彼此，像是抱住自己的半身，彼此契合了，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所以面对这个世界不会感到孤独，在汪洋大海中漂流的锚定点，哪怕心灵迷失了，也会有人把自己拉回去。
“心理掌握”不是什么会给人带来厄运的武器，是她用来守护想要守护的人的能力。
“小祈，”岩永薰说，“你也可以依靠我的哦。”
“我也想做小祈的依靠，保护小祈。”她轻轻拍着食蜂操祈的背，如同安抚不安的婴孩，声音温柔清甜极了，花香一样悠远，飘过心头，“所以没关系，我在这里。”
……
“呜~”
食蜂操祈抱住她的脖子，已经不敢抬头了。
-
对于即将来临的旅行计划，岩永薰有一点点期待，她想要看到大海。
“但是，为什么要去冲绳呢，那里离本岛很远吧，东京附近也有沿海的城市，或者去伊豆，”岩永薰还记得自己看过的文学作品，有些兴致勃勃，“现在还会有舞女吗？”
“嗯……不知道。但对那些感兴趣的话，去京都的祇园会比较好吧☆。”食蜂操祈说，“冲绳岛比较安静，四面都是海，这个时候又还没到旅游旺季，人也没那么多……啊！”
她戳戳突然压过来的人，白白嫩嫩的脸颊肉，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你又怎么了~”
“小祈是在为我考虑吗，小祈真贴心。”漂亮的脸蛋上舒展着惑人的笑意，蜜金色的眼眸璀璨，往女孩子香香软软的怀里拱了拱。“最喜欢小祈了。”
“你知道就好。”食蜂操祈的唇角翘翘。
她接着用调笑而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而且总不能一直闷在学园都市，水族馆里的海豚也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哦。”
“小祈！”
岩永薰像是乌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埋在食蜂操祈的胸口，遮住精致的脸，一头浅色的长发流淌在肩膀和手臂上，被外面的阳光照得微微发亮，好像那些清蒙梦幻的光芒都实体化了一样。
她如此美妙。
食蜂操祈的眼神温柔起来，“小薰，你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怕。”岩永薰很诚实。
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肯定很糟糕，更多的咒灵，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没有期待，无论跑到哪里，这个世界都不会变好，她是被驯养的海豚，只适合呆在一成不变的温室般的环境里生活，崭新的环境往往意味着更多重的刺激，更多的痛苦，只有死亡才能终止，她恐惧这个世界，需要强大的人替她遮风挡雨才能体会到一点安全感和温暖。
但同时，岩永薰又知道，有一部分的她正饥渴着，渴望着更多的感情，她可以消解负面情绪，却只有温养的感情才能供养她。现在也不够。
“那小薰还想要看大海吗？”
“嗯。就算结果可能会失望，也想要看，想要和这个世界亲近起来。”
她的声音闷闷的，食蜂操祈低头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浅色脑袋，头发束起来，卷曲的发尾像一条细细小蛇，弯曲盘在了肩头，鬓发卷曲柔软，露出一点雪白的耳垂，很薄，耳洞也很可爱，一粒小小的蓝色钻石，像是大海，落地窗投进日光，映得她耳朵都透了起来，覆着一层细腻的、散着金粉的小绒毛，里头的红血丝更像是玉中的鸽血。
明明是瓷偶般的非人的端丽和精美，在细节上却上却总带着诱人的鲜活。
食蜂操祈遵从欲望，捏了捏她玲珑小巧的耳垂。
手感很好。
岩永薰痒得一颤，雏鸟般呜咽一声，可怜巴巴抬起脸，睁着眼睛控诉，“小祈好坏。”
“才——没有，哪里坏？”
“哪里都。”
食蜂操祈施施然收回手，“刚才还像个乌龟一样，现在立刻就精神了？”
“如果我是乌龟，小祈就是柯基。”
完全摸不着头脑，金发少女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这又是脱线到哪里去了啊。”
“柯基很好，我最喜欢小狗了，我喜欢动物！”她整个人坐起来，堆叠着的雾蓝裙摆滑落沙发边檐，水般流畅丝滑，蕾丝丝带的白色宽腰设计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举起双手，高兴地宣布。
“……算了，随你开心吧☆”食蜂操祈拿过掌机，甜腻的声音拿捏着大小姐的优雅腔调，“嘛，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得找个厉害的保镖才行。这次确实跑得有些远，要是趁此给了某些人机会就不好了。可不能让他们打扰我们的休闲时光。”
或者说——
趁此机会，把钓到的鱼儿一网打尽吧。没有最好，若是有的话，正好让她看看，暗地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执着于“心理掌握”和“空间干涉”。
所以才需要招募个打手，亲自动用暴力可不是淑女之礼。
强有力，能够对付层出不穷的药物和技术手段，关键是不能跟学园都市扯上联系，受到小时候家族教育的影响，食蜂操祈几乎是没有思考多久，就把主意打到了那群能力稀奇古怪的诅咒师的身上，这帮人忠于金钱，在黑市通过中间人做生意，不会轻易砸坏自己的口碑，而等到任务结束，只需要她轻轻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就可以排除一切后顾之忧。
而且，食蜂大小姐也很好奇，这群天赋异禀的咒术师，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就找一个……嗯……最强的诅咒师吧，……天与暴君？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