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进入房间之后，结标淡希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放完狠话就突然没有记忆的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脸色青青白白变化，唰地转头看向同她一起的远叶英子。
这群食蜂操祈带来的研究人员全部被她洗脑过，虽然人已经回了学园都市处理后续事宜，但眼线一直都在，解开了对她的操控之后，无疑她身边的这个人就是【食蜂操祈】，但她敢怒不敢言，因为这是“心理掌握”的实力，而食蜂操祈能做到的远比这个多，被评为如“瑞士军刀”一般全能的心理系能力者，从记忆入手让一个人全盘否定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结标淡希是还算识相的人，并没有作无谓的挣扎。
看到她们进来，岩永薰先对远叶英子露出微笑，随之视线落到结标淡希身上，她今夜凌晨才逐渐恢复，撇开一开始那次不谈，这应当算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她的声音带着股清澈的甜意，非常治愈，唤她的名字，“淡希。”
她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房间里似乎涌动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柔软、温暖的香气，将最坚硬的棱角也软化，令人放松、麻痹，逐渐浸没在暖融融的温泉中，而这股香味，正是从岩永薰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结标淡希感到一阵难言的古怪，她鲜少被人如此称呼，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她看着岩永薰，发觉她浓长眼睫一点细微的颤动，都能牵引人心最真切的动容。
简直是魔魅。
远叶英子走近了一点，手里拿着没有标识的药品，“现在可不是什么闲聊的好时机哦，要做身体检查了，乖一点，先把药吃了。”
岩永薰只是看了一眼，脸就皱成苦瓜，偏到一边，“讨厌检查——”她拖长了调子，“检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吃药？”
“不要孩子气。要做手术得先把身体调整到合适的状态才行，之前的那段音频被复原了，隐藏的指令是特定频率的声波，就在歌声之后，根据测试来看，只在雨天才会起效。”说到这里，远叶英子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伏黑甚尔，虽然声音和语调完全不同，但熟悉的措辞还是令甚尔很快意识到她的身份，在状况外的只有天内理子。
“所以接下来需要排除这些可能性才行，看一下有没有被植入类似的催眠机制。”
岩永薰垂下眼，“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讨厌吃药。”
不是那些用来治疗不良过敏反应的特效药，而是为了适应培养皿和营养液的药片，很难说她讨厌些什么东西，但实验室和手术，都是她不想回去，以及再经历一遍的事了。所以她宁愿留在冲绳休养也不想立刻赶回Clone Dolly。
“小薰——”明显担忧的目光看着她，如果不是到必要的时候，食蜂操祈也不想她承受这样的折磨，但无论如何，为了将来考虑，就像是大人哄着不想要打针的孩子一样，必须得狠下心做决断才行。
“知道了啦。”最后还是乖乖张开嘴巴服下药片，远叶英子接过玻璃杯给她喂水。
天内理子略显无措，她左右看看，发觉所有人的神色都一脸平静，可对她来说，不要说是动手术，光是进医院都是一件需要重视的大事了，还是忍不住道，“真的很严重吗？为什么还要动手术？是什么手术？”
岩永薰：“非要说的话，是脑部手术吧。就是带一个巨大的头盔，泡在营养液中，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平淡的描述让天内理子松了口气，“不会有危险吧？”
“会很疼吗？”她还记得岩永薰昨日痛苦的样子。
“这样的手术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别的话……” 她歪了歪头，“除了痛不会有其他感受。”
天内理子呼吸一窒。
需要在能提供氧气的营养液中进行也是为了这个考虑，因为脑部观测不知道要进行几天，营养液可以维持机体的活力和生命特征，而且即便是因为实在受不了疼痛而剧烈挣扎，液体可以减小动作幅度，其次只需要稳定增加麻醉剂量，就会很快平缓下来。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可能会习惯？！’天内理子在心中大喊。
就算有麻木的一天，难道真的不会为此感到痛苦吗？倒不如说，正因如此，那种无法挣扎和抵御的痛苦，才会更加真实。
天内理子全身冒出冷汗，控制不住想要发抖，她因岩永薰的痛苦而痛苦，因她的悲哀而悲哀，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强烈、无由来的情感。可这难道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感受吗？麻木和习惯不代表折磨不存在，不可怕。她瞠目结舌，不知道为何岩永薰可以将所遭受的一切看待的如此寻常。
她把视线投向远叶英子，从她的眼神深处看到同样的心痛和担忧，而结标淡希，她的脸上是一片空白，同样出身学园都市，可她也无法理解这一切。
“小祈，我能跟淡希谈谈吗？如果是在检查结束之后的话，我就没有精神了。”
岩永薰问着远叶英子，目光却是看向结标淡希，或许是清晨的阳光太美好，她金色的眼中浅浅流动着迷人的、温柔的光影，如落日熔金，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在冬日也不会感到寒冷。
可结标淡希却无法忘记，当岩永薰紧闭着双眸，那华美的脸，僵冷的表情，因死亡和虚弱带来的冰冷的寒意，曾切实带给她一股直入灵魂的战栗，她那与死亡和不详紧密缠绕着的美丽，有如实质性的黑雾，缠绕着她，会让人想到祸国倾城的狐妖，那么美丽，却诡异和危险。
对比现在的她，荒诞的反差感，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这让她一时也有点迷惑，感到岩永薰出现在她记忆中的脸，竟逐渐淡化了。
远叶英子略带忧心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着，最后看了一眼仿佛是陷入惊愕状态、同时又感到迷茫的结标淡希，才说道，“好吧，不过不能很久哦。”然后就带着伏黑甚尔和天内理子出去了，贴心地带上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DK，姿势仿佛是从一开始就没移动过，远叶英子刚才看他们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五条悟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伏黑甚尔，像是要再评估一下他的实力，天内理子神情是有些恍惚的，对上夏油杰的眼睛，对方看到她，温和地笑了一下，眉眼细长，夸赞她，“理子妹妹，这身很适合你，很漂亮。”
天内理子低头看了眼裙子，有些不好意思，右手忍不住摸上别在一侧的钻石蝴蝶结发卡，她今天难得没有戴发带，换成了一对发饰，为了相配，两侧头发编上去一点，余下则温柔披散着，从头到脚这身搭配都是昨天食蜂操祈让人给她送来的，本来还有一对小珍珠耳饰，但天内理子没有耳洞，所以戴不了，有些遗憾。
她说道，“这是岩永小姐的。”
岩永薰可以说是对生活水准要求很高的，衣服首饰鞋子都是成套搭配，所以食蜂也是成套给她送来，天内理子本人很少作这种风格的打扮，虽然她入读私立女校，上下学有保镖护送，日常有人服侍起居，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为星浆体的基础上，并不是像岩永薰那样，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这一点，从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就知道了。
事实上，从食蜂操祈身上也能看出来，她的仪容气度，出行都坐私人飞机，身边围着一堆被她呼来喝去的人，一点也不奇怪。
学园都市在日本财阀、世家之间很受欢迎，甚至五条家也有没出咒术师的旁支将子女送入学园都市，尽管是本家分出去的小家族，没有咒术师出生，但本家都传承了千年，即便是旁支也不容小觑。
这并不是个例，甚至学园都市有个很有名气的地方，叫做学舍之园，是五所贵族女校的共有校区，其中常盘台中学位列学园都市五大名校之一，也是世界最顶级的贵族女校。入学条件非常严苛，据说曾毫不留情地拒绝某国皇室子女入学，因而引发了一场国际纷争。
正因为有那么多巨鳄、贵族子女的存在，才让人不禁更毛骨悚然，学园都市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它仿佛与现实生活隔离开，自有一套规则，进入那个地方，原先的背景、权势、在外面或许可以翻云覆雨的财力，都变得不重要，可以无视，抹消。正是这点，才最可怕。
想到这里，夏油杰的表情淡了，天内理子也变得心事重重，但她的感伤是因为想到今天下午的同化，想着说，一会得把衣服换下来还给岩永小姐才行。
为了迁就她，五条悟把返回东京的时间定在了今天上午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理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她问夏油杰，“我可以跟岩永小姐道别后再走吗？”她其实也感到自己过分了，手不知道往哪里摆，“我想跟岩永小姐说声‘再见’。”
夏油杰闻言微愣，转瞬莞尔，“当然可以，理子妹妹。还有我们，昨晚的照顾，是应当谢谢她。”说起来，他和五条悟，到现在，还没有去看望过她呢。
夏油杰想起那双那让他心神都焚烧的金色眼睛，眉目微敛。
“岩永小姐现在还好吗？”
“嗯，但是在和结标小姐说话。”
“结标、吗？”
夏油杰抬眸看了眼五条悟，对方毫无遮蔽的苍蓝色的眼，也正正好看过来。
先是跟在木原身边为虎作伥，说要除掉岩永薰获得自己向上的可能性，最后却也能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向天内理子下手，但无论怎么说都离不开相互竞争和仇视的……
说起来结标淡希也获得了食蜂操祈的包庇，咒术师是很爱憎分明的群体，感情浓烈而直白，与之相比，他们学园都市内能力者的关系，还真是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