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
褚风去到区医院，看到坐在床上的秦哝，点头示意，并叫了一声：“秦小姐”，拿着笔纸大刀阔斧的走进来。
秦哝白着小脸朝他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您问吧。”
褚风突然不着急了，像是调侃似的，笑说道：“现在我身上没鬼了吗？”
“呵呵呵。”秦哝讪笑两声，望着趴在褚风背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小鬼，还有现在这个病房角落窝着的形容枯槁耳朵流血老人鬼，还有倒挂在墙上壁灯上、竖起耳朵听他们动静并且穿着中学制服的小鬼，她无语凝噎。
“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秦哝不咸不淡开口，“可能是压力大了，产生了幻觉。”
褚风没接话。
‘你倒是能说会道。’秦哝感觉有人，不，是鬼，在自己耳朵边吹了口阴气，声音软软媚媚的，她侧头躲了躲。
她已经习惯了，秦哝自己也没想到，她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在被这些鬼吓晕两次后，学会了坚强。
或许是这个女鬼，嘴巴过于絮叨，又或者她现在精神不正常，她接受了这个女鬼一直缠着她不放的事实。
接受归接受，秦哝看着这些‘仪态万千’的厉鬼们，心里还是害怕的厉害，除了昏迷的时间，她再也没闭过眼休息。
笑话，闭眼更可怕。
秦哝抖着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真美。’女鬼又开口了，这次声音像是从秦哝的身体里发出的，‘但跟我比还是差了点。’
秦哝不理她。
“秦小姐，六月三号在玉照山还遇到什么别的事吗？”褚风又开口，他们之间沉默的几秒，他一直在观察秦哝，从进门开始，秦哝就低着头，敛起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看他一眼。
秦哝听到，心重重的沉下来，什么叫别的事？除开郑放的事，那是什么事？知道褚风不一定说的是她心中想的，但是她心里悬吊吊的，总是瞎想。
“没有。”
褚风看着秦哝一双白皙的手腕上的一圈他指痕，那是昨天秦哝发疯时钳制她留下的，这么没用的吗，他记得没用多少力。
褚风突然抓住秦哝的右手，食指中指连着手掌心上有两指宽的擦伤，伤口不算深，也没经过任何处理，应该伤了几天了，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个伤口是秦哝在山上用钢筋松土刨坑留下的，当时太紧张没有注意，伤了自己，秦哝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怀疑你杀了那个老男人了他开始’女鬼悠悠开口，说了个倒装句。
看着褚风捏着她的手真正的翻看，一眼不发，好像真的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咚咚咚，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褚风丢开了她的手，然后看着她，又瞟了一眼门外。
比褚风的质问更让人感到慌乱的是他的沉默，每一次默然，褚风都直勾勾的盯着她，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双坦荡探究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拙劣的伪装，秦哝感到无所遁形，让人厌恶极了。
‘我可以帮你。’故作娇柔魅惑的女声从左耳传来，接下来一句又转到了右耳，‘帮你洗脱罪名，还能拥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秦哝感受到褚风的眼神，把头垂得更低，企图用耳边的长发遮住脸，她祈祷褚风赶紧离开，或者继续问别的问题，听着女鬼的话，心里更加没底，放火毁尸夺人钱财的后果她不想承受。
‘你想要什么。’秦哝在心底问她，女鬼盘旋在她周围一定是有所求，她可不会信女鬼之前的理由，说他们就是有缘之类的鬼话。
‘呀！’感到秦哝态度的松动，耳边传来女鬼一声短促惊喜的尖叫，小丫头片子，不是尽在老娘掌握之中，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高兴，它压了压声音道‘帮我一点小忙就可以了。’
“休息好了之后你就能离开了，以后随时听警方传唤。”褚风看着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秦哝，大发慈悲的放过她，说出了警局的安排，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一直把人留这儿。
秦哝火速出了院，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落日，有种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很久的感觉，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女鬼，现在手握巨额财富，她不想再出岔子了，只求这些事情赶紧翻篇。
........
“崔嵬。”褚风叫道。
站在窗边的青年男人应声回头。
夏阳酷暑，男人穿着素色衬衫、长裤，清爽无汗，头发自然柔顺，俊逸出尘。
褚风走过来，把手顺势搭在崔嵬肩头，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刚出警校时认识崔嵬，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自诩还算了解他，人都看完了，还没走那就是有问题，特意留在这里等他，有大问题。
“她姓秦吗？”崔嵬问。
“哎呦呵，你还会算命啊，这都知道。”看着崔嵬这正经模样就像逗逗他。
“她身上有鬼，是六年前的那只。”崔嵬熟练的无视他的打趣，只讲正事。
褚风瞳孔一震，也不嬉皮笑脸了，正色道：“不是说这鬼再也不会出现了吗？已经消失了。”
“有人保护了它，还重新召唤了它。”崔嵬说话时眼睛看着窗外，声音缥缈，好似从天边传来，“我最近正在找她，还收到一封信，让我帮帮一个女孩，她叫秦哝。”
“有人引你们见面？”短短几句话将褚风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随后又道：“是人是鬼还说不定了。”
“我的没法完全看清，得近一步接触她确认。”
崔嵬从祖上就开始驱鬼，却一代不如一代，听闻他的祖先上能通阴阳两界，下能净化怨鬼，到了崔嵬这代，甚至都无法通灵，也就是说崔嵬看不见鬼。
刚刚在病房褚风那般对秦哝执手相看，只是因为要给崔嵬创造感受鬼的媒介，褚风右手捏着秦哝，左手拿着用符纸烧过的红豆，崔嵬在外观察银盘里相生的变化。
其实在崔嵬看到秦哝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熟悉的阴息，他生性谨慎妥当，能告诉褚风，说明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
秦哝回到了学校，无视了这一路同学的注目和询问，径直冲向寝室的公共卫生间，看到抽水箱的簪子和现金还在，长舒了一口气。
马不停蹄的出校门，趁天还没黑。
拦车去了附近最近最贵的商圈，本来应该直奔酒店，但是站在精品店门口，她还是推开了高三米镶银的店门，现在秦哝急需点什么抚平自己不安的心。
洗完了澡，就着精品超市摆盘精致的奶酪配上水果片，喝了整整一瓶香槟，迷蒙着眼睛透过巨大的玻璃看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真的像世界上最亮、最美的夜空。
按照女鬼说的，夜幕降临，并且月亮被云遮住时，将血涂满金簪，她会帮她解决所有，让她一生都富贵幸福，只要她真心接纳它，一辈子与它共存。
鬼要比以往的穷和苦更可怕吗，不会，这并不是难以接受的条件。
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身边要侍酒师留下的海马刀，用最尖头狠狠璇进自己的手心，鲜血顷刻间冒出，涂抹在金簪上。
做完一切，卸掉全身的力气，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中听到了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又是雨天。
在梦里，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古朴宏伟的房子里，她穿着金色铃铛长裙，露出纤腰和藕臂，眼眸如水，似蝴蝶振翅一般，赤足踩在大厅正中央的长桌上舞蹈，像是欢快的小雀，心里的满足像是沸腾的水，舞间每一个回眸和转身都会偷偷看向站在一侧的高大男人。
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身侧的男人疾步走来，搂住她的腰，她顺势靠在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满溢的喜悦，蹩脚的舞鞋还有冷硬带着厚重铁腥味的怀抱，真实的仿佛可以触摸，欢喜，溢出的蜜糖将她封印，永垂不朽。
这是她这辈子睡得最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