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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吹彻玉笙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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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寒冬,凉风凄切。

风卷流云涌动,云转风转,唯青天不动。

沈星遥回到山谷后,便郁郁寡欢,一直坐在桌旁喝闷酒。叶惊寒见状不对,也不多吭声,始终陪在她身旁。快到天亮时,东方大白,她伏在桌面,晃晃空空如也的酒壶,懊恼放下,却仍旧握着把手不放。

叶惊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你真去杀他了?”

“杀不了。”沈星遥恹恹道。

“为何?”叶惊寒不解,“你不忍心?”

“他都能忍心亲手杀我。我还有什么不忍心?”沈星遥嗤笑摇头,“我刺了他三刀,还替江澜姐还了一刀。本想着,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谁知……”她忽然低下头,咯咯笑出声来,眼里尽是自嘲之色。

麻木许久的心,到了这一刻,突然发出阵阵刺痛。

“星遥……”叶惊寒满目担忧,“这到底是……”

“他即将为人父,我下不了手啊。”沈星遥的笑僵在了脸上,神色越发低迷。

叶惊寒猛地怔住,良久无言。

沈星遥一言不发,一手扶着桌沿,左看右看,却见桌底下的酒坛,全都已空了,一时失魂,神情越发落寞。

叶惊寒静静望了她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介怀的,是没能杀了他,还是李迟迟怀了他的孩子?”

沈星遥听到这话,心猛地发出坠痛,猛一抬头朝他瞪去,眼底不知何时多出数道纵横的血丝。

“是我失言。”叶惊寒起身走开,从里屋又拎出两坛酒,放在她眼前。

沈星遥眉心紧蹙,盯着酒坛出神,心下愤懑、不甘交织一处,烧起一团火,几欲将她胸腔撕裂。

她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将酒壶重重掼下。

这一举动似乎吓住了叶惊寒,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抬起头来,直直看着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算什么东西?”沈星遥指着远处,正是光州城的方位,眼中厌憎、痛恨纠缠不休,看得叶惊寒一哆嗦。

“几句话就想否认过去所有的事,他是觉得我傻,还是他傻?”

叶惊寒无言以对。

沈星遥清晰听见了自己上下牙摩擦的声音,胸中怒意不减反增:“他要是怕了、腻了,受不了与我四处流离,奔波劳碌的苦楚,我都认了。否认过去种种,我也无怨尤,可他怎么能变成这样?”

她顿了顿,攥紧了拳:“乖张暴戾,为所欲为,视人性命如同儿戏。”

说完这话,她仍觉得胸中郁愤,未能全然抒发,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他就是该死!死千次万次都不为过!”

叶惊寒连连点头,显然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

“这种祸害,我为什么还留着他?”沈星遥摔下酒盏,恨恨说道,“要不是尝过无父无母的苦,我才不会……”

话到此处,心头又似被何物哽住,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叶惊寒忽然问道。

“何事?”沈星遥扭头问道。

“你找他算账,要是当场杀了他也就罢了。”叶惊寒道,“但你这次留了他性命,他便知道你还活着。这个消息,你就不怕传到薛良玉耳中吗?”

沈星遥眉心微蹙:“我原先是想着,杀了他以后,直接把那李迟迟绑来关在这里,便不会走漏风声。反正薛良玉见过玉蝉,只会认为是旧人寻仇,却不知此人是谁……”

“所以……”

“我再去一次就是了。”沈星遥抹去唇角残酒,正待拿刀离开,却觉腹中翻江倒海,一阵恶心,脸色倏地一变,捂着嘴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叶惊寒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搀扶。

“我就是一想到他的脸,便觉得好恶心……”沈星遥脑中不断晃过从前与凌无非相伴时的种种画面,话到一半,又呕了起来。

叶惊寒目光逐渐呆滞:“你该不会是……”

“什么?”沈星遥不明就里,满脸疑惑朝他看去。

叶惊寒这才想起坐在角落里的桑洵,扭头朝他问道:“师父人呢?”

“他说,这几天风景好……出去玩几天。”桑洵愣道,“怎么了?”

“冬天能有什么风景?又没下雪。”叶惊寒懊恼扶额。

“不管这些,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沈星遥挣脱他的手,提起玉尘宝刀,转身出门。

市集欢闹,人群喧嚷,晚街孩童追打嬉戏,一派祥和之景。

凌无非一回到光州,便收到折剑山庄中人来信,说要他去怀州,帮助找寻一位故人。他疑心薛良玉又要对谁秋后算账,便应了此邀前去。李迟迟也一道随行。

他二人先前便表现得关系恶劣,如今虽已达成一致,也不便表露出向好之态,是以一路北行,有外人在时,仍旧配合做戏,吵闹不休,到了怀州那日,更是大打出手。

凌无非直接摔门而去,独自一人走上街头。

薛良玉不知因何事耽搁,迟来一步,只是传信来说,当地一家叫做万岁春的酒楼有场宴会,将一直持续到正月末,特意嘱咐他先行去往此处,留意其中那些个大人物。

万岁春内设有瓦肆,值此佳节,邀请了不少当地有名的花魁舞姬表演,席间观看歌舞的,也多是些小有名气的文人骚客或是商贾。

凌无非一进此间大门,便感到格外局促。换作从前,他虽从不主动出入这种场合拈花惹草,却也不至于如此不适。

儒家五常,君子之心,他从不曾悖逆。原先少年之心赤诚,心向阳光,遇上这些场面,设法周旋,也能应对自如。

可如今的他因局势所迫,做足钻营之态,一步步撕毁本来面目,堕落给所有人看。这样的他,丑陋虚伪,自卑怯懦,恨不得永远躲在淤泥里,不见天日。

没有自信,又谈何应对?

可他还能剩下什么呢?若这寸隅丹心,也轻易毁堕,他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他百般躲闪,尽力回避着与这些女子接触,目光越过众人眺向远方,却忽然落在了站在二楼连廊间一位身量高挑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蒙着面纱,浓妆艳抹,青白卷草纹上衫外,裹着一条织着宝相花纹的绀蓝色齐胸裙。金钗步摇,珠翠攒动,甚是晃眼。

凌无非认得那双眼,是刻入他骨血之中,一生都不能忘怀的眼眸。也不知怎的,分明知她想取自己性命,还是鬼使神差往她所在之处跑去。

可他到了二楼连廊,却已找不见她的身影。

适逢台上歌姬唱起《庐江冯媪传》,唱词凄婉真切,传入他耳中,震得心神随之发颤。

“我之夫也,明日别娶。征我筐筥刀尺祭祀旧物,以授新人。我不忍与,是有斯责……”

凌无非恍惚了一瞬,疑心是自己看走了眼,惶惶奔下楼梯,离开人声鼎沸的大堂,沿着窄道走去后院,却在小巷里突然被人一推,摁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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