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一滴泪顺着许念脸颊滑落。
就在那一瞬间,许宝珠用力撕开许念的衬衫。
廉价的衬衫撕成两块破布,扔在地上。
许念细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那一刻,空气都凝结了。
闪光灯不断闪烁着,尖锐的笑声冲击许念耳膜。
许念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她握紧拳头,对着面前的孟佳打了上去。
孟佳的笑容戛然而止。
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孟佳捂着脸,蹲在地上,高声呼痛。
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念这一拳打断了孟佳的鼻梁。
许宝珠也愣住了。
“啪”
女厕所的门被大力踹开。
许嘉钺逆光而站。
他应该是跑来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孟佳蹲下后,许念直面卫生间的门。
她就这样完完全全的暴露在许嘉钺的视线中。
“滚、开、”许嘉钺眼神阴沉地驱散周围看戏众人。
周围围观群众闻言,立刻散开。
比起看戏,他们更畏惧招惹大魔头许嘉钺。
许嘉钺反手关上门,走向许念。
“许嘉钺?”许宝珠叫他,带着一丝被发现的惊慌。
孟佳听到声音,捂着满脸是血的鼻子,可怜楚楚的抬起头,娇声娇气委屈道:“嘉钺~许念,许念她打我!好疼…”
孟佳确实疼得钻心,尤其一说话,更疼。
可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想要抱许嘉钺,想要让许嘉钺心疼她。
许嘉钺满眼厌恶,抬脚踹开地上的孟佳。
孟佳的头磕在一旁暖气片上,当即昏了过去。
周围的施暴者面面相觑。
许嘉钺越过她们。
脱下校服外套裹在许念身上,遮住那姣好的风光。
许念垂着头,头发散落粘在脸颊两侧。
她盯着地上的血,昨天那人自杀的场面,不停的在她眼前浮现。
似万千魔鬼在她眼前放声大笑。
她们邀请她,要将她拖下地狱。
许嘉钺动作说不上温柔,从旁边一女生头上薅下发圈,递给许念。
许念不接,他就硬塞进许念手中。
“许嘉钺!你这是干什么!”许宝珠看不下去了,怒喝道。
明明是她弟弟,此时此刻却站在许念一方。
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许嘉钺没理许宝珠,冷声问许念,“还能走么?”
等不到许念的回答。
他直接将少女打横抱起,“不想被人看到,就把头埋我怀里。”
许念沉默地照做。
“许嘉钺!”许宝珠再次警告出声,“你也要和我作对么!”
“今天的照片,只要传出去一张,你们都别想好过。”
许嘉钺狠厉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撂下狠话。
“许宝珠,若不想让爸知道你做的事,最好听我的。”
“艹!”许宝珠气恼将手机砸在门上。
她目光一转,落在身边的一个跟班身上。
“宝,宝珠姐…”
“过来。”
许宝珠手一狠,掐着跟班后脖颈,将跟班的头摁进放满水的洗手台中。
跟班挣扎了几下,昏了过去。
许宝珠发泄后,才将人松开。
男人穿着白色实验服,站在实验楼的窗户前,冷眼旁观对面发生的一切。
他抬手,扶了下黑框眼睛,歪头一笑。
“这下,该撑不住了吧?”男人眼神笃定。
-
医务室。
许念穿着许嘉钺宽大的冬季校服,脸上捂着冰袋。
校医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许嘉钺,沉默地给许念打上安定情绪的点滴。
全校皆知,许嘉钺他妈是校董。
校医看着受伤的许念,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对面前的始作俑者说过分的话。
最多也就是在嘱咐许嘉钺照顾许念时语气重了些。
“谢谢。”许念声音很低,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许嘉钺眉头一横,语气不善,“别多想,我只是不想我姐被人议论。”
许念了然地笑了下。
她就说许嘉钺怎么会好心救她。
是因为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许嘉钺怕许宝珠收不了场。
“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放心,我出去不会乱说的。”许念向来寡言,“你的校服,我回去洗干净,明天还给你可以么?”
“无所谓,我家里还有好几套。”许嘉钺不在意一件不值钱的校服外套。
“许哥。”校医室外有男生敲了敲门。
许念肉眼可见的紧张。
抓着冰袋的小手,骨节隐隐泛白。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许嘉钺起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许念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
许嘉钺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手提袋。
许念认得。
手提袋上的logo是奢侈品潮牌。
许嘉钺扬手,将手提袋扔在许念怀里。
“替我姐赔给你的。”
许念皱眉,看着手提袋里露出来的一套冬季校服。
她放下冰袋,拿出校服。
里面还有两件潮牌绒衣,一件白色的,一件红色的。
“谢谢。这个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许念留下校服,将手提袋中重新递给许嘉钺。
许嘉钺冷脸,“送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就自己去扔。”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医务室。
许念没有合身的衣服,单穿一件崭新的校服外套。
一出医务室,冷风顺着校服下的空隙嗖嗖往里灌。
许念冷的打颤。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走回医务室,换上手提袋里的白色兔子绒衣。
触感果然柔软。
-
许嘉钺抱许念去校医室,全校传得沸沸扬扬,绘声绘色。
许念回教室路上,被指指点点了一路。
“你们听说了么?许念和许嘉钺那啥了。”女生分享小道消息,激动到拍桌。
手指在她的激情表演下缠成了麻花。
“我去?不会吧?”
“许嘉钺能看上许念?”
“救命,许念算什么东西啊?是她先/勾/引/的吧?真贱啊。”
“今天,许宝珠给她把内衣都扯了呢。”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说会不会是许宝珠知道许念勾引许嘉钺,所以才将许念带到厕所?”
“原来,错的不是许宝珠,是许念啊。”
许念站在后门,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言论,脸色愈发平静。
她的世界总是这样。
误解、污蔑、羞辱、讥讽。
她习惯了。
许念默默地握紧手提袋。
旁若无人般走进教室,将手提袋放在课桌下。
“欸欸欸,她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提醒了一句,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所有人都开始打量许念。
试图‘欣赏’她身上被欺负过的痕迹。
有几个男生的眼神充满恶趣味,相视一眼。
故意高声道:“穿白色啊。”
瞬间,哄笑一片。
许念咬紧唇,装作不知道他们的意思,收拾自己的课本。
许嘉钺拿着篮球进来的那一刻。
桌椅哐当哐当碰撞着,所有人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屁都不敢放一个。
中午,许念没去餐厅。
揣着昨天买的特价岩烧面包上了天台。
好在,大家都去食堂吃饭。
天台空无一人。
许念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只有这一刻,她的世界是清净的。
没有那些污言秽语,也没有血腥暴力。
她睁眼,用力跑向天台栏杆。
躺在角落废弃椅子上的男人倏然睁开眼。
那抹娇小的身影冲向栏杆。
他竟然勾起了唇角。
看吧,他就说,没有人能承受住这样的暴力。
他兴趣盎然地坐起身,翘着二郎腿。
等待见证一条鲜活生命的灭亡。
可,最后一刻。
许念踮脚抓着栏杆,探出半截身子。
发泄高呼:“这个世界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
她软却坚强的声音响彻云霄,传遍每个角落。
男人蹙眉,深邃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困惑神色。
事情怎么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没有跳下去?
没有放弃人生?
没有放弃生命?
许念趴在栏杆上,望向一望无际的天空,喃喃自语。
“其实,我该感谢的,对吧?”
“该感谢许嘉钺出现,阻止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感谢许奶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让我不至于冻死街头。”
“感谢命运,让我还算是个正常人。而不像她们一样,以施暴为乐,思想扭曲。”
“不论如何,好好生活,考上好的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许念垂眸,声音低了些,“许念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
但是,只有这样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鼓励自己。
她才能在看不见黎明的黑暗中挺过去。
许念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郁气随风而散。
她从兜里掏出面包。
刚要撕开包装袋。
身后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感谢命运?”他说完,自己都不信的轻笑。
许念猛地转身,看着面前熟悉的男人,一阵惊讶。
“哦!你,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只是,身体却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
她还是怕的吧?
男人忽视,又重复了一遍,“你真的感谢命运?”
许念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顺应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不依不饶追问,“幼时,双亲车祸而亡,你却活了下来。先被人骂克死父母的东西,后又被收养后家暴。逃出来,食不果腹,乞讨为生。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又一再经历校园暴力。你真的一点都不恨命运么?”
男人说完,随即讥讽一笑,“怎么可能啊。”
许念撕开包装,泰然道:“你没听过么?命运的残酷安排,实则是上天的馈赠。只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才能看到更美的日出。我愿意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况且,我的父母在天上庇佑着我呢。他们努力保护我活下来,我又怎么能轻易放弃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呢?”
“你也没吃饭吧?”许念转移了话题,将面包掰成两半。
犹豫了一下,将多的那半递给男人。
“谢谢你上次帮我付医药费,这个是我的小小谢礼。”她将带着包装的半个面包放进男人手中,自己小口吃着剩下的一小半,“我现在没什么钱,但以后一定会把医药费还给你。”
男人看着手中的多半个黄澄澄的面包,神色冷淡。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
男人抬眸直视许念,“你记得上次发生的事?”
他声音冷若冰霜,比冬日的风都刺骨。
许念缩了缩脖子,将面包全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嗯,记得。后来我听新闻,他们似乎看不到你。”
男人眯了眯眼,将手中的面包握成一团。
许念心疼地看着他手中的面包。
糟践粮食啊!
这面包,可贵呢。
“我不是人。”他说。
这话听着有些怪。
还好,许念有心理准备。
“所以,你是游魂?为什么不走呢?世间还有让你遗憾的事情么?或者,不甘心?”许念好奇询问。
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沾染了‘脏东西’后,她查阅了很多玄学类资料。
逐渐的,那种起先的畏惧、惶恐、抵触,竟在不知不觉中变淡了。
许念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擅长交朋友。
但这次不一样,她有一点想靠近这个脱离世界规则而存在的男人。
一般来说,存在即合理。
一些没有离去的,大多是因为还有遗憾。
“你不怕我?”
“目前来看,你似乎还没有许宝珠她们恐怖。”许念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展露笑颜。
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我不害怕人,可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虽然她的伤不是情伤。
但也同样适用。
“那个,面包……很好吃的。”许念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被他握成一团馒头的面包。
“我也不是鬼。”
“哦。”许念尴尬地点头。
不是鬼?
不信。
“命运。”
许念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两个字摸不着头脑,“啊?”
“命运之神。”
许念尬笑两声。
“面包记得吃,我回去写作业了。”
她不信,命运也不想过多解释。
许念拉开天台的小门时,还是停下了。
她拉着门把手,转身看向仍然站在天台边的男人。
“我叫许念,思念的念。”
命运没有回应她。
世界上只要有人诞生。
他是第一个知道他们名字的神。
许念?
或许,该叫江念。
天台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命运抬手,不过眨眼,手中面包化作灰尘,随风消散。
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
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注意。
没有任何人配让他费神。
“无趣,还以为今天能帮亡冥神冲业绩呢。”
男人眼底掠过遗憾,转瞬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