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彼时，班级里。
刚才路过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偷听的男生神采飞扬，振臂高呼。
“我的天，孟佳要求学校给许念记处分！还让许念赔十五万医药费！”
“十五万？！”
“许念连练习册都买不起，怎么可能拿得出十五万。”
“孟佳这是要逼着许念退学啊。”
“啧，许念这次可惨了。”
“听说孟佳家里是做生意的，应该挺有钱。”
“孟佳这么说，就是拿准许念拿不出这钱。”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许嘉钺突然坐起身。
吓的前排几个同学，立刻噤声。
这爷不是睡觉雷打不动的么？
许嘉钺冲着嚷声最高的那个男生招了招手，“你，过来。”
男生紧张的额头冒汗。
“许、许哥…怎么了？”
“过、来。”许嘉钺不耐蹙额，细长的手指插进发丝，随手扒拉了几下。
男生求助地看了眼周围的兄弟们。
磨磨蹭蹭走过去。
许嘉钺摘下尾戒在手中把玩，“把你刚才的话给我重复一遍。”
男生佯装没听懂。
“许哥，您说的是哪件事？”
许嘉钺眉眼一竖。
“嗷！！！孟佳和许念是吧！”男生一拍脑门，赶忙将刚才的消息从头到尾重复一遍。
许嘉钺细长的眼尾泛着冰冷。
他带好尾戒，踹开桌子。
男生吓的一激灵，急忙站远了些。
“班任办公室在哪？”
“直走，左拐，第三间办公室就是班任。”
许嘉钺舌尖撑了下腮帮子，阔步走出教室。
后门的人，确认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班里瞬间躁动。
“我艹！许嘉钺不会是去英雄救美吧？”
“介么刺激？”
“我听说孟佳好像喜欢许嘉钺。”
“耶~那岂不是大型修罗场？！”
“天，我好想去听墙角！！！”
“伟子，你能不能再去打探一下？”
“滚，要去自己去，老子怕死。”
-
办公室里，孟佳母亲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饶是班主任如何好声劝导。
孟佳母亲都油盐不进。
一口咬定让许念转学。
许念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知道，孟佳是嫉妒昨天许嘉钺救她。
孟佳想让她远离许嘉钺。
办公室的门徐徐打开。
命运身穿黑色毛呢大衣，微微敞开。
他双手插兜，深邃眉眼染着几分淡漠。
周身散发着冷峻气儿。
许念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一紧。
下意识往班主任身后站了站，扯着校服袖子，遮住手腕上的红绳。
他为了红绳，追到学校来了？
昨晚的噩梦重新出现许念脑海里。
她戒备地盯着地砖。
生怕魑魅魍魉像梦中一样从地上钻出来。
“您好，请问您找谁？”班主任率先站起身迎接。
男人气质斐然，长相出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矜贵气息。
命运走到许念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了下。
随后绅士一笑，“我是，许念监护人。”
许念瞪圆了眼，仰头震惊地看着命运。
他、他说什么？
监护人？
他？
他算哪门子监护人！
两人站在一起，不能说一模一样。
完全是天差地别。
命运冲着许念扬起嘴角。
一副快将红绳送来感谢我的神情。
许念右眼皮疯狂的跳。
古人云：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男人的出现，不是吉兆。
“啊，您，您好。您是许念的……”班主任上下打量命运，见他打扮潮流，试探道：“哥哥？”
命运拍了拍许念的头。
“不，她爸。”
这一拍，像是拍开了许念的天灵盖。
许念当场蚌埠住了。
她爸个头！
她爸十几年前就死了，好么？
孟佳脸色难看，声音劈叉道：“怎么可能！”
“许念不是孤儿么？！”
“你是她花钱请来的吧！”
许念垂下眼眸，攥紧了袖口。
孟佳的话，听着挺伤人的。
命运侧眸轻睨孟佳，眼神如刀。
他让她说话了么？
“养父。”
许念听着眉头紧皱。
“哦，您好您好，请坐。”班主任将自己的办公椅礼貌推过去。
命运也不谦让，拉过来就坐。
班主任讪笑，从一旁搬了个塑料凳子坐下，“这次叫您来……”
突然，孟佳像发疯一样的站起身，抓着她妈的胳膊，指着自己张大的嘴，神色张皇。
她头上缠着纱布，嘴一张一合，模样招笑。
孟佳母亲紧张地问她，“宝贝，你这是怎么了？嗯？”
孟佳掐着自己的脖颈，脸涨得通红。
她拉扯着孟母的胳膊，急得不得了。
班主任见她这副模样，不解的起身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孟佳同学，你怎么了？”
孟佳快急哭了，奈何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许念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她昨天晚上也经历了同样的事。
许念转头看了眼命运，暗戳戳扯了下他的衣角。
示意他不要戏弄别人。
命运挑眉，神色恹恹打了个响指。
“我说不出话！”孟佳声嘶力竭吼了一嗓子。
这不是…能说么？
孟佳见了鬼一样指着自己的喉咙，着急解释，“刚才，刚才真的说不出话！”
“张老师，您叫我来，是看她表演么？”
命运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仿佛这一切和他无关。
“我表演个p……”孟佳的话脱口而出。
却在目光触及身边母亲时，将到了嘴边的脏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班主任面色尴尬，开口解围。
“不是不是。这位是孟佳和孟佳的家长。孟佳说，昨天许念打了她的鼻梁。今天叫您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
“证据呢？”
“证据？！”
孟佳母亲被命运目中无人的语气刺激了神经，猛地将孟佳拽到命运面前。
“我家宝贝都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要证据？”
“我问的是有证据能证明是许念打的么？谁看到了？或者，有监控么？”
“哼，许念打我们佳佳的时候，故意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许宝珠！许宝珠可以证明是许念打的我！”孟佳拉出许宝珠垫背。
命运挑眉，“哦，是么。那还辛苦你去叫许宝珠一趟，我听听这位许宝珠同学怎么说。”
孟佳受不了这气，起身夺门去找许宝珠。
她走后，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住了。
班主任见孟佳母亲满面怒容，急忙和她拉着闲话，想要缓解气氛。
许念凑近命运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命运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顺势翘起二郎腿，“帮你解围。”
“你会这么好心？”许念才不信，昨天还威胁她的人，今天会好心帮她解围。
命运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你是，为了红绳么？”
命运点头，“聪明，我从不白干活。神明帮你，你该拿出些诚意。”
“那，你能让我不用转学么？”
“当然。神明，无所不能。”
许念咬了咬牙，欲摘下手腕上的红绳。
命运抬手拦住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不怕我拿到后跑路么？”
许念一想，确实。
这奸诈的神明。
命运微微一笑，拆穿道：“我能听到，你骂我奸诈。”
许念呼吸一滞。
能听到她心声？！
这和让她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毫无隐私可言。
“区别还是有的，当众拉屎会上热搜。而我，最多罚你病上几天。”
许念不敢再想，安静站好。
四个人在办公室等了很久，都不见孟佳和许宝珠回来。
“我去看看她们。”班主任起身，隐隐担忧。
“我和你一起去。”孟佳母亲也跟着走了。
刚出去，就听到楼道里嘈杂一片。
“发生什么事了？”班主任顺手拽住一个学生。
学生认识张老师，礼貌道：“正好是大课间，我也是听他们说。孟佳和许宝珠从四楼的楼梯滚下去了。”
“什么！”孟母高呼，急忙拨开人群跑向事发地点。
班主任也匆匆跟上。
从四楼一直摔到二楼。
不死也得半残啊。
办公室里，只剩命运和许念二人。
命运高翘着腿，悠哉游哉。
“今天的事情，大概解决了。你可以摘红绳了。”命运掐着时间笑道。
“嗯？”许念还有些懵。
怎么就解决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格外刺耳。
“你，你把她们怎么了？”
命运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站起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与许念面对面而站。
许念仰头直视他的眼眸。
他深邃眼底如同一层厚厚的冰，封闭着所有的情绪。
透过冰层，下面是无尽的孤寂。
冷漠、薄情都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许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环住他。
“谢谢你。”
命运身体一僵。
娇小的少女环着他，温暖又炙热。
命运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一把推开她。
冰冷语气中带着几分命令：“红绳，给我。”
许念被推开也没有抱怨。
不舍得露出手腕上的红绳，将其摘下。
她将红绳递给命运。
命运伸手去拿，却被红绳的温度灼伤。
他扬手，扔掉红绳。
许念眨了眨眼，似不解。
命运举起手，盯着因为触碰到红绳而变得猩红的指尖。
十秒钟过去。
仍没有恢复。
许念将红绳捡起来，“是有什么问题么？”
命运盯着指尖红痕，不言语。
神明从不会受伤。
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