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许嘉钺冲进来的时候，命运已经离开。
他校服上蹭了灰，头发有些凌乱。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办公室里只有许念一人。
“你…还好么？”他别扭地问。
许念系好红绳，点点头。
许嘉钺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许念指了指他校服袖子上划破的口子。
校服里的棉花都钻出来了。
许嘉钺蹙额，语气不爽，“不用你管。”
见许念没事儿，他转身就要走。
“那个…”许念叫住许嘉钺。
“谢谢你，但其实你不用帮我的。”许念敛着眼睑，声音沉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还是别有交集了。”
许嘉钺是光，而她只是光之下万千粒尘土中的一个。
这次孟佳因为许嘉钺让她退学。
下次呢……
如果下次惹到的是许宝珠呢。
命运今天扔掉了红绳。
之后更不可能有帮她的理由。
她必须远离许嘉钺这种危险分子，才能顺利过完高中三年。
许嘉钺修长的背影僵住。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头也没回。
“我没有帮你，我是在帮许宝珠那个笨蛋。如果你觉得我烦，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说完，许嘉钺大步离去。
转过拐角，他才放缓步伐。
扶着铁栏杆，一瘸一拐，疼的呲牙咧嘴。
刚才往办公室赶，路过楼梯间时，好像鬼上身了一样。
一个侧摔，滑下了楼梯。
摔得他右腿膝盖裂了一样的疼。
他才爬起来没一会儿，许宝珠和孟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许嘉钺好不容易一瘸一拐爬上楼梯，又被许宝珠给撞的摔了一跤。
他忍痛将许宝珠抱在救护车上，就匆匆赶来看许念。
没想到，小丫头不领情。
许嘉钺舒了口气，路过的学生看他。
许嘉钺眼神一冷，呵道：“看老子干啥！”
几个人赶忙收回目光。
这大魔头，一看就心情不爽。
-
医院。
洁白病房里。
躺着两个昏迷女孩。
一个是许宝珠，一个是孟佳。
两人同时滚下楼梯，都受了重伤。
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摔伤了脑子。
班主任坐在走廊，满面忧愁扶额。
孟佳母亲在病房里哭哭啼啼。
许宝珠的家长没来，来的是她家的保姆。
保姆木讷地坐在班主任身边，低头玩着手机，全然不见一丝担忧。
毕竟，她的任务只是帮许宝珠缴费，然后接她回家。
命运身穿白大褂，抬手将医生证件夹在胸口口袋处。
他扶了下黑框眼镜，单手拿着病历本走向病房。
班主任见医生来，急忙站起身。
“您好。”
班主任看起来完全忘记了命运曾以许念监护人的身份出现在办公室。
命运轻点了下头，侧身走进病房。
孟佳母亲见到医生宛如见到救世主，伸手就要拉住命运的胳膊。
命运后退一步，避开了孟佳母亲。
“医生，我们佳佳怎么还没醒？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命运放下病历本，拿出小手电，专业的掀开孟佳眼皮照了照。
“没事儿，您先出去。”命运冷声命令。
一瞬间，孟佳母亲瞳孔涣散，木讷的点头走出病房。
命运看着敞开的门，不过是一个眼神。
病房门‘嘭’地合上。
班主任见孟佳母亲出来，急忙迎上去。
“孟佳妈妈，孟佳和许宝珠还好么？”
“好。”孟佳母亲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目无神直视前方。
孟佳母亲这副样子，班主任心里瘆得慌。
她也不再询问，坐下等待结果。
病房内。
孟佳母亲刚出去，孟佳就睁开了眼。
命运双手环胸站在病床边，低头审视着她。
“孟佳。”他的声音振聋发聩，直击灵魂。
孟佳茫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病房内景色变幻。
一幕幕都是曾经孟佳欺负许念的场景。
而被欺负的人，却由许念变成了孟佳。
她清楚的感受拳脚落在身上的疼痛。
那些看不清脸的女生下手狠毒的扯着她的头发，扇着她的脸，她们残忍的用木棍打肿她的小腿。
钻心的疼，让她几度昏厥。
周围刺耳笑声中参杂着嘲讽、羞辱。
一如当初她对许念一样。
孟佳无法反抗，只能受着。
短短时间里，她把许念这半年受过的欺负都受了一遍。
冷水泼头，垃圾满身。
侮辱谩骂，背后闲话满天飞。
孟佳疯了。
她头上缠着纱布看不清面容。
孟佳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扯掉手上输液的针头，血顺着手背滴滴落下。
她光着脚冲出病房，跑向安全通道。
她速度前所有未的快。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抵天台。
一跃而下。
呼啸的冷风刮着耳畔。
她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孟佳母亲坐在走廊，如大梦初醒。
“佳佳！”
孟母有所感应般起身，跑去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只剩许宝珠还处于昏迷状态。
孟佳的床位早已冰冷空荡。
病房下面人声嘈杂。
路人里三层外三层，硬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到越过人们头顶，高举起来的手机正开着录制。
冷风呼啸，无孔不入钻入人们脖颈。
冻的人直打冷颤。
命运路过，习惯性摸出烟盒。
亡冥神与他擦肩，帮他点燃了烟。
“改写命运，致人提前死亡，回去记得写报告给我。”
“这是她的报应，与我无关。”
命运吸了口烟，低笑道。
报告？
他才懒得写。
亡冥神抬手，拥挤的人群四散开来，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从人群中走近，带走孟佳还在迷茫中的亡灵。
“来世，做个善良的人吧。”亡冥神指尖在她眉间一点。
红色的印迹出现在孟佳亡灵的眉心中央。
孟佳无力蹲下，哭的像个孩子。
她的泪水皆是忏悔。
亡冥神叹气。
抛开她的恶行，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竟然惹了喜怒无常的命运之神。
亡冥神越过人群寻找那抹黑色身影。
而命运早已不见。
-
孟佳跳楼的事情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在孟佳的课桌里翻出了她的日记本。
上面记满了她对许念的嫉妒，以及她暗恋许嘉钺。
她之所以如此针对许念，一是因为许念长的清纯，让她嫉妒。
二是，每次当她看向许嘉钺的时候，许嘉钺的目光里永远只有许念。
孟佳母亲将事情闹到了警察局。
在警察叔叔的一番调查后。
找到了孟家手机里，霸/凌许念的诸多视频。
两名女警便衣到学校里找到几名学生调查孟佳之前的行为作风。
毕竟是高中生，被单独带到办公室里问话。
再也不敢欺瞒，将实情全盘托出。
出于保护许念的名誉和自尊心，女警没有直接问话，而是全日程跟着她，记录她日常生活。
铁证摆在眼前。
饶是孟母说的天花乱坠，将许念描述成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也无法扭曲事实。
-
孟佳死后，许宝珠因病请了半个月的假。
这半个月，是许念度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日子。
她每天正常上下学，路上再也不用担心会突然被蒙眼殴打。
回家后，帮着许奶奶做家务。
放假就背着箩筐，跟许奶奶去天桥上摆摊卖核雕。
日子过的依旧清贫。
可，却是许念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
命运再也没有出现过。
许念偶尔路过小巷，还会往里多看几眼。
路过天桥时，也会不由的放慢脚步。
去班主任办公室抱作业的时候，好像也会刻意停留一阵。
有时候，许念睡不着了，会拉开窗帘看着浓墨一样的夜。
可那抹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许念躺在床上，窗外月明星稀。
她抬起手，衬着皎洁月光，细细打量手腕上的红绳。
在她困倦合眼后。
命运如鬼魅出现在她卧室的沙发上。
手里拎着半瓶龙舌兰。
他坐在沙发上，酒一口接着一口。
床上娇小的身影紧裹着厚棉被，缩成一团。
露出的小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
命运舒了口气。
房间里酒精的香气缓缓蔓延。
许念睁眼，就闻到了残留的酒精味。
她下意识看向沙发。
没有酒瓶。
许念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瞎想什么呢。”
平安夜，街道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氛围小彩灯。
路边的小店橱窗上贴着充满圣诞氛围的窗花。
雪花，圣诞树，铃铛。
发廊音响循环播放《初雪》和圣诞歌。
许念顿住脚步，站在售卖饰品的小店门口。
她痴痴望着里面柜台上的淡紫色飘雪水晶球。
“真好看。”许念呢喃道。
忽地，脸颊上一冷。
一片晶莹的雪落在她的右侧脸颊，化作小水滴。
许念仰头。
藏蓝色的夜空被城市的灯光点亮。
夜空泛着似有若无粉紫色。
片片雪花，飘扬落下。
昏黄路灯下，雪花像是小白点一样。
许念从袖子里伸出手。
雪花落在掌心，瞬间被掌心的温暖融化。
砸在袖口的雪花，片片分明。
虽然小，但精致漂亮。
许念扬起唇角。
乐此不疲，毫不觉得冻手。
她边接着雪花，边走着熟悉的小路。
许念看雪看的入迷，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一头撞在了前面路人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