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华益阳也没想到许念会摔下去，慌张地向她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许念看着他伸出的手，微微一愣。
脑海中想起中午向她伸出手的命运。
两个人一对比。
许念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就在两人愣神时，周围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我去！什么情况你们？”
“妈呀，华益阳真的没有和许念在一起么？”
“许嘉钺就请了一天假，许念就不安分了？”
流言四起。
许念垂眸，自己撑着地站起身。
华益阳尴尬的收回落空的手。
他并没有解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许念留下一句没有感情的话，起身出了礼堂。
“许念！你去哪！”郝月在后面吼。
许念深吸一口气，转身回道：“我去厕所，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快步离开这里。
像是逃一样。
推开礼堂的门，外面的空气清新中夹着土腥气。
天空阴沉沉的，风也很大。
看样子，像是要下雨。
许念没有去厕所，独自一人坐在礼堂拐角处的台阶上。
脑海里全都是和命运在一起的情景。
她……有点想他了。
许念抿唇，刚要掏出随身带着的单词本。
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一个人坐在外面？”
许念猛地抬起头。
命运穿了件白色卫衣，是焕然一新的感觉。
许念站起身，眼底激动难掩，“你怎么来了？！”
命运耸肩，顺手摘掉许念头发上粘着的一片小树叶，“刚处理完公事，恰好路过。”
许念心怦怦跳动，命运身上好闻的味道将她包围。
“你还没回答我。”
“我……”许念觉得刚才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我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了。”
“是么？”命运眼尾染着清冷，似乎他早已看破一切。
“你，要进来看我排练么？我……”许念张了张嘴，想到自己五音不全，“呃……要不还是s……”
“好啊，正好我今天没事。”命运说着率先走过去拉开了礼堂的门。
许念停在嘴边的算了没来得及说出口。
看来……今天势必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力气对口型了。
雨滴恰好在此刻滴落。
许念赶忙跑过去，跟着命运一起进了礼堂。
礼堂的彩排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许念走在前面带路，命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许念钻回自己的位置，祈祷不要有人注意到她。
好在，许愿实现了。
所有的同学都在一旁不知道忙什么，没人注意到她回来。
许念压下旁边的椅子，对还站在走廊里的命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命运环顾四周，才慢吞吞走过来坐下。
“你们的彩排还要多久？”
许念看了眼台上的英语舞台剧，推算了一下。
“还有五个节目就到我们了。”
命运抬起手腕看表，“快七点了，你不饿么？”
许念摇头。
她现在满心激动，完全顾不上饿。
“对了，差点又忘了和你说。”许念一拍脑门，想起件大事。
“你认识一位叫宋伽妍的心理医生吗？她在市中心的医院工作。”
“不认识。”命运的回答干脆利落。
许念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她记得你。”
命运皱起好看的眉头，眼中流露出疑惑？
“就是你帮我挡刀，不仅我记得，她也记得。”
“你记得？”命运难得神色紧张，他坐直了身体，转头认真的盯着许念。
许念心虚的转了转眼珠，糯糯点头，“当然记得。”
不是……他为什么奇怪她记不记得？难道不应该奇怪宋伽妍为什么记得他吗？
过了一会儿，命运才缓缓开口：“然后呢？她要干什么？”
“她想见你，托我传达。但是我还没有告诉她我见到了你。”
“宋伽妍？心理医生？”命运再次和许念确认。
许念点点头，“对了，她还给过我三张照片。是我们之前相遇的地方，不知道她是从哪找来的。”
“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这件事我去处理。”
许念托腮，眯着眼打量命运。
命运被她看的不自在，“你这什么表情？”
“我发现……你真的很担心我呢。”许念一本正经的说。
命运耳根一红，“你发现错了，联系方式给我。”
许念撇撇嘴，说出记了好久的电话号码。
“不会是你这个千年神明之前欠下的感情债吧？”
命运白了她一眼。
“我走了，下次再看你演出。”
“啊？”许念不想和他分开。
“有事处理。”命运冷漠起身，快步离开。
许念撇撇嘴，一脸丧气。
早知道就晚一点和他说宋伽妍的事了。
他俩不会真的有感情纠葛吧？
许念忍不住胡思乱想。
突然，那边人群躁动起来。
许念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外卖取回来了。
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大家蜂拥成一团，拿自己的免费晚饭。
郝月拿着盒饭给许念送过来。
真是铁盒包装。
许念感到意外。
但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这边看来。
许念第六感这件事有蹊跷。
郝月上午还那么针对她。
下午就对她这么好么？
这……太不合常理了。
“许念，快吃吧。他们家外卖很好吃的。”郝月满脸真诚。
许念咬了咬牙，接下饭盒。
“这一份多少钱，我给你。”许念说着从兜里掏出张旧旧的五十块钱。
郝月眼底掠过讥讽。
周围也有人在笑。
许念觉得很不舒服。
“不用了，都是同学。你就吃吧，况且这一份没多少钱。”郝月没接她的钱。
有一刻，许念甚至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道了谢，拿着饭盒坐下。
大家都开始吃了，饭香充斥着半个礼堂。
许念肚子不争气的叫唤。
她低头看着铁饭盒和一次性餐具。
有些犹豫。
如果不吃的话，也是要倒掉的。
许念看了眼那边有说有笑围在一起吃饭的同学们。
大家都很正常，郝月也很正常。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许念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打开盒饭。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那边的同学。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他们在偷偷注视她的感觉？
盒饭色泽鲜美，香气扑鼻。
看起来格外可口。
许念拆开一次性餐具，抽出里面的勺子。
刚舀起一勺饭。
礼堂门口传来华益阳震耳欲聋的大叫：“别吃！”
他嗓音沙哑的不像样，高呼声劈叉，难听又刺耳。
嘶吼这么两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完就倒了下去。
许念手一抖，饭和勺子掉回饭盒。
郝月眉眼染上怒意，质问那几个男生：“不是说华益阳被打的站不起来了么？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儿！”
“我们也不知道啊。”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他们都快把华益阳打残废了，谁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坏了我的好事，快起把许念的饭盒抢过来，落了把柄，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郝月气得跺脚。
几个男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跑过去团团将许念围住。
许念冷笑，她就知道。
这些人怎么会好心对她。
她将盒饭盖住，看着他们：“想要这个是么？”
“许念，我劝你识趣点。”郝月尖声尖气走过去。
她那副高傲的像是白天鹅的样子，让许念看着都觉得恶心。
“郝月，我到底哪里惹到你呢？”许念问。
“呵，惹我？你这种社会底层的爬虫，就不配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你就该躲在天桥下，垃圾堆里，发烂发臭！这辈子乖乖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郝月言语恶毒。
许念垂眸。
“许念，你知道么？就因为你在我们班。所以我们在外班面前都抬不起头！是你！是你一个人拖累了我们大家。你就是该死！”
许念沉默，手指紧紧抓着饭盒。
她说的……没错。
她们从小就干干净净长大，可她不是。
她从小吃着残羹剩饭，过着风雨飘泊的日子，能有件完整的衣服穿都已经是最奢侈的事情了。
滚烫的泪滴落在铁饭盒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啪嗒’
‘啪嗒’
‘啪嗒’
忽然！
礼堂的窗户被大风吹开，暴雨肆虐冲进礼堂。
大家惊呼着想要关上窗户。
可惜都是徒劳。
暴风雨太大了。
七八点的天像是泼墨一样的黑。
压抑，恐怖。
郝月趁许念不备，伸手去抢许念手中的饭盒。
礼堂外。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他们推搡着，笑着，粗暴的叫骂着。
许念不慎摔倒。
重重的拳打脚踢尽数落在许念身上。
没有人，没有人帮她。
许念胃疼的厉害，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她像刺猬一样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任由这些伤害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她的光……灭了。
这几个月的生活，让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郝月说的对，她这种社会底层的人，就是过街老鼠。
人见人厌，人见人打。
她居然还期望能触碰到那束遥不可及的光。
她居然在每一个夜里，想念他。
许念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疼痛袭遍全身。
是熟悉的的疼痛，是熟悉的羞辱。
许念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她阖上眼，任由泪水无声的滑落。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落在身体上的疼痛。
那一瞬间，她终于得到了解脱。
身体上的，心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