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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上下交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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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益公主沉默半晌,这才问:“七哥知道司马清焕从贡州回来了么?”

“真的!”陈询很意外,却很欢喜:“是几时回来的?”

“适才遇到他,说十日前直接到越州离宫恢复原职。”

陈询想了想,“如此说来,前左右千牛卫将军吴岩也无罪释放了?”

吴岩与司马清焕获同样罪责,如果说司马清焕借助将对南罗作战、朝廷要依仗司马家才开恩得以释放,吴岩为重晋侯、中书省中书侍郎吴春舫之孙、国子监祭酒吴准之子,论辈分是吴太后的嫡亲侄孙,也会得到释放。

宣益公主笑了:“这我就不知了——咦!七哥与吴岩很熟么?”

“我只知道他是皇祖母的内侄,连他长成什么样也不知,也只是好奇而已。”

宣益公主因吴岩和司马清焕想起生母,继而想起陈昶和赵文轩,不免心生烦乱,也无心再问其他。

陈询转开话题:“八妹妹可听说了,五哥生出一子?听说父皇知道后很是意外。”他抬起头,望了望周围疏朗的树梢,枝头空旷却荫影浓重,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冷峻。

“五哥福人自有天相,妹妹为他高兴。”宣益公主勉力笑道。就算她对政治不敏感,也觉察到其中不妙——在皇储未定之前,朝廷热议储君之际,一个皇子用这个方式引起朝野关注,只怕黄口小儿也能看出其中蹊跷,难道陈阁炼丹炼得越发愚蠢,连时事也不辨了?

宣益公主见他神色正肃,仍笑道:“七哥也将做父亲,可喜可贺!”

陈询嘴角漫过一丝温笑:“稚子弱小,必当珍爱。”

宣益公主仔细瞧了瞧陈询的面孔,叹道:“现在想来,还是七哥最有福气。”

陈询不解:“妹妹为何这样说?”此话一出就觉得恹恹无趣,他又算什么有福的人,只是时事转换,十年河东转河西,比起宣益公主现在的处境好了些罢了。

“你能时刻做到遇事不燥、固守纯净,不是有福气的人么?”宣益公主向来钦佩陈询的定力,这是所有皇子中少有的。

“妹妹这话不对。我只是寡淡惯了。”陈询不愿与宣益公主说太多。往日去宣益公主府,是为了能遇上章青砚,如今宣益公主婚姻破裂与人少有往来,他也不想叨扰她,不想数日不见,宣益公主的样子更加萎靡不正,那原本俏丽的面孔上笼罩着一层迷茫和失落,倒让陈询心疼。

“妹妹,诸事随性就好,七哥无长处,也无本领,但求八妹妹日日开心。”他忍不住劝慰,说的也是实诚话。

“谢谢七哥关心!”宣益公主的咽喉哽噎,眼眶里抹上一层泪幕,到底忍住了没让自己失态。

当晚天刚擦黑,陈询就命忠玉将新采的冰禾包扎好,连夜派人策马送往京中,又换上箭袖短袍带着齐斐扬出豁开楼偏门朝漓山而去。

司马清焕早在漓山麓下一个驿亭等候,发现陈询从黑暗的树丛里走来,他迎上去。

“我本以为曹翩再过十日才有书信来,也未曾想到你这样快就回来了。”陈询拉住司马清焕的手臂,颇为感慨,“可知道吴岩现在哪里?”

“他也去了贡州。我也听说,吴家时刻不放弃机会御前请求释放他,不久他也该回来了。”

“如此甚好。我身边只有齐斐扬和张晁,力量实在单薄,得知你回来了,我不知有多高兴。”

“殿下的志向,只有卑将几人心底最清楚,所以卑将很后悔那日职守大元城,使得殿下担忧。”

“说起贵妃纵火那夜,也是我大意,才心存愧疚至今不得释怀。就算你如今回来了,仍觉心底不安得紧。”

“赛翁失马,焉知非福。卑将从贡州转到干州,却能成为殿下与曹将军之间最可靠的线人,如果这样想,还是我们的幸运。”

“话虽如此说,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殿下不必自责。当日贵妃与故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殿下若要成大事,必要损兵折将。好在我安然无恙,那点苦头又算什么。”

司马清焕说着,将信递给陈询,“眼下虽说大战未起,可等不过今冬必开战,所以曹将军早在月初就设法为我开罪。原本我是被充军贡州,不知为何到了半途又得令去了干州。”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叠邮册,“曹将军还让卑将带回一张地图。”

“果然没看错人!”陈询借助着灯笼光粗粗一瞥已看出图中的新鲜处,嘴角浮现满意的笑,“他还有什么话?”

“他说,南罗迟迟不动手,是蒙承倥另有企图,不知为何陛下明知南罗居心叵测还由着他们备战却不开战。曹将军还说,蒙承倥时刻惦记着在京中的蒙承王,所以还囚禁着蒙承王的母亲妻子儿女,或许想留着以后做筹码。”

“你这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这是峰塘林西的李由独得到的消息。不知为何李由独对蒙承王念念不忘,所以上次南罗王庭商议要杀掉蒙承王的妻子儿女,他几番劝说也就过去了,后来还去囚所看望了蒙承王的生母。”

“嗯。”陈询点点头,心底更有了几分安定,他之前安慰蒙承偬时还有愧疚,毕竟他只是从曹翩的信件里预测李由独对蒙承偬仍念这旧情,还没有实际的证据,这次司马清焕带来的消息足够证明李由独对蒙承偬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要从李由独入手,南罗与趾檀的联盟必然瓦解。”陈询低吟,看来这一仗蒙承偬不想出面也不行了,也好,孤注一掷反而能翻云覆雨,这不正是他与蒙承偬想要的。

“清王也得到一个消息,袁辅政似乎曾在御前也提到瓦解南罗与趾檀联盟的提议。”

司马清焕展颜一笑:“若是朝廷有此计划,那再好不过。”

陈询见他笑起来,忽然想起宣益公主,便问:“你可曾见到宣益妹妹?”

司马清焕神态微囧,突然言辞木纳,也实话实说:“卑将白天见到了公主。”

“一说八妹妹,将军就有心结。如此看来,当年是贵妃生生拆散了你们。”陈询感叹,“如今可好了,八妹妹已在京郊岚溪苑独居很久,将军你也回来了,等到南罗战后,我定设法为你们保媒。”

过去陈询从来不过问他人事,现在不同了,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也使司马清焕非常诧异,“殿下如今真的变了。”

“已过弱冠,岂能再如孩童那般稚气。你我又是少年为伴、能推心置腹的,当初我力弱乏陈,眼瞅着八妹妹下嫁赵氏,你在一边难受。可世间的事从来公平,也并非没有回寰的余地。只怕将军嫌弃八妹妹嫁过一次——”

“这不重要。”司马清焕未待他说完就接口道,眼线里渗出几分急切。

“呵呵!”陈询看在眼里,心底真为宣益公主感到高兴,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将撮成一桩美事。

翌日,宫闱局终于到豁开楼传下皇帝的口谕:穆王询不得回京探望清王睿。并说姜丽妃在皇帝面前询问了清王病情,又令柴泊指一名精通喉疾的奚官回京为陈睿诊治。这一举止使得离宫里外一阵骚动,连同一些官员府邸也议论纷纷。

转眼到了十月底,一日天色灰暗,似要下雪了,这让本来想在越州享受南方温暖天气的皇族、王公大臣们很不高兴,正在闹情绪的时候,豁开楼里传出吴王因抱养民间孩童冒充皇孙、被皇帝下旨禁足离宫思过的消息,不久那冒充假孕的吴王侧妃顾氏被赐绞刑,其他参与的人全部杖杀弃尸荒野。

皇帝对吴王的处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按《大鄣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欺君之罪当处绞刑,皇帝对吴王表现出宽容,在刑部审讯时得到的证词也只有受吴王侧妃顾氏蛊惑、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才念吴王求子心切从轻发落。

更令人意料的是那个被冒充皇孙的婴儿,得皇帝恩遇下旨寄养在了襄王府里,他的亲生父母曾被陈阁送到了偏远地界,皇帝下旨令人找到召回京城,口喻双双进襄亲王府为奴,并照顾他们的孩子。半个月前还积极行动的陈阁,受姚益怂恿做出这等蠢事蒙羞不得见人,除了余下一片嗤之以鼻的嘲讽声,还有就是再无机会入储。

皇帝对吴王的处置较轻,这是史无前例的,有人就悄悄议论说皇帝趋老,皇嗣不多,一位皇子被致残废,一位皇子被害,太子自杀,还有三位皇子也枉杀,还有一位在叛变中的死去,便不忍再杀子了……人们又开始谈论起皇帝的龙体,说着说着,立储又被提了出来……

只说此事一出,薛王游躲在自己的府里欢喜了很多日,又大赏帮他办事的几个仆役,且令他们像搜寻陈阁的证据一样去找寻陈询、陈鉴等皇子的不好证据,打算采取同样的办法坏了他们的名声。

可几日下来,只说陈询足不出户,他身边的齐斐扬做事又谨慎,张晁看守穆王住所看得紧,忠玉又将穆王住所里管理得井井有条,自是无把柄或借口落入人舌。陈游便想亲自到穆王住所走一趟看个究竟,谁知刚到门口就被忠玉拦住说穆王这几日不见客。得知陈游意兴阑珊地从穆王住所离开,陈询在厌烦中却生出几分不解: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彼此消长之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然也就不可能长久。吴王和薛王为何如此愚蠢?他们此时频频制造事端,还做得如此显山露水,究竟是他们真的愚不可及,还是受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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