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坚韧的小草
“妈妈，我不够衣服穿了，好多衣服穿起来都小了。”何芷一边吃着饭，一边向常莲华说道。
“好，知道了。”常莲华应着何芷，在想自己还有哪些穿不下的旧衣服，可以拿出来改小给何芷穿的。
常莲华在房间里翻了很久，还是没翻到合适的，正不知道怎么办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常莲华拿着好几件旧衣服，让何芷穿上看看。虽是旧衣服，但整洁得很，何芷挑了一件白色的棉衬衫穿上，搭配了自己原来的青色棉裤。
何芷觉得穿起来挺合适，料子也舒服，在门前一蹦一蹦的。
何景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抬头，看见了穿着那件棉衬衫的何芷，愣在了原地。
那件棉衬衫是林秀清亲手给何景杨缝制的，胸口处绣着母亲家乡的小草，何景杨相信自己没有认错。
那件衣服他早就不合穿了，但他很喜欢，一直收着。之前过来这里的时候，常莲华把这件衣服一起收拾过来了。
屋外的阳光挥洒进来，照耀着何芷，像是给她镶了一道金边。何芷一蹦一蹦的，胸前绣着的那颗小草好像也跳动了起来，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何景杨有点看呆了。
常莲华看到何景杨愣住了，以为他是不开心了，连忙说道：“杨杨啊，阿芷不够衣服穿了，婶婶想起你有些衣服也不合穿了，给阿芷穿正好。我昨晚本来就想跟你说的，但是忙完之后就忘了……”
何景杨赶紧摆了摆头：“没事，婶婶。我只是觉得……小芷穿起来，比我好看……”说到后面，何景杨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有些红了起来。
何芷很喜欢这件衣服，她觉得胸口的小草很可爱，绣工也很精致。何芷在门前蹦了一会后，回头看到了愣住的何景杨，赶紧伸手拉过何景杨就往外跑：“愣着干嘛呢，快走啊，书店要开门了。”
镇上新开了一家书店，何芷与何景杨约好，这天要一早过去看看的。
在书店里，何芷兴冲冲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但何景杨扑通扑通的心还没安定下来，根本看不进书。
“你翻到什么有意思的书吗？”走出书店后，何芷问道。
“啊？没……没有……”何景杨第一次在书店里这么思绪游离，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看书。
何芷“切”了一声，以为何景杨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故意不告诉自己。
几天后，何芷一放学回到家，就对常莲华说道：“妈妈，学校要举行毕业典礼，老师说那天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过去。”
常莲华没停下手里的家务，回道：“那你喜欢哪件衣服，就穿过去呗。”
何芷轻轻地抓着常莲华的手，有点撒娇地说：“妈妈，班上其他女生都说要穿小裙子。我……我还没穿过裙子呢，可不可以让我穿穿看？”
这让常莲华很为难。何芷穿的衣服，都是去别家孩子那里拿穿剩下的，或者是常莲华的旧衣服改的，何小芝就穿何芷穿剩的衣服，两个人几乎没怎么买过新衣服。
以前常莲华有一台缝纫机，可以自己做衣服，但几年前就坏了，一直没修好。如果自己纯手工做，估计要不少时间。
“妈妈……”何芷见常莲华在犹豫，又摇了摇常莲华的手。
常莲华看着何芷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拒绝，说道：“你让妈想想。”
何芷知道，常莲华不一定能答应，但她没有继续恳求了，她害怕成为一个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孩子。
刚回到家门的何景杨，听见了何芷和常莲华的对话，若有所思。
几天后，到了6月23日，是何芷毕业典礼的前一天，也是何芷的生日。
常莲华像往年一样，亲手做了一个香喷喷的红糖发糕，给何芷庆祝生日。
趁着这个机会，何芷小心翼翼地尝试最后一遍：“妈妈，明天……”
常莲华笑了笑，却没说话，看向了何景杨。
何景杨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拿出了一袋东西，递给了何芷。
何芷有点疑惑，那个袋子上面印着蝴蝶结的图案，不像是何景杨的东西啊，袋子里面放着的是什么呢？
在何景杨的注视下，何芷缓缓地打开了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展开一看——
是一条青绿色的裙子。
一旁的何小芝忍不住感叹：“哇，好漂亮啊！”
何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直直地看着这条漂亮的裙子。裙子的布料软软的，领口是白色的衬领，胸口处绣着一些简单的花纹，后腰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裙摆是纱布做的褶皱。
何景杨见何芷看入了神，还是有点不放心，开口问道：“喜……喜欢吗？”
何芷怔怔地点了点头。
常莲华看何芷喜欢，欣慰地笑了：“杨杨听说你想要一条裙子，主动说他来送给你，哈哈哈。”
何景杨被说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但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何芷也觉得有点害羞，低声说道：“喜欢。谢谢你……”
常莲华继续说道：“这可是杨杨自己挑的呢。我看别的小姑娘穿红的紫的，没想到这青绿色的倒是也挺好看。”
何景杨解释道：“红的紫的是娇嫩的小花，小芷……小芷是坚韧的小草。”
何芷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评价自己，何况这还是从何景杨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不停地咽着口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常莲华给孩子们分好了红糖发糕，何芷与何景杨默不作声地吃着，脸蛋好像比发糕还要红一些。
这是第一次过得很开心的生日，何芷想着。
何景杨本来还有点难为情，毕竟一个男孩子去外面买女孩子的裙子，店家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但看到何芷现在这么开心，何景杨觉得值得了。
青涩的岁月，虽然有一些迟疑和犹豫，但还是想要勇敢地尝试。
毕业典礼后，何芷要上初中了，但她还没学会骑自行车。于是，何景杨开始教何芷骑自行车。
何芷的身子看起来挺敏捷的，但学起自行车来，却显得笨手笨脚了。何芷学了好久，还是不能独自骑车。
何景杨这个教练也开始迷茫了，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教的不好，但现在好像是……
何景杨一度怀疑何芷是不是一个运动白痴，学不会就算了，提出自己可以接她上下学，去初中和高中是顺路的。
但何芷很倔强，既然学不会，就非得学会不可。
何景杨一次又一次地扶着自行车后座，每次何芷一蹬，他就全身神经绷紧，紧张地满头大汗。
没练一会，两个人就坐下来休息。何芷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不会何景杨说得对，她学不会就不要学了。
正当何芷犹豫的时候，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咻”地一下从他们眼前路过。
何芷一下子坐不住了，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学会，自己怎么不可以呢！
还在休息的何景杨被何芷一把拉了起来，继续投入到练习中。
练了一会还是没有进展后，何芷咬咬牙，转头对何景杨说：“景杨，你松开手，我自己骑。”
“你还没学会，我怎么可以松手？”说着，何景杨的手握得更紧了。
但何芷很坚持：“如果一直有人扶着我，那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可是……你摔了怎么办？”何景杨有点被说服了，但还是不放心。
“摔就摔！小草不怕风吹！”何芷坚定地看着前方，下定了决心。
何景杨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松开了。看着何芷摇摇晃晃的背影，何景杨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
何芷双手紧紧地握着把手，脚一蹬又一蹬，踩出了几米远。
正当何芷松了一口气，车轮碾过了一颗小石子，这本不算什么事，但何芷瞬间被吓得不知所措，握着把手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啊——”何芷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何景杨赶紧冲了过去：“小芷，怎么样？哪里疼？”
何芷抬起头，嘿嘿一笑：“只是擦伤了一点，没事啦。你看到没有，我刚才可以自己骑一点了！”
何景杨无奈地看着何芷，不知道该心疼她受伤，还是欣赏她的乐观。
也许青春本就是这样，一路磕磕碰碰，但还是会继续走下去。
这个漫长的暑假终于过去了，至少对何景杨来说是漫长的。何景杨的心里想了好几遍，他宁愿写一百篇作文，也不想再教何芷学骑车了，那是对他体力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吃完早饭后，何芷率先走了出去，握住了自行车的把手，微笑地看着何景杨。
何景杨瞬间冒了一阵虚汗：“你……你想干嘛？”
“载你一起去上课啊。”何芷嘿嘿一笑。
何芷现在连独自骑车都是磕磕绊绊的，何景杨怎么敢上她的车？！
见何景杨愣在原地，何芷继续说：“快点上车，不然我自己走咯。”
何景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好一会过后，艰难地迈出了脚步。
何芷推着自行车，见何景杨还是跟了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着。
“笑……笑什么？”何景杨疑惑地看着何芷。
何芷没有回答，抓过何景杨的手，放在了自行车的扶手上，然后自己坐在了后座。
何景杨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是被何芷捉弄了。何景杨想气，但就是气不起来。
见状，何芷扯了扯何景杨的衣角：“逗你玩嘛，快走啦，载我去上学。”
夏末的微风一阵阵吹过，何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轻轻扶着何景杨的腰。
还没等何芷回过神来，就已经到初中门口了，她依依不舍地下了车，看着何景杨继续骑向高中的背影。
“迟早有一天，我会跟上你的。”何芷心里暗暗想道。